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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門庭若市

中原策 硯席 2990 2024-01-31 01:11

  秦家,盤踞淮水之源,作為壽州一州知府,秦家在壽州可謂橫行無忌。

  近日秦府關門閉戶,就連門口的侍衛都垂頭喪氣收斂許多,這讓往日看慣了秦府嚣張跋扈的許多人心頭暢快。

  秦府客廳,秦正陽端坐主位,手心裡全是汗水。在他身側,站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此刻沉沉低着頭,眼眶裡全是淚水。這一切,蓋因客坐上那個硬朗的老人。

  老人拄拐坐着,并未因為年邁而有佝偻駝背的迹象,面容雖是枯皺卻英氣不減。

  “老将軍,小女自幼嬌縱慣了,做出這等荒唐之事是秦某管教無方!老将軍要是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秦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人瞪着的雙眼突然陰沉眯着,直到看得對面二人惴惴不安,才道:“秦知府開口了,我柳長闳也不能倚老賣老。令愛在秦家既然無法管教,送到柳家來管便是了。柳家的媳婦,讓柳家人來管教也沒什麼不好。”

  柳長闳轉頭吩咐身後佝偻的仆人道:“阿九,回去擇個良辰吉日,備幾份薄禮來秦府提親。”

  說着,老人起身拄着拐杖一步步離開,主位的秦正陽欲言又止,想說什麼終是沒敢開口。

  直到老人主仆走遠,秦正陽身後的少女才忍不住哭出聲來:“爹爹,女兒不嫁,女兒甯死也不嫁!”

  秦正陽微微閉上雙眼,想要勸慰幾句卻不知如何開口。側門突然沖進來一個婦女,沖着秦正陽罵道:“你個沒種的孬貨,為女兒低聲下氣一次你會死嗎?前程前程,如今惹上了柳家,你還有什麼前程可言。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慕容年紀輕輕就嫁到柳家去守活寡才樂意麼?”

  秦正陽才無奈道:“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她自己惹出來的禍端,隻有她才能彌補。”說着,他也落寞的走開,隻留下一對哭啼的母女。

  “娘……”秦慕容嗚咽着撲進婦人懷裡,婦人輕拍她的後背安慰着。

  要說秦柳兩家的淵源,着實是從秦慕容這個二八少女開始。柳家自大齊開國以來,就是大齊威名赫赫的将門,傳承至今,就算有所衰落也不是一州知府可以欺淩違逆。

  秦正陽少時與柳家公子交好,待到成家之後便和柳家訂了門娃娃親,借柳家的東風秦正陽步步高升,才有了如今知管一方的地位。兩家同處壽州本來并無過節,誰知柳家三少爺自幼得長輩寵溺,漸漸不受管教,活脫脫長成個欺善怕惡、魚肉鄉裡的纨绔子弟。

  纨绔不算什麼,這柳三少爺小小年紀就流連青樓畫舫,行事嚣張霸道。這不,前幾日淮水春遊,恰巧遇上了他那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眼睛一彎便走不動路了,非要行那苟且之事。别看柳三少爺出身将門,卻未曾習武,反倒被看似柔弱的秦慕容一把掀下畫舫。

  春江水寒,那纨绔少爺一入淮水便沒了蹤影,兩家人沿江找了三四日連屍體都未曾見到。照理說這事也不能全怪秦慕容,畢竟是那登徒子冒犯在先,可仔細一想柳老将軍的處境,也就不足為奇了。

  柳家是傳承多年的将門,将門的根基也是柳家人用皿肉築起來的。老将軍兒子一輩,膝下三兒都算英武,未曾辱沒過柳家的威名,可也正因為将門的威名,老将軍三個兒子皆流皿沙場。經曆了一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老将軍心裡就沒有了延續将門的心思,要不然也不會從京城急流勇退來到壽州養老。

  老将軍孫子一輩人丁不興,僅有大少爺柳渚平和三少爺兩個男丁。大少爺繼承柳家遺志自幼便被送到軍中,老将軍自然是把身邊的三少爺捧在手心,否則也不會給他取了擇生二字。可誰想到老将軍一世威名竟然毀在柳擇生手裡。

  “滾犢子,你死就死了,怎麼連死都不得安甯,偏要拖着慕容給你守一輩子的活寡!”娘倆聲淚俱下,秦夫人對柳老将軍沒什麼怨言,卻不肯放過死去的柳擇生。

  “也好,你死了也好。免得日後還要禍害慕容一輩子!”秦夫人嘴裡碎碎念着,安慰女兒道:“慕容,别哭!你爹不管你,可娘親怎忍心你入那個火坑。放心,娘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今夜便趁着夜色離開壽州,暫且去楚州你李伯伯那裡多一陣子。等老将軍的火氣消了,再回來給老将軍告個罪便是了。”

  “可這樣,就不怕……”少女擡頭,一雙眸子淚水汪汪,眼圈都哭紅了。

  “别擔心,一切有娘給你做主!”

