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溫馨的情景,顧爸顧媽做夢都沒想到此生還能見到。這樣,他們也就滿足了,即便知道這種溫馨持續不了幾年,他們也滿足了。
一家人說了會兒話,顧媽看了看時鐘,見已經不早了,便催促着他們去睡了。
躺在床上,顧婉依偎着甯卿,與他說道:“你要把小念當成你親生兒子來看好嗎?那就是你親生兒子,對人家好點,别那麼冷冰冰的。”
聽着她的抱怨,甯卿微微一笑,回道:“好。”
他理解她的心,離開父母這麼多年,二十年來遙遙無望,知道再無相見的可能,如今好不容易又見到了,不但見到了爸媽,還見到了顧念。他知道她喜歡這個孩子,也感激他這麼多年的陪伴,更希望在她離開以後,他能替她照看年邁的父母。
這些,他全都理解。
“嗯”,顧婉回道,“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明天不可再對人冷冰冰的,多笑一笑,你笑起來多帥啊。”
這樣一說,甯卿果然笑了起來。
他擁抱着她,她便依偎在他懷裡。
甯卿并沒有合上眼,而是看着夜色。
這裡的夜色和他那裡的不一樣,不是那種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月初或者月末,到了深夜,屋裡也還是有影影綽綽的光亮。黑夜也不靜寂,汽車劃過的聲音或遠或近地傳來。不像他那裡靜寂一片,靜的似乎連針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漸漸的,懷裡的人呼吸變綿長,想來是已經睡着了。
次日,甯卿醒的早,見顧婉還在睡着,也沒叫醒她,自己穿衣起身。
顧爸顧媽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來,這天早上,還沒起身,便聽到房間外有輕微的響動。
是誰起這麼早?顧媽心中狐疑,也披衣起來了。
出去一看,見竟然是甯卿,并且,他正在做早飯。
這一下,顧媽着實驚訝不小。她以前是在大學裡教國文的老師,對古代的禮儀很是了解,知道他們推崇“君子遠庖廚”。在古代,即便是平民百姓家的男人,也是不會下廚做飯的。
然而,他堂堂王爺,竟然親手做飯?
驚訝之餘,顧媽少不得又要擔心。廚房裡的燃氣,還有各種電器,他學會使用了嗎?要是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疾步走了過去,卻見他正在切菜。
甯卿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她,便笑着喊了一聲“媽”。
這下,倒是讓顧媽愣住了,自從見到他,她還從沒見過他笑。他本來就長的極好,是她這輩子所見過的長的最好的人,剛剛那一笑,她忽然覺的,若說是讓日月黯然失色,都不為所過。
顧媽眨了眨眼睛,收起了自己的神思,問道:“怎麼起這麼早?”
“醒了,就起來了。”甯卿回應着她的話,聲音柔和淡然。
“小婉還沒醒吧,這邊我來吧,你再去睡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你。”顧媽一邊說着這話,一邊将菜刀從他手中拿了過去。
甯卿遲疑片刻,答應了一聲“好”,便出了廚房。
顧媽看着他完美的背影離開,再轉頭,見竈上正蒸着小包子,電飯煲裡煮着米粥。
昨晚臨睡前她發了面,打算早上起來蒸小包子。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給做好了。米粥也已經煮的差不多了,她也沒什麼好做的了,隻需簡單地弄點開胃小菜便好了。
顧媽微微歎息,臉上卻是無法隐藏的笑。這個女婿,讓她越來越滿意了。若是他一直都像剛才那樣神态溫和,那她對他,挑不出絲毫毛病。
隻用了一天的時間,他便學會了用燃氣,用電器。更讓她覺的不可思議的,是根本就沒人刻意教他,想來定然是他們在用的時候,他看了一眼,便學會了。由此可見,他定然是個十足聰慧,又十足細緻的人,難怪能把小婉照顧的這麼好。
甯卿回到房間,見顧婉還沒睡醒。他也沒叫醒她,而是拉開了衣櫥,拿出一件衣服放在床邊,等她醒來的時候穿。
一時無事可做,他便坐在她的書桌前,翻看着她的那些書。大部分都是醫書,其中也夾雜着幾本小說。他随意翻了翻,大緻看了兩眼,便又放了回去。
書桌上帶着抽屜,他輕輕地拉開,見那個抽屜裡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靜靜地躺在那裡的本子。
本子上畫着一個藍色的奇怪的東西,看上去像大貓,卻又不是貓。
如果哆啦A夢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大貓,定是要淚流滿面。
甯卿将那本子拿了出來,翻開第一頁,見粉藍色的紙頁上,寫着一個看上去像字,卻又不是字的東西。
說它像字,是因為寫在扉頁,一般說來,就是字了。隻不過,若是說它是字的話,又着實奇怪。這個字好像全都是用奇奇怪怪的線條組成的。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他不認得。
他又往後翻了一頁,見那上面,竟然全都是那種奇怪的字。再往後翻,還是那樣。
看不明白,他便不打算再看了。
然而,他才把本子合上,突然聽顧婉緊張地問道:“你怎麼看我日記?”
這本日記記載着她大學畢業之後的經曆,平時都是放在抽屜裡,沒人去看,她更不會輕易拿給别人看。
她才睜開了眼,便發現甯卿正拿着她的日記在看,頓時驚慌了起來。那裡面,還記載着她與陳言之間的種種,被他看到了,可不又要吃醋了?
甯卿聞言,轉頭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顧婉也愣怔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氣,複又躺下,問他:“你看的明白嗎?”
她狡黠一笑,緊張之餘竟是忘了,這本日記裡面的所有文字,全都是英語,他肯定看不懂。
從她上高中那年起,為了練習英語,便每天都會用英語寫日記。這一寫,就堅持了下來。寫到了大學,寫到了大學畢業,一直都沒有放開過。
日記本寫滿了厚厚好幾個,這是她出事前的最後一個,也馬上就要寫滿了。那個時候,她用英語寫日記的習慣,還在保持着。
所以,即便他這會兒看了她的日子,肯定也是看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