顧婉跟着丫頭走進安陽公主的院子的時候,天氣一片晴好。
四月的陽光不算烈,但卻明媚動人,和煦的春風吹在臉上,隻讓人覺的心裡清新溫暖。
院子的内門邊,有一個薔薇花架,粉色的薔薇的花爬滿整個花架,襯托着碧綠的枝葉,好看的讓人沉醉。
他就站在那薔薇花架底下,暖融融的陽光透過密實的花架,在他的身上灑下點點細碎的光斑。
他天青色的衣角,被四月柔和的風揚起,勾出一個完美流暢的弧度。
微風拂動,吹起他墨玉般的發絲,等風中輕飄飄地飛舞。
他的白皙俊美的臉上,唇角微微彎起,似是帶着四月春日,醉人的芬芳。那一雙眼睛,閃着深邃的波光,看在顧婉的身上,看着她,一點一點的,慢慢向他走來。
顧婉乍看到此番情景的時候,心不由的一動,就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一樣。不管她什麼時候來,他都站在門口等着她。那淡笑的樣子,讓她隻看一眼,便覺的一顆躁動不安的心,突然之間平靜了下來。
他和暖如陽的笑容,他輕柔的話語,一點一點的,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耳畔回蕩。
恍惚間,她似是看到了那年的他。
那年,他們初識,他如畫一樣俊美的眉眼,夕陽籠罩下,白色沙堤上,他孤獨落寞的背影,以及每一次見他,他在門旁等待她的身影。
哪怕是寒冬臘月,隻要看到他,看到人對她笑,她的心裡,都感覺像是流淌進了春日的暖陽一樣。
這般完美的人,這般完美,完美的讓她心疼,讓她心碎。
似乎和他很久不見了一樣,像是曆經了重重世事變遷了一樣。不管他不是以前的那個他,她卻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她。而今剩下的,也隻不過是一聲無言的歎息。說不清,道不盡。
“來了啊”。
顧婉走到他跟前,他依然淡然地笑着,如和煦的春風,輕吐一言。
顧婉也向他笑了笑,又見他轉身,帶她進去。
但她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轉身的刹那,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痛。
她竟是比以前瘦了那麼多,眉梢眼角雖然帶着笑,但那份憔悴和疲憊,卻讓他深深地疼在了心裡,是過的不好嗎?
還記得他睜開眼,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那般明豔動人,那般俏皮靈動。隻那一眼,他早已淪陷的心,便徹底淹沒在了她的笑裡。
但如今――
她是真的過的不好嗎?
他的心隐隐的痛。
她在他的心中,仍然和以前一樣,讓人砰然心動,讓人放不下。
放不下,便不打算再放棄。不放棄,但他也不勉強,隻默默的在她身邊,與她同悲同喜,感受着她的喜怒哀樂。
顧婉隻知道宋文修幫過她和甯卿,但她不知道的是,他暗中幫她料理了很多麻煩。他的目的,很簡直,也可以說沒有自己的期望,他隻希望她好,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幸福。
他想讓她一直如初見的時候那般,簡簡單單地快樂,倔強的讓人心動。
原本他想保護她一輩子的,現在,依然如此。
顧婉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筆挺淡雅的背影,看着他在風中輕揚的墨發,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種感覺,太過于深沉,無法用言語表達,甚至,有似是達到了一種她無法淡然承載的力量。
他這般完美的人,完美的讓人心碎。她也很希望有個完美的女人能站在他身邊,與他攜手白頭。但現實,卻總是充斥着諸多無奈。
安陽公主聽見顧婉來了,忙起身迎接。
“你怎麼起來了?身子可大好了?”安陽公主不無擔憂地問道。
上次她去看她的時候,她那虛弱的樣子,讓她生生流了不少眼淚。回來都沒敢和宋文修說,要是說了,隻怕他的心裡更放不下了。
雖然顧婉沒有嫁給宋文修,還害的他久久不願成家,但安陽公主的心裡,還是真心喜歡顧婉的,也是真心地心疼她。
“都已經好了,太醫發了話,我這才敢出來的。”顧婉笑着說道。
安陽公主點頭,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
宋文修将顧婉帶了進來之後,便悄然轉身離開了。
能看見她,便足夠了。他不貪心,能看着她,就已經很幸福了。
顧婉坐下,安陽公主又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不禁感歎:“這一年來,你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了,瘦了那麼多。”
顧婉見她眼中滿是心疼,便笑着勸道:“瘦一點也未嘗不好不是?看起來人更精神了呢。”
安陽公主聞言嗔道:“你倒是慣會安慰人的。”
顧婉但笑不語,不僅僅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不是?要是整日裡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還不得煩死?
“其實我此次來,是與姑母辭行的。”顧婉說道。
安陽公主擡頭看她,辭行?
她怔怔了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是要回楚湘了嗎?”
顧婉點頭:“是啊。”
安陽公主笑了笑,答應一聲,但她的臉上,卻有幾分不好形容的落寞。
“當初我們在楚湘的時候,住的宅子尚在呢。”安陽公主似是感歎一樣地說道。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不知不覺的,都回來一年多了。”她又說道。
顧婉見她并不是十分舒心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隻能笑道:“以後姑母若是願意的話,可一定要回去再住一段日子啊。”
安陽公主聞言,答應着她的話:“我倒是想去呢,但是眼下的事――”
說到這裡,她戛然而止了,隻用一笑笑,代替了後面的話。
她不說,顧婉也能想象的到。想來,定然是因為宋文修的事情傷懷了。
安陽公主是先皇的胞妹,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夫君對她疼愛,兒子又優秀又孝順,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個幸福的女人,不該有煩惱才對。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算她貴為公主,也不例外。讓她憂心的,隻能是宋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