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的路剛走了一半，還沒有離開萬澤山，衛昭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好在手裡有根木棍，不然他至少有三次會滾下山去。
衛昭的身體算不上好，在山寨的男子裡面，恐怕也就比弱不禁風的文之向強一點。
萬澤山走勢略為奇特，山頂與山腳相對平緩，上下容易，偏偏最中間一段地勢陡峭，非常難走。
衛昭此時便在這一段路上歇息。
八月的天氣，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間，還沒到正午，燥熱的山林已讓兩人渾身上下的衣衫被汗水浸透。
“老鐵，還要多久才能下去？”衛昭抱着棵樹幹，有氣無力的問道。
“大頭領，我都說了，你要不行的話我背你下去，你還偏要逞能。我們這才走了一半，至少還有一半的路，照這速度，怕是沒法趕在正午之前出山了。”
衛昭的腦袋撞了下大樹，無奈道：“我也沒想到身體會這麼脆弱，你過來扶着我吧，我們走快些。”
“嗯，好。”
“對了，下山之後可别再叫我大頭領了，叫我大哥。”
“為什麼？”
“你怕别人不知道我們是山賊啊？”
“哦，懂了，聽大哥的就是。”
有了鐵重欽攙扶，兩人速度快了不少，大部分時候，鐵重欽都像是拎小雞似的，将衛昭挂在身上帶下了山。
鐵重欽身手敏捷，體力驚人，兩人總算趕在正午之前出了萬澤山。
到了山底，兩人挑了個陰涼的地方歇息。
衛昭從身上的布袋裡拿出兩塊飯團。
布袋裡總共裝了四塊飯團，是兩人一天的口糧。
手裡拿着飯團，衛昭心中浮上幾絲苦澀。手中的飯團隻有拳頭大小，卻完全是用稻米做成。四個飯團用掉了山寨中人兩天的食物。
搶劫的任務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衛昭也不知道。
程英問起時，他隻說需要一天，如果說多了，她肯定會準備更多的飯團。山寨裡糧食所剩無幾，他可不想都給自己。
用過午飯，短暫的歇息了一會兒，兩人繼續趕路。
走了一個時辰左右，衛昭對于大禹朝有了初步的認識。
他們經過三個村落，雜草叢生，荒無人煙。
不難看出，這些地方曾經有不少人，如今卻都逃離了家鄉。以古人對家鄉的依賴程度，如果不是真的難以維持生計，怕是不會離開的家鄉的。
大禹朝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過，大禹朝如何衛昭并不關心，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如果再遇不到人，自己就崩潰了。
下山可不是了解風土人情的。
自己是山賊，下山的目的就是搶劫。
可到目前為止，别說是人了，鬼影子也沒見一個，上哪兒去搶劫？
“老鐵，到底哪裡有人啊？”
“大哥，我也不知道，我從沒下過山，不熟悉。”
兩個人都沒下過山，衛昭頓覺失策，早知如此，就該帶童震下來。
衛昭雖然來自山下，不過是從比較遠的村子過來，萬澤山附近他也不熟悉。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衛昭有些無精打采，忽然鐵重欽大聲道：“大哥，快看。”
“怎麼了，看什麼？”衛昭看了看前方，什麼都沒有。
“南邊，你看。”鐵重欽擡手一指。
順着鐵重欽手指的方向，衛昭定神一看，大喜過望。
總算看見人了。
不遠處，兩個黑影彎着腰，不知道在做什麼。
兩人邁起大步，不一會兒便到了黑影跟前。
衛昭也看清了兩個男子在做什麼，原來是在挖野菜。
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兩人，尤其是人高馬大的鐵重欽，兩人俱是一驚，不自覺地靠在了一起。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這話問的，衛昭先是一愣，再看他們驚恐的表情，他們看出我們是山賊了？
衛昭還沒回過神，鐵重欽卻是木棍一指，厲聲道：“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被鐵重欽這一吓，兩人“噗通”一聲跪在被烤的堅硬的土地上，連連叩頭道：“大老爺，您行行好，我們身上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啊！”
這兩名男子衣衫褴褛，面色蠟黃，一看都是吃不飽飯的饑民，身上哪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衛昭瞅了眼他們身邊的竹簍，裡面隻有幾片綠色，大部分都是土黃色，那是草根。
“老鐵，别吓他們。”
“大哥，我們不是要打劫嗎？”
對于這兩人，衛昭生不出任何打劫的心思，他道：“你看他們有什麼值得搶的，算了吧，放他們走。”
聽了衛昭的話，兩人又是一陣叩頭，“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
說着，兩人提起竹簍起身便跑。
沒跑幾步，突聽衛昭一聲大吼，“回來！”
兩人本想加快腳步，可一想到鐵重欽，隻得停步返回。
“大老爺，您還有什麼事？”
“放心，我不是要搶劫，我有話要問你們。”
兩人松了口氣，道：“有什麼您盡管問。”
“這附近是不是人很少？我走了一路，也沒見幾個人。”
“不瞞大老爺說，咱這附近，能走的人早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不願意走的跟不方便走的。”
搬走？
這倒是一個衛昭沒有料到的詞，他們搬到别的地方，難倒就會好過了？
“他們都搬去哪兒了？”
“大多數人都去了丹陽郡。”
“為什麼要去丹陽郡？”
“您有所不知，丹陽郡的郡守大人愛民如子，郡内賦稅比我們豐都郡低不少。有不少地方的人都搬去了丹陽郡。”
原來這裡的官員不都是貪得無厭，丹陽郡郡守此舉在這亂世之中，的确是難能可貴。
不過，這附近的村民要都走了，他上哪兒去搶劫去？
衛昭道：“這附近還有沒有村民了？”
“最近的村子就是我們歧窪村，大老爺，我們真的很窮，沒什麼可搶的。”
衛昭自然不會去他們村子搶劫，隻是如此一來，這搶劫任務要完成不知道需要多久了。他的時間有限，拖不起。
“有沒有富點兒的村子？”
兩人都是一陣苦笑，道：“大老爺，怎麼可能有富庶的村子呢，有錢人早都搬去了縣城。”
衛昭眉頭一皺，難倒要去縣城搶劫？
兩個人要去搶縣城，這不是找死麼。
如果不去縣城，搶這些窮人，衛昭首先就過不了自己心中的坎。
思來想去，衛昭将心一橫，對鐵重欽道：“我們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