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陳夫人說了,四喜雖然懷着身孕,但也常常去春回堂,顧婉便也來了興緻,打算去看一看。
次日早上,她用過了早飯之後便帶着忍冬過去了。
春回堂還是和以往一樣,繁忙的很,也熱鬧的很。這對于春回堂本身來說,盡管是件好事,但顧婉卻更希望看到一番冷清的景象。因為那樣,才可以說明百姓無病無災。
她才進去門檻,便看到了紫蘭忙碌的身影。
紫蘭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就來了春回堂,到現在并沒有幾天的時間,但她做着手上的活兒,卻做的利索的很,一點不見生疏。
隻這樣,顧婉就知道她定然是用心去學了,也因此心裡感到寬慰。
她是個肯上進的人,懂分寸,也會知恩圖報。
“孩子呢?”顧婉上前,笑着問道。
紫蘭聽見聲音,回頭一看,見是她來了,忙笑着回道:“先放家裡了,有劉嬸子照看着呢,左右離得近,中午那會兒,我再回去看看。”
顧婉笑着點頭,這也是穩妥的,又向她笑了笑,便去尋四喜去了。
但沒想到,還沒見到四喜,竟是先見到了雲裳和莫佟。
“聽說你要說親了啊”,雲裳陰陽怪氣地看着莫佟問道。
莫佟正在整理藥材,臉上淡淡的,聽她這話,露出幾分不屑的神情,懶得回答她的話。
但雲裳卻是不依不饒了,又接着嘲諷地說道:“就你這個樣子,小氣吧啦的,誰嫁給了你,誰才是瞎了眼。”
說着這話,雲裳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審視了好一會兒。
聽到他們這番話,顧婉覺的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
“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吵嚷嚷的,就不能和平相處?”顧婉說着這話,跨過門檻進了去。
她這話說罷,雲裳鄙夷地看了莫佟一眼,嗤笑一聲。
莫佟見顧婉來了,立馬和她辯解:“師父,我才不和她一般見識,全都是她自己瞎胡鬧。”
是這個死丫頭一直在這裡吵吵嚷嚷的,他可沒和她吵,他什麼都沒說。
然而誰料,這話一說出口,更是激起了雲裳的怒火。
“你說什麼?活膩歪了是不?信不信我揍你!”
雲裳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瞪着莫佟,亮起了拳頭。
莫佟不理會她,卻是看向顧婉,眼中的眼神似是在說:師父你看,我沒說錯吧?
就這樣兇悍的女子,誰娶了她才是誰倒了八輩子皿黴。反正即便這世上的女人全都死光了,他也斷然不會娶她。
為他們二人這樣,顧婉也覺的着實頭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因此,她便選擇了最穩妥的辦法。
“我去四喜那邊看看了。”說着這話,她便轉身出去了。
他們兩人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她又不好插手。
即便她走了,但莫佟和雲裳之間的對峙卻并沒結束。
“那天還說起我會不會嫁給你,姑奶奶我告訴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雲裳雙目圓瞪,指着莫佟說道。
但誰料,她這話竟使得莫佟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少臭美了!就你這樣的,娶回家也是悍婦,我娶誰也不會娶你!”莫佟實在是忍不住了,回應了起來。
什麼時候說起她會不會嫁給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一定是她在自作多情。
想着這個,莫佟竟是又起了興趣,忽而看向她嬉笑着說道:“不過,如果你真的看上了小爺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收你做個丫頭。”
“我呸!”
但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被雲裳一口啐了過去。
“你找死是不?看打!”吼着這話,屋中便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顧婉在隔間,但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但她并沒去制止,由着他們鬧去。左右知道的,他們也不是那般不穩妥的人,不會鬧出什麼大事的。
四喜聽到這聲音,自然也明白了發生過什麼事,微微搖頭笑了笑:“這兩人一見面不是打就是鬧的,可怎生是好?”
顧婉聞言,笑着回道:“你覺的該怎麼是好?”
