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眼中釘
所有禦史的目光頓時全落在了老宅子那邊幾個人身上。
蕭堇木臉色發青,蕭遠慶有些慌張,其餘幾個目光在閃躲,他們再也沒有一開始的嚣張和得意了。
老印氏的眼神淬了毒似的盯着蕭堇顔。
蕭堇顔臉色自若,毫不回避看着她。
“你就是個喪門星,天殺的玩意。你胡亂造謠,颠倒黑白,老天為什麼沒有早收了你?”老印氏開始撒潑。
“祖母。”蕭堇風急了,“堇顔一向對你孝敬,你為什麼要咒她?”
古人相信命,蕭堇顔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蕭堇風可以忍受老印氏對他辱罵,卻不允許老印氏咒罵蕭堇顔。
雙方真的對上,誰是誰非,誰真誰假,幾乎一目了然。
幾個禦史看到老印氏當着他們的面就開始撒潑,心裡對老宅子的人更加不喜了。
“蕭堇風,你說說既然願意收留他們,為什麼又将他們趕了出去?”老禦史看着蕭堇風問。
蕭堇風嘴角哆嗦,嘴巴張了又閉上,顯得十分為難。
吳依琳急了,想開口,吳步星一把将她拉住,并且對她搖了搖頭。
吳依琳恍然大悟,站在一旁光流淚不說話。
她已經快要到臨産的日子,一個女人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無聲地哭,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吳依琳的沉默,和老宅子幾個女人誇張的哭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急迫之下,蕭堇風下意識地看了蕭堇顔一眼。
蕭堇顔冷笑不語,眼中的譏諷顯而易見。
蕭堇風被她的笑意刺激到了。“回大人,下官認為即便是斷了親,可是皿脈卻還是相連的。他們得罪榮王府世子,被世子送進了牢獄,是下官不忍心看到他們受苦,特意為他們送去了衣物和被褥,等他們出獄以後,更是下官接了他們回來住。但是祖母住了幾日以後,居然要我們夫妻搬出去,讓她住到主屋來。”
“小畜生,你說得好聽,哪裡有讓長輩住小房子,你自己獨住主屋的道理?你眼中根本沒有我這個祖母,你願意讓我們過來,無非是想哄個好名聲罷了。”老印氏指着蕭堇風不留情罵着。
幾個禦史見不得她這種潑婦模樣,老禦史一拍桌子,大聲呵斥,“本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裡審查蕭堇風,不是來聽你撒潑的。如果你再擅自胡言插話的話,本官定饒你不得。”
“大人,當初将他們趕出去的,是吳家的意思,和妹夫并沒有任何關系。”吳步成上前一步拱手解釋,“此處院子是我們吳家給妹妹的陪嫁,自從蕭家老妖婆住了進來,妹妹不知吃了他們多少苦頭。他們鬧着要大院子也罷了,見妹妹不願意,居然還對妹妹動手。各位大人也看到了,妹妹身懷六甲,哪裡是他們一群人的對手,如果那天不是小厮聰明,到吳家來找我們兄弟過來,妹妹斷然會遭了他們的毒手,也就在那天,妹妹差點兒被他們害得流産了。”
幾個禦史一聽,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再看大房的目光中已經毫無同情之色。
蕭堇木眼看要壞事,連忙上前一步為自己人解釋,當然他将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了老印氏的頭上,“祖母年紀大,有些糊塗,堂弟又何必和她計較呢?”
