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把衛昭扔在篝火旁邊,并沒有上綁,隻留下一人盯着,他們都有馬,不怕衛昭逃走。
看守衛昭的斥候,似乎覺得很沒有必要,他沒有理會衛昭,心思全在其他人的閑聊上。
為了解決心中的困惑,衛昭向此人身邊湊了過去。
斥候聽見響動,轉過頭叱問道:“小子,安分點。”
衛昭擺了個笑臉,從袖中捏出一塊碎銀子,在指尖攆着。
斥候看到,雙眼一亮,向衛昭靠了靠,一隻手迅速伸出,将他指尖的碎銀子抓在了手中。
“不錯嘛,年紀輕輕的,就在廣陵軍中拿到銀子,有幾分本事。”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與廣陵軍已無任何關系。”
“小子,這銀子不是白給吧,說,你有什麼事。”
此人倒是有幾分眼色,知道衛昭有求于他。
“不瞞大哥說,我在與韓家交手之前,就被關進了大牢。聽說廣陵軍打敗了韓猛,是怎麼回事?”
“得虧你問的是我,換了别人,還真就不一定知道。”
“哦,那大哥你是?”
“韓家與廣陵郡交戰的結果,就是我打探到,傳回定襄郡的。”
...
......
九月下旬,韓家得到廣陵郡進攻的消息。
從得到消息,到部署十萬大軍的防線,韓家用了十天。
廣陵郡十三萬大軍,前軍到達纏溪縣時,面對的是以逸待勞的韓猛,此時,他們沒有進攻,而是就地紮營。
韓猛的任務是守住纏溪縣,廣陵軍不動,他也不打算出兵。
雙方這一僵持,便是三天。
然而韓猛沒有想到,廣陵軍前軍不動,并不是不想進攻,而是另有用意。
三天後,廣陵郡大軍到達。
夜裡,纏溪縣失守。
廣陵軍并不是從西門攻入纏溪縣,而是東門。攻下縣城的,同樣不是這十三萬大軍,他們一直紮營在西邊沒有動。
真正拿下纏溪縣的,是三萬從東門攻入地騎兵。
韓猛的防禦重心始終在西線,東門方向,是豐都郡腹地,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軍隊從這裡殺出。
這三萬人早在大軍出發前,便已秘密集結,向着纏溪縣出發。
他們白日休息,夜晚行軍,繞了小半個豐都郡,出現在了纏溪縣東邊。
所謂十三萬大軍,不過是個幌子,前期主要用來吸引韓猛的注意力。
韓猛在東門布置松懈,并不等于沒有布置。
城戰之中,進攻一方本就不占優勢,更何況還是些騎兵。
這三萬人能這麼快拿下纏溪縣,韓猛自己的布置也幫了忙。
纏溪縣城不大,隻夠韓家三萬人駐紮,城東還有三萬人。
問題便出在這三萬人中。
據說那天晚上,城外負責巡邏的士兵忽然要進城,說有要事禀報。
因為士兵來自城東,守城之人也沒有懷疑,便打開了城門。
然而他卻不知道,城門下已經埋伏了一千人,這一千人是三萬人中的一小部分。
正是他們,牢牢地占據了東大門,為随後到來的騎兵争取到了時間。
三萬騎兵像是一股洪流沖入纏溪縣,韓猛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隻帶着韓家本部的騎兵殺了出去,逃回郡城。
城東三萬府兵與新丁的組合,在騎兵第一輪沖擊下,便已潰敗,四散逃走。
城西的四萬人,成了廣陵郡的俘虜。
随後,廣陵軍進入豐都郡,正式将纏溪縣極其以西之地,納入廣陵郡範圍。至于纏溪縣以東各地,如果韓家置之不理,被蠶食隻是早晚的事情。
纏溪縣之戰就這樣結束,衛昭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這兩萬人,沒有任何參與感,直接變成了俘虜。
如果沒有伏擊那事,他也許不會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問題,廣陵郡準備充分,又有偷襲計劃,赢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趙谷營地内發生的事情,太不尋常了。
他們連一個廣陵郡兵都沒有碰見,怎麼就成了俘虜?
分明是趙谷下令,才來到了斜陽關。
照如今的結果看,難倒說,趙谷是廣陵郡的奸細?
雖然知道了纏溪縣之戰的結果,可衛昭心中的疑惑絲毫沒有減少,反倒是更多了。
城東幫助廣陵郡奪下城門的一千人,他就覺得很意外,尤其是“一千”這個數字,他有種預感,這一千人是馮家老二的人。
衛昭歎了口氣,費盡力氣出了大營,為的是解決困惑,結果卻是遇到更大的謎團。
斥候見他如此,還以為他是仇恨廣陵軍,為韓家惋惜。
“兄弟,你不用歎氣,你的仇很快就有人幫你報了。”
衛昭一挑眉:“嗯?此話怎講。”
“也不怕告訴你,我定襄郡的大軍,不日便會開至此地,等拿下斜陽關,就給你報仇了。你若有心,我可以引薦你加入我定襄軍中。”
定襄郡這麼快就要進攻斜陽關,趙谷的兩萬人可就駐紮在斜陽關外。
“我逃出來時,發現斜陽關外紮着大營,那邊應該早做好了準備吧。”
“你看到的那些人,就是豐都郡的俘虜。被安排在城外,多半是用來試探我定襄軍兵鋒的。”
“大哥知道的可真不少呐。”衛昭适時稱贊道。
“那是,你也不看我跟着誰。廣陵軍的戰鬥力如何,我們已經有所掌握,但是他們卻從沒有見過定襄軍出手。聽将軍說,斜陽關守将宋元君速來以沉穩著稱,在試探出定襄軍戰力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進攻。”
此人話語如此自信,這消息多半不會錯。
如果真的按他所說,宋元君打算讓關外兩萬人試探定襄軍兵鋒,這兩萬人幾乎就是十死無生。
衛昭眉頭緊蹙,自己的八百人就在其中,他們的命,不該丢在這裡。
他想起了重回萬澤山的任務。
這任務的開始,多半就是斜陽關外這一戰。
夾在定襄軍與廣陵郡之間,這些來自豐都郡人的生命,多半沒有人會在乎。
如何帶着自己手下的八百人重回萬澤山,衛昭默默沉思了起來。
他沒有說話,斥候也不再言語。
篝火邊上,另一群人仍舊聊的火熱,斥候撇下衛昭,重新将心思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