  ……

  茗悅居,近日來的生意比往日好了許多,甚至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柳池低估了西遊記的吸引力,同時也低估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

  自打西遊記第一天開講,之後的每天人都在增多,近日甚至到了來晚些都無法入門的地步。

  今日他正說到了唐僧收服豬八戒的橋段,一字一句配合着他手上的動作,倒是引來一群書生哄堂大笑。

  末了,柳池思慮半刻,道:“滿地煙霞樹色高,唐朝佛子苦勞勞。饑餐一缽千家飯,寒着千針一衲袍。意馬兇頭休放蕩,心猿乖劣莫教嚎。情和性定諸緣合,月滿金華是伐毛。預知後事如何,且待明日在與各位分解……”

  在坐書生齊齊歎氣,一片嘩然,卻沒有人讓柳池再說下去,人人都當他這故事是前一日的腹稿。

  “小掌櫃這最後一首詩,怕是又要值三四兩銀子了!”他剛停下準備要喝口茶水潤喉,周邊便有人開口恭維起來。

  說話的是個跟他一般大的少女,少女身側還有個藍帶白衫、玉樹臨風的男子,這男子正是首日便開始聽他說書的李顧。

  說起這一首詩幾兩銀子的故事,卻也要從李顧說起。首日聽柳池說書,李顧便留下約摸三四兩銀子作賞,第二日再來又留下了三四兩。待第三日李顧再來,柳池特意泡了壺茶招待,便開了句玩笑,說是:“在下這壺茶倒不值什麼銀子,要是待會兒有什麼好的詩句,公子盡管記下,末了記得賞個三四兩銀子便可。”

  這話本是柳池玩笑之言,誰知跟李顧一起來的少女接了一句:“小掌櫃這一首詩便值三四兩銀子?”

  幾人争論起來,便有了一首詩幾兩銀子的閑話。不過此事過後,茶館裡但凡來聽書的書生,隻要身上有些閑錢便會留下一份賞錢,倒是讓添利不少,細算下來,賞錢竟是比賣茶水糕點的份額還要多上一些。

  “李小姐說笑了!今兒可不止一首詩,三四兩銀子怕是不夠的。”柳池放下茶杯笑道。

  “小妹頑劣,公子莫要理會,以公子之才,一首詩就算一兩銀子,家底再殷實也禁不得這般揮霍。”李顧随之一笑。

  “李公子過譽了!”柳池無奈一笑,心裡明白他這虛名是怎麼都逃不掉了,還好沒人知道西遊記的來曆,否則他腦門早就貼滿了沽名釣譽的标簽。而眼前的李顧,明顯是個知禮教的謙謙君子,反而讓他心裡有點沒底。

  論才學,他确實不怕。能夠從社會底層一個孤兒混到那個世界的頂尖學府,他在這方面的積累明顯優越于他人。但面對李顧這樣的老實人,他内心深處始終會感覺羞愧。

  略微客套,李顧兄妹便離開了茶館,待走遠了,李顧才道:“懷香,以後莫要這般捉弄柳公子,柳公子的才學為兄生平僅見,你那般說别人還以為柳公子是在賣弄文章,影響不好。”

  “知道了,哥!不就是和他開個玩笑麼,柳公子才沒你這麼古闆。”李懷香點頭應是,完全沒在意李顧說了什麼。“哥,天色還早!再過幾日便是娘親壽辰,我聽說易得坊倒是有不少的稀奇玩意,你不準備給母親籌備幾件當做壽禮嗎?”

  李顧無奈搖頭,自家妹妹打小就精靈古怪,最受不得他那一套。當下也隻能由着她,改日再找柳公子告罪便是了。

  兄妹二人趕往易得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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