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閏年而來的端午雨水終究遲遲到來,淮水的水位比以往高了許多,不過經曆了四月初八的那場大雨,老天爺終于收起了它的冷漠。
茶館自第二天便已經開門迎客,隻不過櫃台的夥計變成了白無瑕這個蹭吃蹭喝的主。經過詩會的一番宣揚,柳池在楚州的名聲鼎盛五兩,所以茶館幾乎每天都是爆滿的情況!
秦韶還沒來得及離開楚州,就被這場遲來的端午大雨留了下來,幾乎每天都會所事事來茶館聽書。柳池見人多,也就開始加量,每天幾乎都要說上近一個時辰。
不加量不行,逗不來這些書生兜裡的銀子,離開茶館他另謀生路的時候連個本錢都沒有。最終的原因還是因為葉清答應讓他跟着一起走。也就是說,等葉彤的傷勢好轉,等端午的雨水停下,等淮水的水位平緩,他便會帶着葉清姐妹趕往壽州。
柳池沒想到葉清會答應得這麼痛快,他左右權衡之後才略微明白了些道理。景淳在柳家要保證安全,葉清手裡肯定也要有一定的籌碼,他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葉清靠上了柳家這根古木,日後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不過茶館僅僅開了一天之後,柳池便沒了再開下去的打算。曹景絢的橄榄枝若是隻有一塊玉佩,那也就不是曹景絢了。當日茶館裡剛說完書,曹景絢就讓代信丞拾掇李存元給他送來了盤纏,最後還邀請他和白無瑕齊赴麗香居。
一頓胡吃海喝之後,曹景絢終于放下了戒備的心思,第二天親自到茗悅居跟柳池告别之後,冒着大雨便離開了楚州。
白無瑕多呆了兩天也走了,據說是江浙一帶出現了個什麼天機子,他想要去了解清楚情況。對于無拘無束的白無瑕,柳池沒做什麼挽留,隻是跟他喝了頓酒,第二天醒來就沒見到什麼人影了!
楚州的雨水連下了三四天後就停了下來,柳池的西遊記也臨近了尾聲。他幾乎是掐指算好一般,雨水一停便臨近收尾了,害得李顧周洺昭大呼意猶未盡。
葉彤的傷勢好得出奇的快,在柳池的印象裡這類傷筋動骨的傷,起碼也得要二十來天。不過在見識了白無瑕僅僅兩天功夫就痊愈,柳池也就沒怎麼好奇了!
這幾日景淳沒再去周老先生的私塾,白天沒事偶爾幫襯柳池添茶水,晚間柳池教導他一兩個時辰才讓他上樓。對于景淳這個年紀的孩子,柳池教起來還是得心應手的,每天學到的東西都能讓葉清姐妹耳目一新。
自從葉彤能下床之後,她便每天都會來聽柳池說書。兩人雖沒挑明什麼,可也都心知肚明。
柳池其實蠻喜歡這種甯靜,但他知道這種甯靜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每天他都盡可能多做些花樣的飯菜,多說些新奇的故事!
淮水已經漸漸平靜,開始變得清澈起來。這日中午,秦韶卻獨自一人來到了茶館。
“西遊記說完了,茶館也該歇業一陣子了,不知擇生有什麼打算?”
他明白秦韶的話外之音,無非是要他回壽州一趟。雖然他和葉彤姐妹早有這種打算,可這事卻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方奕兄,這事擇生記得。月餘之内擇生必到秦府告罪!”柳池隻字不提兩家的婚約,他知道秦韶來楚州多半是為了這事,他心裡也早已有了打算。不過在沒清楚秦家态度的時候,柳池斷然不會多說。
“既然這樣,為兄就在楚州多等幾日!”秦韶試探到。
“方奕兄真不必這麼客套,我這一天顧頭不顧尾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世兄要是有事先走便是,你先回去也能讓秦府安心些,順道替我給将軍府報個平安!”柳池不着痕迹的推脫,才将秦韶給打發走!