蕭堇顔聽了暗自冷笑不已,蕭堇木還真會說話,三言兩句,又将蕭堇風按上了一個小雞肚腸的罪名,兜兜轉轉後,好像顯得蕭堇風還是不孝呀。
“各位大人,一個普通的百姓之家,一年能賺到多少銀子?蕭伯父臨終時留下的銀子,草民覺得應該足夠蕭老太太養老用了。她不缺銀子,身邊還有兒子護着,為何還要賴在孫子的院子呢?除此之外,大房的蕭堇輝當初還對妹妹身邊的丫頭動手動腳,我們也是忍無可忍之下,才将他們趕出去了。”吳步星也上前一步,為蕭堇風佐證。“大人如若不信的話,大可以問問家中的婢女和婆子。”
“不過都是爛蹄子罷了,是她們先勾引我兒,以我兒的身份,哪裡會看上她們。”印氏理所當然地沖着吳步星嚷嚷。
蕭遠慶狠狠地瞪了印氏一眼,敗家的娘們,不會說話就不要再說,盡給自家人添亂。
“世子、幾位大人,你們看如何?”老禦史看着楚宣祁問。
“長輩不慈,兒孫如何孝敬?既然斷了親,還要上門胡鬧,簡直可惡。在翰林院門前鬧事,故意敗壞朝廷命官的名聲,可謂不忠。來人,将這些人全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闆,以儆效尤”楚宣祁冷笑着吩咐。
“世子。”蕭堇木驚訝地看着楚宣祁。楚宣祁從進門開始,幾乎沒有說任何話,他看着蕭堇顔的目光也帶着濃濃的譏諷之意,怎麼一下子就偏向了蕭堇風那邊呢?
别說他沒有鬧明白,就是幾位禦史也有些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宣祁到底在想什麼。
“世子饒命,草民錯了。草民再也不敢,求世子大發慈悲饒了草民吧。”蕭遠慶吓得跪在他的面前不住磕頭求饒。
“世子,明明是蕭堇風那畜生不孝,怎麼還要打我們的闆子?”老印氏開始哭天喊地起來。
“祖母。”蕭堇木立刻阻止她。
可惜,晚了一點兒,楚宣祁的脾氣在整個京城裡最古怪,也最暴躁。老印氏剛才說的一番話,等于在質疑他,他哪會忍一個老婆子的質疑。
“侮辱朝廷命官,罪不可恕。既然你們覺得不公,那本世子就放過你們一次。”楚宣祁冷笑着開口。
蕭堇顔不相信楚宣祁會有這樣的好心。
她靜靜地站在邊上不語,等着看事态的發展。
她不是聖人,也不是真正的蕭家後代,所以對大房那邊的人一點兒認同感也沒有。
既然沒有好感,她又怎麼會主動幫大房那邊求情呢?
“多謝世子。”蕭青禾和蕭青蓮等人卻将楚宣祁的話當真,正一個勁地對着楚宣祁磕頭謝恩了。
蕭堇顔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免了他們的闆子。”沒想到楚宣祁這一次還真的開了恩。
“謝世子。”蕭堇木和蕭遠慶也偷偷松了一口氣。
“将他們帶出去遊街示衆,否則外人不知,又如何服衆。”楚宣祁冷笑着補充一句。
蕭堇木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如墜入三九隆冬的冰窟窿中,渾身上下全都澆了一個透心涼。
“求世子開恩,草民願意接受二十闆子。”
“呵呵,居然還要主動加闆子?”楚宣祁冷笑起來,他轉過頭看着蕭堇顔淡笑着問,“蕭堇顔,你覺得本世子該不該滿足他的願望?本世子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去處理了他們。”
禍水東引,蕭堇顔不得不佩服楚宣祁,這個人太過陰險,居然想到這樣的招數讓大房的人将仇恨算在她的頭上。
以後,一定要遠離此人!
