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
任思齊帶着沈廷揚、李彥直、陳子龍等人站在碼頭,為即将出發的茅十八船隊送行。
李率泰率領數千八旗三萬綠營已經到了江陰,正在日夜不停地圍攻江陰城。而據敵情司哨探報告,在東面,滿清貝勒博洛也帶着一萬餘八旗四萬綠營離開了松江,正趕往江;西面,滿清豫親王多铎親自統率六萬大軍自南京出發,已經到了常州,常州的劉肇基早已帶隊退回了靖江。
滿清三路大軍近二十萬以泰山壓頂之勢壓向江陰,江陰的形勢岌岌可危,随時都有陷落的危險,必須得立刻派兵援救、并伺機撤出江陰的軍民了。就在前不久,任思齊多次派人趕往江陰,勸說閻應元、陳明遇,早日從江陰撤退,可是都為二人拒絕。
現在江陰的局勢如此危險,雖然不明白閻陳二人為何如此堅持,任思齊也不得不派出最為強大的艦隊前去救援,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江陰像曆史那樣陷落,他不能允許江陰八十一日再次發生。獨立抗清八十一日,十萬軍民死的僅剩下五十三人,這是中華民族之殇,江陰陷落之後,江南之地再也沒有如此大規模的百姓舉義,富饒的江南成為了滿清的後院糧倉,這裡的錢糧供養着幾十萬滿清軍隊,使得他們吃飽了有力氣去鎮壓其他各地的殘明勢力。所以任思齊必須要近可能的救出江陰的軍民,他們是反抗暴清的火種!
數百艘戰船組成的強大艦隊停在碼頭外的江面上,桅杆林立、船帆遮天蔽日。
為了這次的救援,任思齊可謂傾盡全力,主力船隻如“公主号”、“飛魚号”悉數派出,船隊中的三桅帆船就有三十艘之多,除了茅十八統率的主力水軍以外,新成立的步兵四鎮就派出兩鎮同行,骁将楊鼎、陳名揚被悉數派出,派出的軍隊有兩萬之多,占了現在崇明島上軍隊的一半。
任思齊等人知道,憑借崇明如今的軍力,根本不足以和二十萬滿清軍隊抗衡,哪怕是有江陰城為憑。所以此次出兵以水兵為主,目的是牢牢控制住江陰城外的長江江面,從江上支援江陰并伺機撤回江陰百姓。
茅十八被任命為全軍的統帥,統領水步兩軍,負責援救江陰事宜。統戰司主事閻爾梅作為監軍随軍前往,主要負責和江陰城内的聯絡,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說服閻應元陳明遇二人同意從江陰撤出。
“都督,屬下去了!”茅十八身穿全副盔甲,對着任思齊抱拳行禮,如此嚴肅的場合他不再稱任思齊秀才了。
“十八兄千萬小心,我等着兄長凱旋的消息。”任思齊微笑着和茅十八話别,該交代的早已交代清楚,此時沒必要贅言。
茅十八“唰”的一聲,對着衆人行了個軍禮,轉身向着“公主号”戰船而去,十幾名親衛手按刀劍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嗚嗚嗚......”悠揚的海螺聲響起,江面上所有戰船揚帆起航,逆流往長江上遊行去。
“我真應該親自帶兵前去啊!”看着遠去的帆影,任思齊喃喃自語。這麼大的戰役不親自領兵前去,讓任思齊心裡很是忐忑。
“都督您是崇明的最高長官,咱崇明幾十萬軍民可都指着您呢,哪能實施親力親為。”李彥直在一邊安慰道。
李彥直說得對,崇明的攤子鋪的越來越大,有無數的事情需要自己決斷,哪能事事親力親為,再說也應該培養手下獨當一面了。任思齊點點頭,笑着對在場衆人發出邀請:“我剛得到半斤極品龍井,諸位可願去府中和我一起品嘗?”
“屬下衙門中諸事繁雜,恐怕不能叨擾都督了。”沈廷揚笑着拒絕道,身為崇明知府,崇明島内所有的民事都需要他處理,每日裡忙的腳不沾地,哪裡有時間去都督府品茶?
沈廷揚不去,他屬下的崇明縣令沙福長沙縣令劉萬春等文官也不好意思前往。
“屬下倒是有閑暇。”諸文武中隻有陳子龍答應前去品茶,陳子龍身為參軍負責調派崇明軍糧饷辎重後勤事宜,現在船隊已經出征,他終于松閑了下來。
李彥直身為參謀司司長,就在都督府辦公,自然一同前往。
幾人從碼頭回到城中都督府,在花廳中坐下。侍女天草楓端出茶具,開始為衆人沏茶。
天草楓已經十五歲了,身條已經長成,臉蛋像陶瓷一樣潔白,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年齡不大已然儀态萬千,她跪坐在茶幾之後素色綢衣緊緊勒在臀腰上顯露出優美的曲線。
皓腕如雪,指如削蔥根,動作輕盈、賞心悅目,置茶、洗茶,沖泡,天草楓泡茶的動作妙曼如舞蹈一半,看在衆人眼中實乃絕佳享受。
燕子三抄水分茶完畢,天草楓纖手端起茶盞一一奉到衆人面前。
陳子龍一手端着茶盞,一手撚起盞蓋,閉着眼睛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
“一杯入口宿醒解,
耳畔飒飒來松風;
即此便是清涼國,
誰同飲者隴西公。
不愧是極品龍井好茶啊。”
陳子龍随口吟道,盡展名士風流。
李彥直隻是一個秀才,卻沒有陳子龍這樣的詩才,不過也不住口的贊歎着茶香。
任思齊微笑着品着茶水,看着身邊兩位才智高絕的文士,再想想剛剛出征的強大軍隊,從兩年前一個深陷牢獄的秀才到如今用兵數萬的一方之雄,不由得意得志滿了起來。
茶葉泡過三水,三人終于開始聊起了正事。
“崇明的一切步入正軌,咱們的事業蒸蒸日上,全靠兩位的謀劃啊。”任思齊首先誇贊二人道。李彥直負責着軍隊的訓練調派等日常庶務,陳子龍則負責軍械糧草調配,二人連日勞累實在是勞苦功高。
“都督你說哪裡話,上有都督您統領全局領導有方,下有各位将領戮力同心兢兢業業,屬下也隻是做了些分内事,哪裡有什麼功勞!”聽了任思齊的話,李彥直連忙放下茶盞,謙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