因為西遊記已經說完,柳池在茶館裡也就沒了什麼事,秦韶一走他便開始修煉起來。雖說眼下他隻有太虛經的引氣卷,可他體内多少還殘存一丁點真氣,能多用一分就好一分。
晚間吃過飯後,景淳被葉清拉走了,柳池無所事事便來到了葉彤房間。
一進門,他就看見葉彤在收拾東西,床榻上少見的放着一襲錦麗的白色羅群。
“要走了麼?”柳池剛進門便疑惑的問道。
葉彤回過頭,面頰閃過一絲羞澀,低聲道:“應該快了,姐姐讓你明兒帶着景淳上街去采買些東西,準備好就能走了!”
“也好!”柳池走進房裡,随即看了眼床榻上那件錦麗的羅群。葉彤雖是女子,可房間裡卻少了許多女兒家的味道,沒有胭脂水粉錦繡羅衫,隻有為數不多的一面銅鏡和一把木梳!她平時都是穿着身上那身洗得灰敗的男裝。
柳池鼻裡有些發酸,暗自打量着眼前背着身不敢面對他的女子。女子在梳妝台前不知收拾着什麼,說完話後便有些羞澀。
他心裡有些觸動,緩緩走到葉彤身後,随即拿起桌上的木梳輕輕解開葉彤盤着的頭發。葉彤初始有些詫異,心裡不知是何滋味,竟連擡頭看銅鏡的勇氣都沒有!
青絲解開,垂到葉彤身後,他拿着木梳輕輕梳理,一遍一遍,直到将女子的頭發梳得很柔順。看着鏡子中人,柳池總覺得少些什麼。
葉彤發絲柔順,捧在手裡如水絲滑。可配上她精緻的臉龐,柳池總覺得頭上少些什麼!
他回頭看了眼床榻上的羅群,随即拿了過來,輕聲道:“我想看一眼你穿着它的樣子!”
他把羅群遞到葉彤面前,随後沖着鏡子裡的佳人鼓勵了幾句。葉彤接過羅群,整張小臉垂着幾乎滴出水來!
良久,女子才輕輕點頭!
柳池随即離開房間,就那樣躊躇的站在門口,像極了個迫不及待要見到新娘子的新郎官。他略微探頭聽着房裡的動靜,可裡間的女子動作實在太輕柔,竟然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他心裡如千萬隻碼字在撓,探頭探腦之中房門卻輕微打開。他推門一看,葉彤卻嬌嗔的瞪了他一眼。
柳池悻悻摸了摸鼻頭,便急不可耐的擠進房裡,随即緊緊把房門關上。似乎害怕房裡動人的風景被外人窺了去!
眼前的風景,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風景。穿上羅群的葉彤如仙女一般,兩鬓青絲自耳側自然垂下,露出調皮的兩隻耳垂;她的眉如風中柳葉,濃稀相宜柔媚動人,每一個跳動都讓人流連;她的眼如星空皓月,秋水含情清瑩秀澈,一撲一閃似心間明燈;她的鼻如羊脂白玉,晶瑩剔透惹人憐愛,每一個翕動活潑可愛;她的唇如半紅櫻桃,粉妝玉琢小巧如珠,颦笑間勾人心魂。
此刻,那一身白色羅群勾起她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如夜間百合,柳池知道他找到了這輩子唯一需要守護的東西。
略微上前兩步,他攬着葉彤的雙肩,女子羞怯得不敢擡頭多看他一眼。他輕輕捋着女子的發絲放到女子身後,随即輕輕的将女子攬入懷裡。
“你便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天使!”
葉彤一開始有些驚慌失措,聽了他這話才心裡如吃了蜜糖一般。輕輕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葉彤舒緩靠在他懷裡。這一刻,她心裡無比甯靜舒坦!
柳池撫着她的青絲,口鼻間傳來一陣誘人清香,讓人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