蕭堇顔暗暗整理一下,她和楚宣祁認識後的交接,但是無論她怎麼整理,都沒有找到她得罪過楚宣祁的迹象。
至于楚宣祁為什麼看她不順眼,說起來也可以算是個謎了。
“該死的小畜生,果然是你。”印氏一聽楚宣祁的話,果然惱了。
她也不動腦子分辨一下,楚宣祁話的内容是真是假,腦子一熱,張牙舞爪直接沖着蕭堇顔而去。
楚宣祁坐在上位,冷冷地看着印氏行兇,卻一點兒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老禦史看不過印氏的瘋狂,大聲呵斥了她,“大膽婦人,居然當着衆位官員的面,就敢行兇,果然是潑婦,品行不端。”
蕭堇木手緊緊地攥成了一團。
他萬萬沒有想到,蕭堇顔竟然如此神通廣大,連京城裡最喜怒無常的楚宣祁也認識。
雖然楚宣祁說的話未必可信,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蕭堇顔一定是早就認識楚宣祁。這麼說來,京城三公子,個個都能和蕭堇顔扯上關系。
為什麼?憑什麼他奮鬥這麼久,卻一點兒也比不上三房的子弟。他好不甘心呀。
“蕭堇顔,老天怎麼沒有将你收去呢?蒼天不長眼呀。”老印氏開始拍着大腿哭喊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又變得混亂起來了。
“蕭堇顔,你不得好死,我不會放過你的。”蕭青禾趁人不備,猛地沖到了蕭堇顔的面前,她擡起手就想狠狠地給蕭堇顔一巴掌。
“啊。”随着一聲慘叫,倒下的卻不是蕭堇顔,而是她自己。
“連爺的人都敢打,果然是活膩了。”楚宣烨那張好看的桃花臉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楚宣祁一見到他的身影,臉色頓時更沉了。
楚宣烨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蕭堇顔見到他的身影,眼皮子直跳。
吳家兄弟和吳依琳見到楚宣烨過來,頓時心裡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老夫見過世子。”幾個禦史可以在皇上面前據理力争,在楚宣烨面前,卻矮了三分。幾個禦史一見到他人影,就急急忙忙站起來給他行禮,就連老禦史都沒有擺譜。
楚宣烨今日很“知書達理”,“你們忙,爺過來就是瞧瞧熱鬧,不會幹涉你們的審理。”
這話說得多正義呀!不過幾個禦史倒是覺得他說得真逗!
楚宣烨是将他們都當成了傻子,好像誰不知道他和蕭堇顔的關系似的。剛才是誰一進門就嚷嚷,蕭堇顔是他的人。今天大家過來,是考察蕭堇風的品行的,而顯然蕭堇顔是護着蕭堇風。
楚宣烨肯定是怕蕭堇顔吃虧才特意過來,還胡說是來看熱鬧,騙人!
騙人歸騙人,卻沒有人敢當面指出來。
“老夫已經查明,蕭堇風的确是被人誣陷。幸虧蕭公子作證,才揭穿了這些混賬東西。”劉禦史義正言辭地說,眼神帶着感激還深深地看了蕭堇顔一眼。
誰說禦史就腐朽不善言辭,她保證打死他。蕭堇顔氣得要命,你們說你們的,扯上她幹什麼?
“哦?”禦史對蕭堇顔的恭維,楚宣烨果然愛聽,整張臉樂得如耀眼的太陽。
“是呀,今日的事情還是多虧了蕭公子過來說明白,否則的話,還真會冤枉一位好官員。”别的禦史看到劉禦史巴結成功,一個個也跟着附和起來。
就連老禦史看着蕭堇顔的目光中,也明顯帶着贊許之意。
蕭堇顔不聲不響,低着頭根本不看大家。
“蕭堇顔,你果然是個喪門星,你怎麼不去死。”蕭青禾被王瑤攔着,還不怕死地掙紮着想去撓蕭堇顔。
楚宣烨笑眯眯地瞥了蕭青禾一眼,樂呵呵地回答,“你就死心吧,有爺在,她就算不能活千歲,長命百歲還是可以的。喪門星呀,爺看你尖嘴猴腮,倒是很符合。”
蕭堇顔臉一黑,這丫的,真的閑得發慌了,居然還和潑婦對罵上,讓她說什麼好。
“各位大人,你們在這兒待了這麼久,就不怕被這些喪門星沾染上晦氣?”楚宣烨轉臉笑眯眯地問幾個禦史。
為什麼又要扯上他們?幾個官員才不相信什麼喪門星鬼話了。
“對對,多謝世子關心。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也該告一個段落了。”章禦史一臉正氣地說。
他向來是左右逢源的人,輕易不會得罪人。
他可沒有忘記,現在在這兒的,可不是隻有楚宣烨一個難纏的人,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楚宣祁存在了。這邊他巴結完楚宣烨,轉臉他又詢問起楚宣祁,“世子,你看?”
