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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豪門重生手記 禦井烹香 4399 2024-01-31 01:11

  第329章

  以兩家的關系,蕙娘自然不能不好生接待桂少奶奶,好在現在立雪院内外終于也都能算是她的人了,不像是從前那樣不能說話。兩人坐下先寒暄了幾句,蕙娘又謝過了桂少奶奶給葭娘的洗三禮,桂少奶奶笑道,“我也就大妞一個女兒,她又是不愛這些钗環的人,有些好東西都不如給出去了,免得在手上也是放着,給大妞陪嫁,她又都不要的。”

  如今桂大妞倒也的确到了說親的年紀,她和許家四郎的婚事進展不順利,蕙娘也不知桂少奶奶此番說話,是否有暗示自己的意思,因笑道,“大妞是不愛紅妝愛算盤,倒是繼承了她舅舅的天分,若是個男孩,說不定又是個大發明家呢。”

  桂少奶奶面上掠過一絲陰影,她搖頭道,“我現在也是嚴格限制孩子們再碰這些雜學了,算學什麼的紙上功夫學學可以,火藥、船隻,都堅決不許去碰……”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便言歸正傳,先為文娘給蕙娘道了惱,便談起定國公的事,因道,“現在外頭消息也是亂傳,我們是一點都不明白,這到底都出了什麼事兒。孫家那邊,孫夫人自己都是七上八下的沒個定數,思來想去,問别人那也是問道于盲,還不如問你,那是最放心的。别的人家,就是我親舅舅呢,也是糊裡糊塗的。盛源号在南洋一帶損失很大,現在消息已經不如宜春号靈敏了……”

  其實,宜春号的消息,桂家身為股東也是有權查問的,喬家人不會倔着不給,蕙娘也未曾示意宜春号在這點上瞞住桂家。隻是桂家的确吃虧就吃虧在僻處西域,在京裡消息來源是少了點,從前桂含沁在的時候,他人活泛還好說,現在桂含春雖然在京任職,但被調派去京郊練兵,無事不能回城,家裡也的确少了個支持門戶的男人,所以孫家一動,桂家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好歹焦家也算是半個盟友,桂少奶奶現在來問她,問得與其是宜春号,倒不如說是蕙娘自己的态度,也就隻有蕙娘這樣和她利益相連的人,在這時候說出來的話,她才能打從心眼裡相信了。

  “我知道得也的确是不多。”蕙娘也是苦笑了起來,“隔着那麼遠,誰知道的都不多……”

  “可――”桂少奶奶看了看周圍,她也壓低了嗓子,“你們不是和那邊有聯系嗎,那邊和新大陸,怎麼着應該也還有聯系吧……”

  這一試探實在是做得太明顯,都不能叫做試探了,蕙娘道,“這我也真不知道了,和你說實話吧,這件事,我們權家也就是坐山觀虎鬥,更不幹宜春号的事,所以我壓根就沒多打聽。”

  桂少奶奶面上頓時閃過了失望之色,她躊躇了一會,又道,“現在外頭什麼說法都有,有說孫姐夫就是不打算回來了,才在那裡立了山頭,是要憑借兩萬兵丁,自己也做大王。有說姐夫是回不來了,現在就是個空名頭在那,是那一位故意要把事情挑到台面上,吸引更多人過去的……”

  有些消息,楊七娘能收集得到,也瞞不過有心人的耳目,現在南洋的大秦商号不少,從前人們不重視它們收集情報的功效而已。現在這麼大的新聞出來,誰也不是笨人,南洋那邊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就流傳了開來。而這就對孫家很不利了,因為南洋那裡的消息版本,是定國公大敗虧輸――西洋諸國,在新大陸都是有殖民地的,他們的消息可能要比國書上說得準一些。

  大敗虧輸以後,是不敢回來,還是找到了勝機?這西洋諸國的聯手協議,是定國公為新主上謀利的計策,還是真切為大秦着想?現在外頭亂糟糟的,什麼謠言都有,最離譜的,連定國公是魯王内線的話都說出來了。皇上态度不明朗,連内閣都按兵不動:損失定國公一支船隊,對大秦來說還不算什麼,戰火畢竟在遠處,又是從未見過的新鮮局面,這時候,各黨派都是蓄着力呢,就等對方表态,再決定自己的立場了。

