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立冬。
李伯言的虧錢大業,還在繼續。第一批來自五湖四海的訂單,快馬加鞭地終于送到了永州,由東風同城物流,送到了各個府上,再次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誰都想看李伯言出醜,然而,哪怕趕赴徽州的訂單,僅僅是因為十條徽墨,也被送來了,這讓城中的貨郎們開始不安起來。因為,天上人間二樓的訂單,開始多起來。
一旦被做到龐大的規模,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緻命的。一旦被李伯言壟斷,他們這些貨郎如何生存?就像是當初丁戶稅那樣,這一回,李伯言作死虧錢的手法,如出一轍,讓人阻止就阻止不住。
李伯言如今的資金鍊,完全靠着玻璃器皿以及劉記的利潤在運作下去,新的味精,已經成噸地趕制出來,這個時候,李康達的回歸,讓他為之一振。
幾月不見,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李康達瘦削了不少,一回到莊子上,便抱起李二狗,臉上滿是笑意。
“二狗啊二狗,爹不在,你就偷摸着溜出來了,可把爹高興死了。伯言,你快來看,你這小弟見着我,一點都不哭鬧,哪像你,老子剛抱你,就尿了老子一手。”
一邊的李伯言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道:“爹,咱不能不提這些陳年醜事嗎?”
“好好好。”李康達将襁褓遞給一旁的乳娘,跟李伯言說起正事來。
“這次你爹我之所以去了這麼久,除了臨安,還去了一趟蘇州,所以才耽擱這麼久。”
李伯言有些感動地道:“爹辛苦了。”
他了解自己老爹,若是以前,除了吃喝玩樂,基本上是雙手不沾陽春水,可是自從他弄起這個作坊,不但親自監工,有些事情還親力親為,這回更是親赴臨安拉生意,這樣毫無保留地幫着他,自然讓他很感動。
“說什麼呢,當爹的,哪一個不想着自己的兒的。你猜猜,這次爹給你帶來多大的單子?”
“一萬斤?”
李康達搖了搖頭,道:“不對,再猜。”
“兩萬?”味精這樣的新鮮調味劑,想要打開市場,還得靠量取勝,然而對于新鮮事物的嘗試,李伯言不相信一下子就能将這個銷量給做上去,需要長時間的積累。
李康達微笑道:“算了,不給你打啞謎了。”他伸出兩根食指,橫豎這麼一搭,道:“十萬,十萬斤。”
“這麼多?”李伯言都有些驚訝這個數字了。
李康達笑道:“你還是低估了臨安的繁華。不然你大父何必要舉家遷至永州?大大小小的酒樓食鋪,訂單少于一千斤的,我都沒有接,就這樣,還有十萬斤的訂單量。”
“看來大父當年在臨安的名望,還是在的呀。”
李康達笑道:“自然,不過二十幾年過去了,當初跟你爹我從小玩到大的,一個個不是這家店的東家,就是那家店的東家,這倒好了,味精的樣品一拿出,差點都搶起來了。”
李伯言微微一笑,誰都想搶個口碑,若是味精能率先在哪家店供應,自然會招徕不少客流。
“爹,您覺得哪家跟咱們李家交情深厚?”
李康達一愣,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咱們可以出讓一個優先供貨權,這樣,那家店的生意,定是火爆不少。”人都是有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即便接下去,臨安所有的酒家都用上味精,他們隻要是第一次嘗到某家店的菜肴鮮美,就會下意識地覺得,這家店才是最好的店。
“要真這樣說,五閑樓的李有春,是跟你爹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說起來,跟咱家多少沾點親戚,他的祖父,跟你的太公,就是堂兄弟。”
“沾親帶故啊,那還是算了。”李伯言最怕的就是跟親戚做生意,正所謂熟人難下手,就像如今趙汝愚這個便宜恩師一樣,你說他來劉記白吃白喝,自己能向他要錢嘛?當然不能了。
李康達搖頭笑道:“你這個人精啊,對了,如此龐大的貨量,你準備怎麼押送到臨安?”
“自然是走水路了。”
“船呢?總不能用小船吧?”
李伯言笑道:“爹您放心,這一回孩兒是下皿本了,三萬貫,已經準備買下三條千料大船。”
“三萬貫!”李康達不得不佩服自己兒子敗家的水平,這……這就把十萬味精訂單,連本帶利都花出去了?還倒欠兩萬貫!哦草!合着自己忙活幾個月,還不如這個敗家兒花的快!
“你哪來這麼多錢?”
李伯言笑道:“賣地啊,不是爹您教我的嘛。”
呃……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康達感受到了一萬點暴擊,說道:“你爹我已經……已經改邪歸正。”
“爹啊,你的那一半已經敗光了……”
“……”
李伯言哈哈大笑,說道:“賣地不丢臉。”
“你大父若是泉下有知,半夜非得托夢掐死你我父子倆。”
“沒關系,我想大父會理解的。二娘臨盆在即,爹這些日子就好好在莊子上吧,剩下的事情交給孩兒來辦便是。”
李康達如今愛上了賺錢的感覺,便道:“去吧,莊子還有後頭的作坊,我會替你看着。對了,你那個陽光暖房,是幹什麼的?是擺設嗎?”
李伯言笑道:“到了冬日您就知道了。”
味精在臨安首戰告捷,李伯言也要加緊将永州的轉運倉籌劃起來。近些日子,康帥博帶人在洽談千料大船的事宜,這些民船所謂的千料,與官船又不是一個級别。李伯言找個精通漕運的老舵手考量過,其實要真正達到快捷的物流,船隻的大小并非是越大越好,有些河道,吃水太大,根本無法正常航行,李伯言要打通臨安跟永州這條航道,民料所稱的千料大船足矣。
若是按照官料來,這三萬貫,就夠買一條的,如今,李伯言一口氣就買了三條,足矣方便調度使用了。
現在缺的,就是永州轉運倉的鋪子,還沒有着落了。李伯言想了好久,終于将黑手伸向了趙汝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