楚宣祁冷笑着看了蕭堇顔一眼,“拖下去。”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對蕭堇顔不滿了。
很快的,侍衛進來,将癱在地上哭嚎的大房一家拖出去了。
“放開我,我不要出去。”蕭青禾拼命掙紮。
老印氏慌裡慌張地瞪着蕭堇風罵,“蕭堇風、蕭堇顔,你們都不得好死,陷害長輩,是對長輩大不敬,老天咋不開眼啊。”
想比之下,一行人中,蕭堇木倒是最淡定,隻是他的一雙眼睛如刀子一把直直地刺在蕭堇顔身上。
直到被拖出去,他陰狠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蕭堇顔。
蕭堇顔知道蕭堇木是将她恨上了,但她也沒有将蕭堇木放在心上。大房的人都是白眼狼,别人對他們的話,他們記不住,但凡有一點兒對他們不好,他們一定會記一輩子。反正,在他們的眼中,三房這邊的人都是壞人,那麼多一條被怨恨的理由,她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蕭堇顔,别忘記了,你欠本世子一次人情。”楚宣祁看着她忽然開口,“不如晚上到我府中,我們好好說說?”
幾個禦史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蕭堇顔身上。
八卦!他們正好奇,楚宣祁為什麼會選擇幫助蕭堇顔了。沒想到世子就主動爆料了,難道是蕭堇顔和祁世子有……。
楚宣烨的笑容一僵,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攬住蕭堇顔的肩膀,“堇顔不是已經給了你賺錢的方法,你還要什麼人情?再說了,祁世子是在為皇上分憂,明察是非本來就是你的責任所在,你就是想讨要人情,也應該向皇上要去。”
蕭堇顔向邊上跨一步,想甩開他的手,楚宣烨龇牙沖她一笑,帶着讨好的語氣說,“人家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這都過了一夜了,怎麼還在生氣?”
話太暧昧!幾個禦史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精彩起來。
蕭堇風也驚詫地看着蕭堇顔,滿眼都是震驚。
蕭堇顔理都沒有理楚宣烨,更沒有任何解釋。
她看着楚宣祁淡淡地開口,“小人很感激世子給小人出來作證的機會,不過,小人這一次并不覺得欠了世子的人情。”
她的話很有深意,蕭堇顔相信楚宣祁能聽懂。
果然楚宣祁聽了以後,隻是冷笑一聲,然後就轉身走了。
幾個禦史看到他揚長而去,個個都感到心驚膽跳,不過他們可不敢向楚宣祁那樣甩了袖子就走,屋子裡還有一個瘟神在了。
“告辭。”
“老夫還想回去複命,告辭。”
……
幾個禦史行了禮以後,這才急急忙忙走了。
蕭堇顔看着他們匆忙的背影,若有所思。楚宣烨和楚宣祁的身份隻不過是世子,以剛正不阿的禦史見到他們,居然都表現出戰戰兢兢的模樣。
這些官員就是見到太子本人,也沒有如此恭敬過,這說明什麼,幾乎不言而喻。
想到這兒,蕭堇顔對楚宣祁的警戒之心又高了幾分。
至于楚宣烨,她瞥了身邊的人一眼,卻發現楚宣烨正盯着她了。接到她的視線,楚宣烨笑得更加開心了,當着衆人的面就抛了一個媚眼給蕭堇顔。
這家夥臉皮太厚,想甩開他似乎頗有難度,而且蕭堇顔悲催的發現,她所有的事業,不管是她願意的,還是想單幹的,好像都和楚宣烨有牽扯。
怎麼辦?
蕭堇顔躊躇起來。
她是個簡單的人,雖然說在現代是混迹在娛樂圈中,但實際上,堂姐身邊一直有經紀人存在,私人問題根本不用她操心。
她在現代隻管做好自己的音樂就好,所以說她喜歡過簡單的生活。如果事情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以後要是和楚宣烨走得太近的話,絕對會深陷旋渦之中。
不,她好不容易才在古代安定下來,才将兩個弟弟養得白白嫩嫩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自己和家人。
或許,她可以考慮回江南去。
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蕭堇顔卻知道事情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簡單。
“堇顔。”蕭堇風激動地叫聲打斷了她的思路,蕭堇顔擡起頭看着他。
蕭堇風明顯瘦了很多,他的眼睛深凹下去,身上完全沒有一點兒年輕人的活力和意氣風發。
這樣的蕭堇風,和蕭堇顔記憶中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蕭堇顔回憶起他們兄弟一起坐着王家的船時,蕭堇風的風度翩翩和溫文爾雅,以及兄弟之間無聲的相互扶持。
現在,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蕭大人。”蕭堇顔微微颔首,神色不驚不喜,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蕭大人,頓時如刀子一般戳中了蕭堇風的心窩,他滿心的歡喜和激動全都消散了。
他痛苦地看着蕭堇顔開口,“你還在怨恨大哥嗎?”