  當然,身為二皇子的支持者,孫家天然就擁有一幫盟友,隻要定國公不是實在無法交代,都會有人給他圓場的。隻是現在孫家出現了大的動蕩,二皇子黨内部隻怕也是不平靜,有些人比如桂家,放着王閣老家不去打聽,來找蕙娘,這本身就是信心不足的體現。他們家和二皇子關系本來也就是不遠不近,又有宜春号、焦家等互為犄角,對孫家的依賴雖強,卻不至于沒有辦法脫離孫家而存在,畢竟兩房連婚姻關系都沒有。桂家現在,是有點搖擺不定了……

  随着桂少奶奶的表現,蕙娘心底也是漸漸地有了數,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推說自己的确是什麼也不知道,桂少奶奶唉聲歎氣,卻還不舍得就走,站在當地來回踱了幾步,方才低聲道,“說實話吧,現在含沁不在,我公公又帶隊去何家山前線了――今年羅春活動得格外頻繁,好像要比往年不安分得多了。我們家也是有點群龍無首的意思,對這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看法?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了,求嫂子你給指點指點,為我們桂家指條明路呗?”

  “我要是能想得出明路,還坐在這裡?我早坐到内閣裡去了。”蕙娘口氣,先還是嚴厲的,禁不住桂少奶奶一再央求,她才漸漸地松了口風,“罷了,要換做是我,現在也不大會和孫家站在一起。雖說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定國公實在是犯了皇上最深的忌諱。不論他有多深的苦衷,這始終是傷了皇上的感情,皇上怕未必能放得下這一茬……”

  她頓了頓,又道,“以定國公的心智,又未必料不到這一點,君臣相疑,不是吉祥之兆。就為了孫家,他也一定要在新大陸盡量坐大,這潭水有點太混了,跟着一起攪和,對桂家來說風險太大,收益太小,這麼買賣可能是并不合算。”

  桂少奶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因低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隻看牛妃那頭該如何說吧……”

  蕙娘眼神一閃,頓時明白了過來:桂家想放棄孫家,但卻未必想放棄皇次子,又或者說是放棄牛妃。皇次子雖然臉上有點麻子,可怎麼說聰穎年長,比起有個權臣外祖父的皇三子,他上位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從前桂家是吃過不站隊的虧的,這一次,他們是拿定決心一定要在朝中找到靠山,絕不會輕易抽腿了。

  她微微一笑,見桂少奶奶不問了,也就不再多說,而是轉而對桂少奶奶道,“說起來,我還有一事要求你辦,當日你哥哥家裡失火,不知搶救出了多少資料?那些東西,别人看來是不值錢的,對于我們想搞實業的人來說,卻是無價之寶。我也不瞞你,自從在南洋見識到了蒸汽船,我對仿制蒸汽船就有很大的興趣。從前,子梁是做過一些這方面工作的……”

  桂少奶奶愣了一愣,随即一揮手,漫不經意地道,“剩的确是剩了一些――明人跟前不說暗話,這些東西,留給我我也不會去用的,我母親更不願見到這些東西運回他眼前傷心,我就直接全搬過來都行……隻是對外,基本都被燒光了,這個口徑,嫂子要和我統一好。”

  “丢了一樣東西,倒要燒一屋子來陪。”蕙娘歎了口氣,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狂喜,口中卻道,“那我也是醜話先說在前頭,這裡面有些東西,也許是能賺大錢的……”

  “那也是在你又或者是七娘手上,”桂少奶奶辦事一直是很爽利的,“在我手上,隻能白扔。”

  她猶豫了一下,又搖頭歎了口氣,輕聲道,“蒸汽船、蒸汽機,若是榆哥去做,何嘗沒有機會留下他的名字,如今,他也隻得一個天威炮罷了……若是日後你們真弄出蒸汽船,他手裡的那些筆記,果然也派上用場了,别忘了提一提他的名字,也算是記得他了吧。”