“你都沒辦法的事,我上哪去尋辦法?”四喜将問題又抛回給她。
這次顧婉沒再答話,但嘴角卻一直噙着笑意。
左右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隻由着他們自己解決就好了。别人就算是想插手,也是插不上的。
“對了,紫蘭的情況怎麼樣?”顧婉又看向四喜問道。
四喜常來這裡,這裡的新人也全都是她負責教導的,想來該是十分了解。
說到紫蘭,四喜的臉上便帶了笑,說道:“是個極好的人,肯吃苦,也肯學習,不管什麼事都搶着幹,還都做的一絲不苟。起初是有一些不得當的地方,但日子久了,她漸漸的學會了,便好多了。”
聽她這麼說,顧婉也就放下了心來,想着果然沒看錯紫蘭這個人。
因此,她又囑咐了四喜幾句,讓她以後多多照顧紫蘭一些。她一個死了男人,帶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就出來讨生活的女人,也是怪可憐見的。
四喜答應了她的話,卻又聽她說道:“還有你自己,到底也是好幾個月的身孕了,雖說咱們自己心裡清楚,注意一點兒,斷然不會有什麼事的,但你家裡的那些人,可就不這麼想了。家大業大的,人多口雜,還是要多注意一點,能少出來走動,就别多出來。”
四喜了解她的意思,也知她的擔憂,也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在這邊與四喜一起說了會兒話,又在病房看了一下病人,但那邊,莫佟和雲裳之間的戰争雖然結束了,但兩人卻是互相白眼,誰也不搭理誰。
顧婉也不替他們擔心,左右都看慣了,他們自相識時起,每次見面,都是這個樣子。
這會兒顧婉已經打算回去了,便想着叫着雲裳一起回去。
然而,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雲裳又說道:“我明确地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喜歡的不是你這樣的!”
就他這種人,實在是入不了她的眼。與她的文修哥哥一比,那簡直就是雲泥之别,比都沒法比。
但誰料,這話她沒說出口,莫佟竟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竟是直接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想着的是宋文修,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樣子――”
話說到這裡,莫佟笑了起來,臉上滿是嘲諷的意味:“他要是能喜歡你,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你啊,還是盡早别做這個白日夢了。”
說着這話,莫佟哈哈大笑了起來。
顧婉在一旁聽着,都有些為這兩人擔心。
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莫佟說這話,可真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雲裳的臉上,戳在她的心裡了。
就連她自己,與雲裳說到這些的時候,也都是思慮再三才說出口,就怕會惹得她心裡難過了。
果不其然,雲裳怒不可遏,抓起桌上放着的一個裝藥的小瓷瓶,便往莫佟那邊丢了過去。
正巧莫佟躲閃不及,竟是被她打中了左邊臉頰。
他頓時也生氣了,但畢竟他面對的是個女子,即便再不濟,他也不能打女人。
一時間,莫佟自在一旁怒瞪着她,打不能打,罵也不想罵。
但雲裳卻絲毫不在意這些,隻自顧自地說着不留情面的話兒。
顧婉見兩人鬧的有些大了,便走了進去,問了一句:“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誰料這話才一問,雲裳非但沒有回答,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時間,顧婉詫異了,就連莫佟,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雲裳一直以來都是那副嚣張的樣子,牙尖嘴利的,最是不饒人,但這會兒,竟然哭了起來。
不隻是莫佟,就連顧婉,也是第一回見她哭。
顧婉詫異之餘,便上前問安慰她說道:“哎呦,又不是什麼大事兒,趕快别哭了,要是他哪裡欺負了你,盡管和我說,我罰他去。”
但雲裳似乎根本聽不進她的話,眼淚仍然在撲簌簌地往下掉着。
顧婉也沒了辦法,又說道:“好了,左右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先回家吧。”
說着這話,顧婉給莫佟使了個眼色,便拉着雲裳的手出去了。
此刻,莫佟的臉上也帶着幾分落寞的神色,心中着實慌亂的很。
明明不是他的錯,是她再三挑釁在先,但剛剛見她竟是突然哭了,他的心,就是慌亂了起來,仿佛是自己做錯了事,惹得她哭了起來一樣。
顧婉牽着雲裳的手上了馬車,一邊安慰她,一邊用帕子給她仔細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
雲裳雖然不說話,隻顧淌着眼淚兒,但哭了會兒,聲音也是漸漸地止住了。
顧婉趁着這時候,又勸了一句:“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怎麼就哭起來了?這可不像你,平時的英氣哪裡去了?”
雲裳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抽噎了兩聲,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心裡思索着什麼。
她紅着眼圈兒,忽而看向顧婉,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這一下,讓顧婉有些不解了,便問道:“什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