“蕭大人,沒有愛哪來的恨?大人多慮了。”蕭堇顔的話更加無情,她似乎一點兒沒有将蕭堇風的痛苦放在心上。
“堇顔,我本以為你今日過來,是原諒了大哥。你不再生大哥的氣對不對?否則的話,你不會特意過來幫大哥,也不會說謊。”最後兩個字,蕭堇風說得十分艱難,“是大哥不好,一切都是大哥不對。你不要再生氣了,以後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他邊說邊流淚,眼睛紅得很厲害。
“不不,相公,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小雞肚腸,不該對他們那麼狠毒。”吳依琳也跟着哭。
蕭堇顔淡淡地看了他們夫妻一眼,她知道蕭堇風是真的傷心難過而哭。這個男人軟弱了一些,心卻不壞,他是真的為失去的這份兄弟情義而難過,也為他違背了父親臨終的囑托,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而自責和愧疚。但吳依琳的淚水中又有幾分真情所在。
吳依琳眼中心中全是蕭堇風,她對蕭堇風的感情是真的。但除了吳家人和蕭堇風外,她就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吳依琳之所以願意服軟,不過是看中了自己目前的人脈關系和手裡的銀子罷了。
“蕭大人,潑水難收,常言說得好,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蕭大人是做官的,又豈能出爾反爾。當初我帶着堇辰和堇春踏出這兒的時候,就曾經發誓,我們今後再無關系。”蕭堇顔闆着臉淡淡地回答,“我今日之所以過來,說實話并不是為了蕭大人。對于我來說,蕭大人是死是活,和我半點兒關系也沒有。蕭大人可以不義,但我卻不能不仁。當初我答應過父親,兄弟之間會相互扶持,我不想他老人家在地下不安。其實,我更在乎堇辰和堇春的感受,他們為你難過,我會為他們難受。所以,大人完全不必多想。”
“不,不會的。”蕭堇風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理由。
他現在的生活安定下來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特别懷念小時候兄弟們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場面,每想一次,他的心裡就備受煎熬一次。他知道蕭堇顔的生活好起來,好到完全不需要他這個做大哥的護着。
可是他還是想,希望有一天通過自己的誠意讓三個弟弟全都回來到他的身邊來。
堇顔剛才說的話,卻完全打破了他的希望。蕭堇顔不願意回來,就代表着堇辰和堇春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他錯了,錯的好離譜。他後悔了可以嗎?
“我不知道往昔那麼一點兒情義,還能撐到多久。所以,蕭大人還是好自為之吧。”說完,她轉身就走。
王瑤和王平兄妹兩個臨走的時候,都給了蕭堇風一個鄙夷的目光。
于是蕭堇風的臉色變得更加失魂落魄。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相公,都是我不好,是我壞了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你打我一頓吧。”吳依琳大哭起來,并且用拳頭拍打自己的腦袋。她一邊擔心蕭堇風對她的态度又變回以前不理不睬的模式,一邊又怕蕭堇風腦子走到極端。
“妹妹,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吳步星歎口氣攔住她自殘的行為,這件事他們吳家也有錯,但是誰會想到蕭堇顔會如此厲害,一個平民居然和京城裡的三公子全都扯上了關系。
不過作為商人,從商人重利的角度看,吳步成倒是覺得吳家和吳依琳都沒有錯。畢竟,蕭堇風和吳依琳成親的時候,是蕭家兄弟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
總不能讓吳依琳養活蕭堇風的同時,還要幫着養活他的三個弟弟吧?
