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八年,九月。
抗日戰争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汪精衛投敵叛國,成立僞政府,建立了吉斯菲爾路76号。
而與此同時,延安中央收到地方遊擊隊電報,日本開往上海的櫻花号郵輪上,裝載大批各國無辜平民和國際記者,日本人企圖将這些人充當戰争犧牲品,運往上海成立慰安所。
此消息一出,引起中央領導重視,即刻下令啟動王牌間諜幽靈組查出真相……
上海,蘭機關。
“俊男!
出事了!
秀子誤上櫻花号輪船了!
”山口勝平匆匆忙忙的跑到吉田俊男的辦公室,吉田俊男是蘭機關駐上海機關長,陸軍大學畢業,是上海派遣軍司令吉田英助的二兒子。
吉田俊男坐在辦公桌後,看着他神情慌張的樣子,大笑:“勝平,我知道你日夜思念我的妹妹,可不就上錯船了麼?
晚到幾天,又有什麼關系?
”
山口勝平搖頭焦急的說:“俊男,你知道那櫻花号的來曆麼?
”
吉田俊男茫然搖頭。
“那是慰安團的船!
凡是上船的人,男人會被殺死滅口,女人則會強迫成為慰安婦!
”
“什麼!
”吉田俊男一臉驚呆,而後站起身迫切的問:“父親可知此事?
”
提到這,山口勝平眉心緊鎖,憤憤的說:“司令官為了聖戰決定讓秀子為帝國獻身。
”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吉田俊男拳頭重重擊打着桌面,杯中溫熱的茶水四濺。
他立刻撥通憲兵隊隊長辦公室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人聲音:“喂,我是吉田一郎。
”
“哥哥!
我是俊男,拜托您到我這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
“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
”
“您快點過來就好了,很重要的事!
”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
電話放下,吉田俊男的心還未平複,外面卻傳來副官鈴木和也的報告聲。
“報告機關長,剛剛抓獲兩名共黨,據内線消息,其中一名是共黨的指導員。
”
此時的吉田俊男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其他事,他心急如焚,腦中回蕩着母親臨終之時殷殷囑托:一定要好好保護妹妹。
他一臉陰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鈴木和也一臉茫然,自從上海的蘭機關成立以來,這還是首次抓到這麼大的魚,可機關長為何沒有任何的喜悅,難道……出什麼事了?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山口勝平,無奈的“哈衣!
”一聲,轉身離去……
吉田俊男坐立不安的在屋裡徘徊着,他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結果,不敢想妹妹今後會怎樣。
屋内兩人沉默着,牆上的時鐘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忽然,他的腦中浮現出外公那堅毅的身影!
他的外公福山光博,日本現任代理首相,掌管内閣要政,他一定會将妹妹救出來!
想到這,他淩亂的思緒才得以安放,可弦着的心依舊無法平複,一天見不到妹妹,他都寝食難安。
“俊男,到底出了什麼事?
”
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進來,吉田一郎,日本駐上海憲兵隊隊長,吉田英助的長子,他一臉儒雅清秀,倒是和身上那身冰冷的軍裝不太襯托。
“大哥,你總算來了!
”吉田俊男拉他坐到沙發上,焦急的說:“秀子出事了!
”
“秀子怎麼了?
”“她誤上了櫻花号輪船,那可是運送慰安婦的船,而父親為了這該死的戰争,竟然同意将妹妹獻出去!
”
“他怎麼可以這樣!
”吉田一郎站起身剛準備去找父親理論,卻被站在一旁的山口勝平擋住。
“一郎,你這樣去找他也是枉然,倒不如我們去想個兩全之策。
”
“哥哥,我倒是想到了個辦法。
”吉田俊男将他再次拉回沙發上,沉靜的說。
吉田一郎面色不忿的看着他:“什麼辦法?
”
“我們可以緻電東京,告訴外公,請求他的幫忙。
”
“對呀!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
“不過……”山口勝平惆怅的說:“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此時想必代首相大人也無能為力了。
”
“哦?
為何?
”吉田一郎焦急疑惑的問。
山口勝平歎聲道:“櫻花号上不僅有我們本土的女人,還有國際記者在内,而不知是誰已經将此事洩露,我在機要室收到一封絕密電文,那是司令官的内線鴿子發來的,上面寫道共黨高層已經得知此事,并派王牌間諜幽靈設法營救。
”
“幽靈?
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了,秀子真的要兇多吉少了麼?
”
“不見得……”吉田俊男腦子裡忽然想到剛剛鈴木報告的事情,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我們剛剛抓獲兩名共黨,其中一個還是他們的指導員,他們在此時冒着危險來到上海恐怕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
“難道,你想借助共黨之手救出秀子?
”吉田一郎擔憂的提醒:“若是被人知道,那你一定會上軍事法庭的!
”
“哥哥!
為了救妹妹,即便讓我去死又如何?
哥哥别忘了,我們都曾答應過母親,會保護好妹妹的”
吉田一郎想到可憐的妹妹,想到母親,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為了妹妹,我們也隻能走這步險棋了。
”
得到了哥哥的首肯,吉田俊男轉首看着一臉沉着的山口勝平:“勝平,你願意幫我們麼?