  蕙娘都沒想到,她還跟這犯愁呢,轉頭一個機會,資料倒是真給送上門了。她和楊七娘苦苦尋求的東西,對桂少奶奶來說卻不過是個小小的人情,用來償還今日的指點之恩罷了。她壓下心頭的荒謬感,自然是滿口答應,把愁眉不展的桂少奶奶送出門去以後,良國公又喊她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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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媳兩個,自從蕙娘遠行回來以後,接觸倒是不多,連交印都是良國公打發雲媽媽給她送來的。現在老爺子手裡看似沒有握着什麼權力了,反而是作養得身體健壯、紅光滿面,見到蕙娘進來,亦是一臉春風,讓她坐下以後,沉吟了片刻,方道,“桂家現在,有點慌張了吧?”

  桂家那肯定是香霧部的重點滲透對象,雖然他們家一直也都很有防心,但香霧部對其的動向,還是有所了解的。蕙娘點頭道,“男人都不在,很沒主意。現在孫家這個樣子,倒是讓整個二皇子黨都開始驚慌了。”

  聞弦歌而知雅意,同聰明人說話,有時候是不需要太多言語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良國公來找蕙娘,那肯定就是為了打探桂家的政治态度。從鸾台會的做法來看,權族對于桂家手裡的兵權也是有點想法的。以前那是時機沒有成熟,權族自己手裡沒有籌碼,現在有了六皇子,這麼好的機會,權族未必會平白放過,蕙娘懷疑就算是權族沒想到,良國公都不會平白放過。

  “二皇子今年也十多歲了吧?”良國公沉吟着道,“還算是個聰明孩子……你看,是否應該限制一下了?”

  良機都是稍縱即逝的,現在因為定國公,二皇子黨是一下群龍無首,如此機會,錯過實在也是有些可惜。蕙娘揚眉道,“限制?您是隻想限制二皇子,還是借機有把桂家延攬過來的意思,這兩個意思體現在策略上,差距那也是很大的。”

  “是我沒說清楚。”良國公非但沒有發火,反而有些失笑,他道,“争取桂家,現在還不是時候,但也不能讓桂家再親近二皇子了。聽你意思,桂老帥那頭老狐狸,可能想乘機把孫家頂掉,做二皇子黨的頂梁柱。這麼一搞,日後他要改換門庭都難,二皇子黨傾覆的時候,更不可能去撈了。孫家的事我們現在當然無需摻和,不過,還是得讓桂家和二皇子徹底離心,先保持中立那都是好的。”

  蕙娘不免微微一皺眉,“這……這種事,您不願暴露鸾台會――其實鸾台會說話,他們也未必會聽――那可如何去安排?外人的建議,對桂家來說也隻能當作是參考而已――”

  “辦法那肯定是有的,”良國公這會對蕙娘的表現,好像又有點不滿意了,他微微沉下臉。“桂含沁懼内,天下知名,他太太在桂家說話的分量,肯定也是不同尋常的響亮。要讓她和牛妃離心,豈非多得是機會?有些話,不用我點明了說吧。”

  蕙娘也并不需要良國公指明了說,生完孩子以後,她的腦子也還是很夠用的。她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權謀是一回事,當面撒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自己當面撒謊是一回事,讓權仲白為了她撒謊那絕對又是另一回事。“确實,桂少奶奶對兄長之死十分介懷。可要拿這事來做文章,少不得得通過仲白……”

  “路在這裡,怎麼做那是你的事。”良國公有幾分蠻橫地打斷了蕙娘的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先好好想想再說吧。”

  蕙娘還有什麼話好說的?隻好起身告辭回來。等權仲白當晚回了屋子,不免和權仲白微微抱怨了幾句,道,“爹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認為你會答應此事,就連我都覺得――”

  話由未已,見權仲白神色有幾分微妙,她不禁一怔,片刻後,已悟到了一點,不禁失聲道,“什麼,難道――”

  權仲白歎了口氣,也沒瞞着她,“也不知是瞎貓撞到死耗子,還是爹有些後手伏筆是你不知道的,這一次,他倒是沒料錯我。子梁的死,和二皇子不能說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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