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請新娘子出閣!”喜樂喧天聲中,媒婆笑吟吟地喝唱一聲,甩着手帕進來了我的閨房。
我看着一身紅服的媒婆,又看着我的娘,死死地抱住梳妝台,最後一次弱弱地問道:“我可以不嫁嗎?”
“砰!”
一把菜刀飛過來插在梳妝台上,我娘叉着腰,壯碩的身闆立在我跟前跟座山似得,我機智地捂住耳朵,我娘的河東獅吼仍然快震破我的耳朵:“花蝴蝶!你今天不立着出這道門,老娘就讓你躺着出去!”
我娘的聲音顯然是蓋過了外面的喜樂喧嚣,唢呐鑼鼓聲生生地停頓了一瞬,我的手松開了遭孽的耳朵,雙拳齊下,捶着桌子,臉容扭曲,生無可戀!
媒婆見狀,好生地勸道:“花小姐,豫王府的人已經等在外面了,就算花夫人舍不得讓你出嫁,豫王府的人也不會罷休!你連累花府,你爹娘不是跟着遭殃嗎?”
耳朵好痛!我娘揪着我的耳朵,叉腰大吼:“花蝴蝶,你說不嫁就不嫁,你當皇家那麼好戲弄的嗎?”
我苦大怨深地看着母夜叉一般的娘,咬住嘴唇,淚流滿面!
哪裡是我敢戲弄皇家,分明是我娘好不好。
那天上街回來,我不過和我娘随口一說,我在街上遠遠瞥見豫王打馬回京,豫王一身戎裝,頗是英姿飒爽。我娘二話不說,直接殺去豫王府,在豫王府門前一屁股坐下就賴着不走了,哭天搶地地渲染我思念豫王成疾,以緻茶飯不思,奄奄一息。
聽說那天,我娘的撒潑行為,尚未驚動豫王府的高層,豫王府門口的護衛直接就過來驅逐了。奈何我娘身寬體胖,孔武有力,拳腳并用,張牙舞爪,豫王府裡跟随豫王身經百戰的護衛們,竟是将我娘奈何不了。豫王府門口的大戲,很快就引來了過往百姓圍觀,人,越來越多,越來愈多,人重人,房重人……從軍營回來王府的豫王,硬是越不過人牆,進不了自家的門。
然而人山人海的喧鬧中,我娘清清嗓子,聲音一出,馬上萬人空巷。
“我家蝴蝶啊,病的就快死了,求豫王爺開恩啊!哎呀,我家蝴蝶啊,一見豫王誤終生啊!誤終生啊!”
當天才回家門口的豫王才要問這是怎麼回事,正巧喬裝過來豫王府的皇帝卻問豫王,這是怎麼回事?!
人言可畏。當天,皇帝的聖旨就落到了花府,賜我當豫王爺的賤妾!
我東淄國重農抑商,商人的政治地位連農戶都不如,不過比奴仆好些。花府商門小女自然是當不了豫王正妃的,賤妾的賤字,确實符合商門的身份。
想起我這樁婚事的來源,我更覺生無可戀,“咚咚咚!”我的額頭一下下地撞擊着桌子!
“花蝴蝶,要死給老娘死豫王府去!”像捉小雞一樣,我娘一把提起我,将我塞進媒婆懷裡,媒婆趕緊拽着我,出去閨房,喝唱道:“新娘子出閣了!”
我掙紮着,甩頭叫嚣道:“賣女求榮啊賣女求榮!娘啊,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你是不是我親娘啊!”
我娘叉着腰,怒道:“花蝴蝶,早曉得你說這話,十五年前你生下來,老娘就該掐死你!”
掙紮着的我被幾個年輕體壯的丫鬟押解着出府,嫁是嫁定了,我回頭看娘,心情跟要上斷頭台是一樣的,“娘,我去豫王府了,您和爹在家要好好的啊!”
這會兒,爹不知躲哪個旮旯裡落淚呢。娘這廂終于也落淚了,目光依依不舍地追随着我,“蝴蝶啊,娘知道當賤妾委屈了你。都怪我跟老頭子是商人,你生在商門!不過好歹啊,豫王爺皇家貴胄,從此以後你就是皇家媳婦了!豫王爺又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豫王哪裡就是我心尖尖上的人了?我本來就是赴死的心情,這下更加悲痛欲絕,忍不住蹦粗話道:“老子那天連豫王長啥樣都沒看清楚!”娘幹的是啥事兒?
“都要嫁人了還如此粗魯!”我娘說着薄責我的話,眼神卻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因着我随她的粗魯這點沾沾自喜着,“那天沒看清,這下嫁過去不就能天天看到豫王爺了嗎?”
為我娘這般理解我那話,我差點沒背過氣去,娘殷殷地看着我,又艾艾道:“豫王常年在邊關,光棍一個,王府裡的妃位都還是空置的!你進了豫王府之後,切莫因為隻是個小小賤妾就自甘堕落,要争取從賤妾升到良妾。等當了良妾,就有機會升到妃位,甚至是側妃位,甚至是豫王正妃!就算當不了正的,也要當豫王最寵愛的那一個啊!一定要聽娘的話,與人為善啊,但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别逆來順受,還有爹和娘給你撐腰呢!……”
漸行漸遠,娘的話漸漸聽不到了。即将嫁做人婦,離開家門,離開爹娘,我卻一點傷感的情懷都沒的,唢呐鑼鼓聲吵的我腦袋暈暈的,搞不明白我怎麼就突然這樣子被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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