”
“當然!
秀子可是我的未婚妻!
”山口勝平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好,你中文好,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
“好的。
”
老舊的吊燈吱嘎……吱嘎的來回晃着,昏黃的光線随着掉線的搖擺忽明忽暗,像是意識的掙紮,對與錯之間的徘徊。
炭火在慢悠悠的燃燒着,牆面上,洗心革面四個字顯得那麼顯眼,似乎是在映襯着屋内所擺設的那一件件冰冷刺骨,無情的刑具。
“将共黨的指導員帶過來。
”吉田俊男幾人一走進審訊室就迫不及待的讓副官鈴木和也将犯人帶上來。
很快,随着腳鐐碰撞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傳來,一個傷痕累累,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被帶了進來。
“鈴木,你和其他人都下去吧!
”
“哈衣!
”鈴木和也奇怪的皺了皺眉,卻還是服從命令退了出去。
“你……就是共黨的指導員?
”山口勝平走到綁在刑架上的人面前,沉聲問。
指導員冷瞥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山口勝平淡淡一笑:“剛剛和你一起抓來的同夥已經招認了,你叫江塵,是軍區指導員,此次任務就是營救各國記者,還用我繼續說麼?
我勸你自己招認了吧!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江塵沉默許久,布滿傷痕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你們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
我很奇怪,你們日本人到底是不是人,竟然連本國女人都不曾放過,視如禽畜,你們和畜生又有何分别?
”
啪!
江塵的眼冒金星,半臉紅腫,口中滿是濃濃的皿腥味。
山口勝平怒視着他,道:“八嘎!
不許你侮辱我們大日本帝國!
”
“住手!
”吉田俊男呵斥道,随後面色陰郁的看着江塵:“你們真的能救出船上的婦女麼?
”
“怎麼?
吉田機關長也關心此事?
”江塵諷刺勾唇:“不會機關長也有親人在船上吧?
據我所知,櫻花号上除了有國際記者外,好像還有很多日本高官的妻女,人心渙散,日本的戰敗是注定的。
”
“什麼!
高官的妻女?
”吉田一郎憤怒的低吼:“山本這家夥可真是瘋了!
”
“不是他瘋了,而是這場該死的戰争,把人都變成了瘋子。
”吉田俊男一臉悲怆,低聲說。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讓江塵聽見,無論怎樣,這話如果傳到别人的耳朵裡,對他絕沒好處。
山口勝平意味不明的看着江塵,道:“你們當真能救出船上的人?
”
“你們覺得呢?
”江塵冷冷一笑,并沒有多做言語,閉目養神。
吉田兄弟看着他自信滿滿的樣子,沉默許久。
國家和親情在靈魂的深處掙紮,如果選擇國家,那現在隻要将眼前這個指導員送到司令部,那他們兄弟二人就會立功,得到父親和國家的贊賞。
可如此一來,妹妹也就永遠都回不來,他們就等于背棄了對母親的承諾。
而反之,如果選擇親情,那麼就需要想個辦法将這個指導員偷龍轉鳳,送出去!
而這樣,他們也就背叛了國家,背叛了天皇。
猶豫良久,最終,他們還是決定,為了妹妹,他們隻能選擇背叛,放走這僅存的一點希望……
次日,上午,日麗風和。
南市區人民路翰文書店中,一位戴着黑色禮帽,穿着黑色立領風衣的男子走到櫃台前,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您好,請問有吳承恩的紅樓夢嗎?
”
“先生,吳承恩寫的是西遊記,而紅樓夢是曹雪芹所著。
”
“那有羅貫中的水浒傳麼?
”
“先生,您又搞錯了,羅貫中寫的是三國演義,水浒傳是施耐庵寫的。
”
“哦……那給我來一套羅本的三國演義吧!
”
‘先生,對不起,這一版早已不産了,而且連毛本的都已經斷貨,不過我們老闆那倒是還有一套,就是舊了點,您若不介意,請随我來。
”
“好的。
”
書店二樓。
“老闆,有客人來了。
”推開門,一道背影站在窗口,聽見聲音連忙轉過頭來,赫然就是那大牢中的江塵!
“歡迎歸隊,幽靈二号。
”
風衣男人激動的握着他的手說:“老師,我終于等到組織的喚醒了。
”
兩人坐在凳子上,風衣男人沉聲說:“聽說您被關入蘭機關,我真的心急如焚想不顧一切救您,但最終考慮到我的身份,猶豫了。
幸好,您機智的逃離了魔窟。
”“你做的很對,做特工絕不能感情用事。
對了!
這次中央派我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
一是查出櫻花号的動向,想辦法救出國際記者。
二是為了國共兩黨的特工潛伏名單。
”
“怎麼,潛伏人員名單落入日本人的手裡了?
”
“沒有,我們在東京的内線回複,那人已經躲藏起來了,正在等待和東京來的人接頭。
而且,聽說,接頭的人已經出發來上海了。
到時,你一定要盡可能查清他的下落,趁機奪回名單。
”
“放心老師,我一定會完成任務!
”
江塵欣慰的點了點頭,窗外的陽光随着雲層的推移逐漸耀眼,散發着奪目刺眼的光芒,溫暖着這座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