不過後悔是無用的,吳步成倒是贊成蕭堇顔臨走時說的話,但願蕭堇風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再做傻事,要是真的将最後的一點兒情義磨滅了……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吳依琳哭得很傷心。
“不關你的事情,一切都是我自己無能。”蕭堇風木木地說,“哈哈,她說是因為不能辜負爹娘的囑托才過來,可是我呢?我死後再也無顔見父母了。”
哭了又笑了,然後他的身體就直直地倒下了。
“相公。”吳依琳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趕緊請郎中。”吳步星跺着腳喊。
于是蕭府這邊頓時變得雞飛狗跳,好在郎中過來給蕭堇風把了脈後,診斷出他隻是因為一時悲憤才倒下了。
吳依琳和吳家兄弟聽了後,這才放心下來。
再說蕭堇顔,她走出蕭堇風宅子的時候,為了不讓楚宣烨纏上自己,腳下如飛了一般,帶着王平、王瑤上了馬車後,就吩咐車夫甩起鞭子。
楚宣烨等他們的馬車走了以後,才一腳踏出了大門。
他目送着蕭堇顔的馬車遠去,臉上燦爛的笑容這才變淡了幾分。
丁甲幾個不敢多說話,更怕說錯話,一個個杵在他身後當木頭,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楚宣烨自己跳上馬車,然後吩咐,“跟上。”
于是,蕭堇顔的馬車在前面走,榮王府的馬車緊跟其後。
“公子,世子在後面。”王瑤輕聲禀報。
蕭堇顔閉目養神,她還在想着剛才被蕭堇風打斷的事情,離開京城的可能到底有多大?如果要離開,首先必然要保證他們兄弟三人的生活,當然現在還有府中願意跟着他們走的下人。
雨靴雨衣的生意是她個人的,即使離開京城,她還可以做。至于和楚宣烨、月滿樓的生意,完全可以放棄股份。莊子那邊的土地可以轉手賣掉,加上現在住的宅子也可以處理掉。
這麼一琢磨,蕭堇顔發現,即便離開京城,她也能養活下面兩個小的。大不了一切重新開始好了……
“公子,前面堵車了。”王瑤輕聲提醒她。
蕭堇顔聽了,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巧的很,對面的馬車内也有一個貴婦人掀開簾子往外看。
蕭堇顔尴尬地放下了簾子。
“等着吧。”她又閉上了眼睛。
王瑤看到她興緻不高,于是也不敢說什麼。
“蕭公子,你該吃藥膳了。”就在這時,丁甲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蕭堇顔的臉色頓時沉下來,關于她和楚宣烨之間的風言風語剛剛有些平息下來,楚宣烨在大街上又鬧出這麼一出,簡直氣死人了。
王瑤和在意蕭堇顔的身體,她連忙打開馬車的門,然後接過了丁甲遞過來的食盒。
丁甲不敢偷瞄蕭堇顔臉上的表情,一溜煙跑回去了。
“公子,該吃藥膳了。”王瑤從食盒中取出小碗和勺子,遞給了她。
“不想吃。”
“公子。”王瑤知道她心情不好,但更擔心她的身體,她這一次沒有聽蕭堇顔的話,依舊固執地捧着碗看着蕭堇顔。
蕭堇顔想發火,不過在看到王瑤擔憂的眼神後,隻能洩了氣地接過了碗慢慢地吃起來。
就在這時候,前方的馬車終于動起來。
“夫人,别生氣了。”蕭堇顔不知道的時候,剛剛和她們交錯而過的馬車内,謝清荷正氣得渾身哆嗦,眼睛一直兇狠地瞪着她馬車的方向。
“賤人,果然是賤人。”謝清荷的火氣達到了頂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和世子勾勾搭搭。蕭堇顔該死。”
“夫人,小聲點。”謝清荷身邊的婆子聽她的聲音有點兒高,吓得連聲提醒她,“這兒是在大街上,小心被人聽了去。”
“聽了去又能怎樣?”謝清荷冷笑着說,“因為他們不幹不淨,無雙已經被他們氣得生病在床。蕭堇顔不知道收斂不說,現在還跑到大街上來丢人現眼來着,她是不是想故意氣壞了無雙,好獨占世子?”
“夫人,你光生氣也無用,不如回去後慢慢想辦法。”婆子勸她。
“不用回去了,我們去定安寺燒一炷香去。”謝清荷冷笑着說。
婆子一驚,随後在謝清荷陰冷的眼神中恭敬地答應,“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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