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恒能夠禽畜治病的名聲,甚至比他準備考取秀才的消息傳得更廣。
一個是在老百姓的口口相傳下,尤其是李嬸兒神乎其神的描繪下,簡直就把錢恒的手段吹上了天。
十幾天的功夫,拿小米喂起來的小雞仔,早已經不懼寒冷,可以撒開到院子裡自行覓食。
其實最讓李嬸兒感激的,還是她家男人因為錢恒的出現,有了一份讓鄉鄰無比羨慕的風光營生,在東平府,給錢家大戶做事,而且還是負責一件事情的頭頭,一個略有身份的位置,一個能夠拿回不少錢串的營生,這段時間來,李嬸兒的臉上都笑開了花。
一個一臉焦急的豬倌兒找上門,跟李嬸兒求證錢恒的本事時,還被李嬸兒狠狠罵了一頓,“恒哥兒什麼時候做過沒邊際的事情?
我家的雞仔就是恒哥兒幫着救活的,你要是不信,你問老娘幹嘛?
”
正是李嬸兒這麼一頓罵,反倒讓豬倌兒堅定了找錢恒求救的決心。
正在書房裡熟讀經書的錢恒,得到前院的門子報信,就知道麻煩事兒又來了。
這幾天,錢恒白天幾乎就沒有真正安生過,不時有人過來拜訪,想要找錢恒求證他參加縣試的消息。
這次聽說是有一個豬倌來找他,錢恒倒也痛快,直接點頭,跟着門子出來。
這豬倌的臉兒都黃了,頭發亂蓬蓬的,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見到錢恒出來,當即就跪在那裡,“錢小官人,您可一定要救小底啊!
”
豬倌兒年記不大,但比誰都精明,以前見了還能笑着稱一聲恒哥兒,可現在錢恒有了個童生的身份,正備着考秀才的。
自個這麼一折騰,是要耽擱了錢恒溫書的,心裡自然就帶了幾分歉疚,自然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極低。
錢恒且不管豬倌兒的這點小心思,隻是一把将其攙起來,“小哥兒莫急,不要稱我小官人,我可還沒考得功名來的,跟我說說,到底是個什麼事情?
”
其實隻看這豬倌兒的打扮,也能錢恒也能猜得出來,肯定是發生了大事,否則也不會急的滿嘴的水泡。
豬倌兒也知道事情再着急,也得把事情說清楚才行,按照錢恒的吩咐,直接在門房坐下來,喝了口門子給端來的溫水,一口喝幹了才說道,“錢少爺,小底家裡做的低賤營生,養了十幾頭肥豬,可從前些日子開始,一些小豬仔就變得蔫了下來,口鼻流口水,甚至還有潰爛的迹象,昨個已經有一頭豬仔死掉了。
”
聽到豬倌兒這個說法,錢恒就是一皺眉。
再瞅了瞅豬倌兒那髒兮兮的手指,心裡更加懊悔,真不該給這家夥端這一碗水了。
不過這會兒說什麼都晚了,該救急還是要去救的,而且錢恒基本上也已經猜到是個什麼狀況,就更少不得要去一趟了。
當下直接吩咐豬倌兒,“你且去門外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跟你去看看!
”
把豬倌兒打發出門,這才回頭瞅了眼門子,“你一會兒燒點開水,把這豬倌兒坐過,摸過的地方,全部給我用熱水擦拭一遍,另外,他用過的這隻碗,直接給我深埋了,不要讓任何人觸碰,你做完了這些,切記要洗個熱水澡,用肥皂團子好好洗淨!
”
見錢恒說的嚴重,這門子院工也不敢大意,當即按照錢恒的吩咐忙碌去了。
錢恒其實也沒有什麼準備的,隻是簡單換了身比較利索的衣服,便跟着豬倌兒一路來到豢養肥豬的豬場。
豬倌兒的豬場,開在了城郊外的一處廢棄茅舍裡。
土坯牆堆成的院子,這大冬天的,老遠都能聞到臭烘烘的味道。
就憑這刺鼻的味兒,也能猜到這豬場的衛生肯定是糟透了。
搬開籬笆紮成的門,院子裡堆着不少草料,幾件稻草蓋頂的土牆棚子,裡面傳來豬的哼哼聲。
一旁有個土坯牆的小房,也是豬倌兒住的地兒。
錢恒也不敢讓豬倌兒把他讓到住處,直接一指豬圈的地方,“帶我去看看,哪邊的豬有問題?
”
豬倌兒差點哭了,“錢少爺,哪邊也有啊!
”
聽到這話,錢恒就是一陣頭大,這豬倌兒還一點都不懂隔離的方法啊。
錢恒瞅了眼一旁的一處殘破棚子,見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便吩咐道,“你把那處棚子清理幹淨,隔成兩個圍擋,我一會兒要用!
”
豬倌兒還有個更小的夥計,聽到錢恒的吩咐,便去忙活了。
豬倌兒則帶着錢恒,來到豬圈的邊上。
木欄圍着土坯牆的缺口處,擺放着一排石槽,裡面的豬圈裡,七八頭肥豬,其中有三頭已經變得十分萎靡,甚至走路都有點坡腳,嘴巴和鼻孔裡,淌着口水,隐約能看到略顯紅腫的迹象。
隻是豬圈圈底的污泥,除了臭不可聞之外,居然有四五指厚,将所有肥豬的豬蹄都淹沒在裡邊。
這大冬天的,讓肥豬待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裡,不得病才怪。
這也越發笃定了錢恒的判斷,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猜測的口蹄疫。
錢恒叫來豬倌兒,“去,燒一大鍋熱水,然後兌成溫水之後,把這些肥豬趕出來,用刷子把它們刷幹淨,我要看看這些豬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症狀!
”
聽到錢恒讓他用溫水給肥豬洗澡,豬倌兒十分意外,倒也不能違背錢恒的吩咐,當即去點火燒水,倒是有幫肥豬熬煮豬食的大鍋,燒水倒也不是難事。
時間不大,開水燒開,豬倌兒拖來一個大号的木盆,按照錢恒的要求,一個個的把這些肥豬拉出來,挨個用溫水洗涮。
檢查過豬的口鼻和豬蹄上,沒有水泡或潰爛症狀的,直接轟到新準備好的圍欄裡,而那些有口蹄疫症狀的肥豬,直接被丢到一旁,等待處理。
連大豬,帶小豬,篩選出來七頭,都有了很明顯的口蹄疫症狀。
其中兩頭,豬蹄的蹄冠和蹄叉,都已經嚴重潰爛,看這情形,要是再不治療,蹄殼脫落也是遲早的事情。
錢恒歎了口氣,“且去把這處豬圈裡的污泥清理幹淨,用草木灰重新鋪墊,我來處置這些得了病的病豬!
”
錢恒說到這,忽然問了句,“你說的那隻病死的豬仔,埋在什麼地方了?
”
錢恒這話,讓豬倌兒的臉色露出一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