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之人出現,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他帶來的消息,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
廣陵軍破東門入城。
區區八個字,像是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東門怎麼會失守?東門怎麼可能失守?”
“不是說廣陵軍隻有五萬步兵嗎,他們怎麼攻進來的?”
“這...廣陵軍打進來了,韓大人又不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一時間,營中軍士七嘴八舌議論開來,慌亂的情緒迅速在大軍中滋生。
韓尚德臉色鐵青,東門被攻破,需立即出兵迎敵,隻是韓猛在這裡,他又不放心離開。
衛昭看出了他的擔憂,“韓副将,你去東門,韓猛交給我。”
衛子成還在這裡,将韓猛交給衛昭,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留守天壽城地四萬人,統帥是韓元化,他隻有一個副将,同時也是貼身護衛的韓尚德。
開始就知道廣陵軍進攻人數隻有五萬,天壽城裡韓家不怎麼擔心,五萬人幾乎不可能攻下天壽城。
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已然成了現實,豐都軍亂了。
韓猛看着這些人的反應,臉上露出笑容。
他的目的,已經實現了。
“衛昭,我留一千人給你,這些死士也留下,無論如何,你都得阻止韓猛的人,如果讓他們跟廣陵軍裡應外合,我軍士氣會更低。”
“這個我懂,你去吧。”
韓尚德地命令傳了下去,囚犯營外留下一千人以及那批死士,其餘大軍出發去了東門。
對于東門的戰事,衛昭很難樂觀。
這麼快攻破東門的,很可能也是攻破纏溪縣的那支騎兵,在天壽城寬闊的長街上,豐都軍可隻有步兵。
當然,這些事暫時還輪不到衛昭擔心,他需要先解決韓猛的問題。
韓家大軍離去,囚犯營中,有人開始煽動囚犯們進攻。
隻是這些囚犯的目光迷茫,沒了開始時的氣勢。
衛昭心念一動,他想到了某種可能,韓猛是如何讓這些囚犯反戈韓家。
他是囚犯們的統帥,從一開始,他就告訴囚犯們必死的結局,隻有韓家滅亡,囚犯們才有生路。
也就是說,這些囚犯一開始就知道韓猛不是為韓家效力。
難怪他不讓任何人接近這些囚犯。
想通這一點,衛昭走到前面,對韓猛道:“韓猛,明知韓家要給這些曾經的犯人一條活路,你卻借機蠱惑他們為你賣命,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衛昭一語點破他的算計,韓猛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這些囚犯現在作用雖然不大,可對他還有利用價值。
他可不想看到這幫人再次倒戈。
“若不是廣陵軍威脅到了天壽城,韓家又怎麼會讓這些人守城。你以為韓家給的是活路?”
“天壽城城高池堅,來犯之敵區區五萬,且多是步兵,守城有何危險可言?韓猛,你就不要危言聳聽了。”
韓猛哈哈大笑,道:“城高池堅?你當這麼多人都是聾子不成?東門是怎麼失守的?”
“東門是怎麼丢的,你比誰的都清楚,沒有你這個在韓家多年的内應,東門會失守?真正利用這些囚犯,枉顧他們性命的人,正是你韓猛。”
一衆囚犯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中想法各異。
他們所犯之事,大多罪不至死,在大牢中遲早有出來的一天。
可上戰場就不一樣了,随時都可能丢掉性命。
要不是這些天韓猛反複給衆人灌輸,為韓家賣命必死無疑,隻有跟着他才能活命,他們也不會有勇氣戰鬥。
可現在看來,他們似乎似乎被人利用了,究竟是誰在撒謊?
衛昭與韓猛隔空喊話,兩人都沒有留意,囚犯軍最前方,有個黑影一點一點地,向着與衛昭最近的方向靠攏。
此時,他低着頭,已經到了衛昭的正前方。
黑影手中滲出細密的汗珠,攥着刀柄地手微微顫抖。稍稍擡起頭瞥了一眼衛昭,最後下定決心,黑影瞬間從軍中沖了出來,直奔衛昭而來。
這陡然的變化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死士見有人襲擊衛昭,迅速出手想将其擊斃。
衛昭隻是一瞥,當即大聲道:“放他過來。”
兩名死士手中的大刀停在了半空,任由黑影到了衛昭跟前。
韓猛眉頭鎖成“川”字,内心暗道一聲,糟了。
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衛昭的父親衛子成。
衛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内心複雜。
衛子成看着衛昭,眼中淚花閃動。兩手按在衛昭的肩膀上,仔細端詳着與自己分别半年的兒子,良久才道:“昭兒。”
“父親。”
衛子成從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場景中與衛昭相見。
半年的時間,自己的這個兒子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之前鐵重欽出現,他已經十分震驚,看到衛昭時,已然驚駭到不能自已。
看了這麼久,他才敢确認,這人就是自己的兒子衛昭。
衛昭與韓猛的對話他早已聽明白,他選擇相信衛昭。
“昭兒,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發生了什麼,但父親相信你,你在為韓家效力嗎?”
“暫時是的。”
“好,為父便助你一把。”
衛子成轉身面對着囚犯,朗聲道:“各位兄弟,我是衛子成,大家應該很熟悉。站在我身後的,是我兒子衛昭。他是我一手帶大,品性如何,我最清楚不過。
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大營裡,對于外界所知之事,皆出自韓猛之口。
大家心裡對韓家的仇恨,也是因此人而起。
至于個中詳情如何,想必你們跟我一樣,同是一頭霧水。
可在這裡,我選擇相信我兒子,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大家都是豐都郡人,無論與韓家有何恩怨,都不是為廣陵軍賣命的理由。
韓猛身為韓家人,卻勾結廣陵軍,出賣韓家,這種人,我們如何能信。
諸位兄弟,我衛子成平日裡待大家如何,你們心中有數,我不求大家非要信我,但至少,不能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
衛子成這一番話喊完,囚犯中頓時嘈雜了起來。
韓猛的臉上陰沉的快滴出水來。
“褚良,你不是說衛子成沒有兒子嗎,這是怎麼回事?”
“将軍,這衛子成是個老狐狸,他一開始就沒有告訴我實情,我也被他騙了。”
韓猛歎息一聲,随後道:“有衛子成在這裡,囚犯們不可能在聽命于我,走吧,去跟馮将軍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