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貢院考試的第二天掌燈前,錢恒終于把三場考試的卷子全部寫完,提前一天離開了考場。
第一個交卷的錢恒,離開考場時,無數人唏噓不已。
“這個考生這麼早交卷?看來是徹底放棄了!”
“就是,今年的考題太難了,我也有點摸不著題目的隐意!”
“少一個競争的家夥,對于我來說,也是個好事!”
有人搖頭感歎,有人幸災樂禍。
雖然這些考生自言自語的聲音極小,錢恒還是聽得很清楚。
鄰近經過許抟的考舍時,錢恒嘴角微微挑起,眼睛眨了下,沒有說話,離開考場,趁着天光還沒有徹底暗下來,返回家中。
在寫策論試題的時候,錢恒就想到了一個十分緊迫的事情。
若是自己的策論能被趙佶看到,肯定會對自己的方略感興趣,到時候,或許就是張叔夜進京入閣的最好時機。
錢恒到家,所有人都很意外,房二更是念叨不已,“要是知道少爺您這麼早就能出來,小的就在考場門口等了!”
确實,平時的考生,都是要到最後一天的傍晚才會離開考場,即使有提早寫完考題的,也會在考場内待到考試結束,盡量多斟酌考量下自己的答案,盡可能的讓考試的答案做到完美無缺。
所以誰都沒有料到,錢恒會提前一天回來。
呂紫陌忙着操持了一場豐盛晚宴,席間,錢恒才提到,等省試的成績下來之後,恐怕就是自己離開汴京的時候了。
按照錢恒得到的消息,本朝的殿試,會在省試結束十日後開啟。
也就是說,這次的殿試,會在三月中旬之前結束,加上東華門唱名,狀元遊街的活動全都結束,最多也就拖到三月底,一切就會結束。
自己具體會放到哪裡去,最多在三月底就能确定。
“恒哥,這麼說,到月底我們就要離開汴京了麼?”
呂紫陌的眼裡,明顯帶着幾分遊移。
在汴京這幾個月,呂紫陌過的十分舒坦,這裡不會有在壽張的那種顧忌他人風言風語的顧忌,最重要的,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會稱呼她一聲少奶奶,這也是呂紫陌最喜歡聽到的稱呼。
如今聽錢恒說要離開汴京,呂紫陌的心裡就有幾分不舍。
錢恒眉頭微微挑了下,“汴京城内是不會再常住了,至少這幾年内,我認為我的事情重心不會再汴京城,紫陌也不用擔心,等殿試結束之後,我的去向就會明确,到時候,一起離開汴京,再找合适的落腳之地也不晚!”
呂紫陌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錢恒說了算的。
在錢恒的計劃裡,一旦自己被派往外阜,這汴京城内的宅院,就會成為一個擺設,到時候留下房二用來做收集情報的根據地,就是很不錯的結果了。
至于說花想容和梁紅玉,當然也要跟着一起離開的。
不過若是真能中了進士,倒可以先跟官家請一道聖旨,如果能得到官家旨意,賜婚給自己和呂紫陌,想來也是一樁美事。
對于呂紫陌來說,當是一個極好的聘禮。
吃過晚飯之後,錢恒直接回了書房,吩咐房二在外面候着,自己則迅速給張叔夜和李若水各寫了封信。
給張叔夜的信裡,隐約提及了自己對策論的一些見解和答題的主題,這裡面的内容,即使被人攔截發現,也不會看出什麼端倪。
而作為跟自己合作已久的張叔夜,相信見到這封信之後,就能猜到自己的意圖,隻要領會了這策論主題的意思,張叔夜就會知道該怎麼在官家那裡表現自己,從而借機調回汴京,入閣稱相當不足為慮。
另外,給李若水的信中,更多提及的,則是對金遼時局的分析,尤其是對家鄉安定的期待,都寫在了信中,并囑托李若水李大人,千萬替自己去拜見黃裳一趟。
錢恒之所以這麼寫,也是當初跟黃裳提及過,想要在面對金遼侵襲我大宋時,最好的解決方案之一,便是有一批牧政一方的清明大員坐鎮,才能更好的保護大宋的基業。
這事兒自然不會在信中提及,以防落人口實。隻要委托李若水去拜會自己老恩師,黃裳自然會給李若水交代清楚。
至于登州的宗澤,固守登州港,是宗澤老大人最好的選擇,也最好不要輕易影響到宗澤那邊。
當然,錢恒也沒有忘記給登州的陳東和鄧肅去信,除了詢問定遠售賣行的生意,和對南洋海外的開拓進度之外,虞允文的事情,也是錢恒最惦念的重要事務之一。
虞允文的火藥研究到了什麼程度,也決定着錢恒以後該如何掌控自己的發展速度。
為此,錢恒又給鄧肅和陳東寫了封信。
寫完信,将房二叫進來,給鄧肅和陳東的信,自然有人去專程送過去。
而送給張叔夜和李若水的信,錢恒幾番叮囑,要求房二親自送去,錢恒才放心。
對于房二的安排,除了讓房二送信之外,也吩咐房二,這次回去之後,再挑選一批靠譜的人手回來汴京城内。
另外,武松差不多這幾天就會趕到汴京,倒也不擔心其他問題。
武松來汴京也不會久留,一旦自己的去向定了,到時候武松就會跟随自己,處理些手邊的事務。
事情一項項安排妥當之後,錢恒才讓房二離去,慢慢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
這種與當朝官員暗通款曲的事情,是決計不能被任何人知曉的,而且這種布局,也是盡可能的保全自己的利益,同時很能盡最大可能,保護大宋的根基在胡虜的鐵騎沖擊下,最大機會的保存下來。
至于說保護好眼前這座繁華的城市,錢恒從未奢望過。
畢竟汴京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有這麼多的朝中大臣坐鎮,更有當今官家守在這裡,很多事情是自己無法左右的,隻能放棄保護好汴京城的這種奢望念頭。
帶着幾分悲憫和感慨,錢恒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初春還有些涼意,一直站在門外,受呂紫陌安排過來伺候錢恒的花想容,抱着一件毛氈,給錢恒輕輕蓋上。
而此時的貢院監考官房内,卻已經争論到熱火朝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