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躲到重步兵後方,馮山的率領的騎兵殺到。
眼前整齊的重步兵讓馮山心底升起一絲冷意,不過很快便被怒火消弭一空。
他料到定襄軍會埋伏,隻是沒有想到他們會有這麼多重步兵。
幾日前,趙谷被殺的那個夜裡,他在斜陽關城頭巡邏,趙谷營中的火光他看到了,起初并沒有放在心上。冬日幹燥,營中失火并不罕見。
宋元君也曾下過命令,除非發現定襄軍主力,否則誰也不許出城。
看着大火遲遲沒有撲滅,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他覺得可能有意外。與趙谷曾有約定,俘虜營一旦發生意外,會放響箭傳令,他會帶騎兵殺過去。
俘虜營附近别說定襄軍主力,超過百人的隊伍都不見一支,馮山便覺得不會出什麼大事,趙谷也不會連響箭都放不出來。
綜合各種可能,馮山斷定趙谷最多是遇到了斥候騷擾的小麻煩,靠他自己便能解決。
然而他錯了。
斜陽關下突然來了一名騎兵,射了支箭上來,箭上綁着封信。
信封裡裝了張對折過三次的紙,馮山拆了開來。
一眼掃過,他火冒三丈。
“狗賊侵我田地、殺我袍澤之仇,來日要你百倍償還。先取趙谷狗命,定襄軍殺來之日,即是宋元君掉頭之時。”
落款處,寫着“豐都軍衛昭”五個大字,旁邊畫着幅看上起頗為年輕的面孔,眼神中透出譏諷之色。
馮山将手中的紙張揉成團,又一塊塊撕碎。
“陳副将,點一千騎兵,随我出城。”
“少将軍,将軍那裡怎麼交代?”
“由我去說。”
陳副将轉身離開沒幾步,宋元君到了。
馮山大感詫異,他老人家怎麼到了?
“見過義父!”
“山兒,我聽人來報,趙谷的俘虜營中起了火,是怎麼回事?”
“孩兒也不清楚。”
“我們與他有過約定,他沒有發出響箭,或許沒出什麼大事。不過我擔心定襄軍可能會偷襲,今夜我便與你一起巡邏。”
“義父,天寒地凍的,您老還是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不,你還年輕,不知道戰場多變。”
馮山知道義父的脾氣,他認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改變。
望着遠處的火光,馮山抑制着内心的怒火。
他與趙谷的關系,不能暴露。
...
......
重步兵又如何,我馮山豈是區區幾個木盾就能擋住的。
馮山馬速不減,迎着盾牆,舞動宣花大斧,狠狠地撞了上去。
“咔嚓!”
大斧砸下,一排木盾應聲而裂。
在馮山面前,這排盾牆像是紙糊一般。
齊整的盾牆被他鑿了個缺口出來,騎兵順着缺口,跟着殺了進來。
遠處,衛昭與邢昶臉上同時露出了笑意。
邢昶笑的是馮山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
衛昭笑的則是邢昶與馮山,都将記住自己。
“宋萬,帶着兄弟們散開,等這兩軍真正攪在一起,開始在營中放火。”
“大頭領,那你怎麼辦?”
“放心,馮山要殺我,必須得過邢昶這一關,而邢昶還不到殺我的時候。也許他真的想我死,但也是在殺死馮山之後。”
衛昭說了一堆,宋萬聽的一頭霧水,唯一聽明白的,是大頭領暫時不會有危險。
确定了這個前提,宋萬帶着幾個人消失在了營地。
定襄軍的注意力在馮山那裡,沒有人在乎這幾個怕死的膽小鬼。
宋萬離開,衛昭踉踉跄跄到了邢昶跟前。
衛昭開口,語氣慌張:“邢将軍,我的人被地方騎兵沖散了,我這就去尋他們。”
“衛副将,你的營地在中軍之前,身為主将,卻抛下軍隊自己逃跑,這可是死罪。”
“末将知錯,還望将軍能給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也罷,念在你是第一次領兵的份上,這次先給你記下。去收攏你的人,從側面進攻廣陵軍。”
“是。”
衛昭走了,消失在了重步兵營身手。
混亂之中,他确定馮山不會看到自己在何處。
深陷重圍的他,這時首先要考慮的是能不能活着出去。
馮山憑借最初的沖擊力沖出一段路後,俨然發現自己将要與身後的隊伍脫節。
他可以殺過來,可是跟着的騎兵卻越來越少。
心中的不安再次升起,他發現自己低估了定襄軍的戰力。
并非他是個庸才,而是仇恨蒙蔽了他的雙眼。
抽空看了眼遠處的敵軍主帥,馮山心思急轉。
白天對方的表現宛如一個白癡,現在看來,他很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
此時他的神态穩重,不見了白天的輕浮,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天送信的人穿的是俘虜營的衣服,他一直以為是衛昭再向廣陵軍挑釁。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邢昶的安排。
萬一自己出事,義父會怎麼辦?
想到此處,馮山一個機靈。
衛昭與趙谷的死,都是出自定襄軍主帥的陰謀。
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與趙谷的關系,現下最緊要的,是先殺出去。
緊了緊缰繩,馮山調轉馬頭,向回殺去。
看到這一幕,邢昶又是一聲冷笑。
“現在才想明白?晚了!”
“王副将,傳令下去,重步兵營左右兩翼合圍,孟副将那邊也可以動了。”
“得令。”
...
......
馮山沖殺路,總算出了重步兵營的包圍圈。
他不甘心的望了一眼遠處的黑夜,下令騎兵殺回斜陽關。
這命令還沒有傳出去,他聽到了馬蹄聲。
身體一呆,馮山望着斜陽關方向。
聲音來自于那裡,絕不可能是斜陽關的救兵。
隻能是定襄軍地騎兵,可是他們的騎兵為什麼會從那裡出現?
為什麼當初他潛入的時候,沒有任何察覺?
左右兩翼的敵軍陣型移動,以扇形合圍而來。
馮山的心愈發冰冷。
八千騎兵被三萬多重步兵與騎兵圍住,想要突圍談何容易。
...
......
衛昭繞了一個大圈子,到了俘虜營外側。
如果不是他引開馮山,這些人多半都會成為敵軍的刀下亡魂。
現在他們退至營地外圍,一個個有如驚弓之鳥,看着遠處的戰局。
衛昭到他們中間,這些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幾十個校尉瞬間找了上來。
“衛将軍,我們怎麼辦啊?”
“定襄軍與廣陵軍交手,我們要不要過去?”
“如果不管的話,事後邢将軍問責,該如何是好?”
衆人七嘴八舌,即便他們不說話,衛昭也清楚他們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