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被楚懋一路抱回冰雪林,楚懋将她放下後,一直看着她笑,笑得阿霧毛骨悚然,忍不住出聲道:“殿下。”
楚懋替阿霧理了理臉頰邊被風吹得微亂的鬓發,阿霧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結果楚懋又替她揉了揉眉心,阿霧再不敢作出任何表情。
楚懋俯身親了親阿霧的臉蛋兒,還沒開口說話,阿霧就道:“知道了,有事我會喊你的。”
楚懋笑一笑道:“另一邊還沒親。”
阿霧出離了教養地翻了個白眼,但她還是無奈又認命地将臉側了側,把另一邊臉向楚懋的方向露了出來,楚懋要對她做的事情,任她如何反抗也不會有商量的餘地,認命還輸得少些。
楚懋在阿霧的臉頰上“啧啧”有聲地親了兩下,滿足之意露于言表,阿霧卻又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聲道:“雖然你很美,可翻白眼還是有些不好看。”
“楚懋!”阿霧忍不住惱羞成怒。
“阿霧,直呼其名可對不住老師對你的教養,叫我澤生吧。”楚懋好心地提點阿霧。
阿霧恨不能一口咬掉楚懋的鼻子,但楚懋偏偏說得又有道理,所以她隻能無理取鬧,氣呼呼地道:“我不喜歡眉娘,你把她送回去吧。”
眉娘于阿霧和楚懋二人來說并不是一個人,而隻是一件物品,楚懋送來讨好阿霧,阿霧生氣了便拒絕這樣東西。可是人畢竟不是物。
楚懋“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一時問梅領了琴童過來,楚懋替阿霧将背墊得高了些,又将炕幾架在她腿的兩側,這才去外頭琴童手裡接過琴,将它從金棕棋紋仿宋錦琴囊裡取了出來。
“别太傷神,等會兒我回來喂你喝藥。”楚懋又低下頭在阿霧的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然後楚懋沒事兒人似的又一本正經地出去了,阿霧心虛地看了問梅一眼,問梅趕緊低下頭,阿霧的臉紅了白,白了紅,狠狠地擦了擦嘴巴,可也不過是欲蓋彌彰。
相處的時日越長,楚懋對她就越是得寸進尺,阿霧也知道這是自己不反抗的結果,可是反抗也不見得有好結果。
阿霧搖了搖頭,索性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在楚懋的琴上試了幾個音,臉上浮出異色,“問梅,你來替我将琴翻一面。”
問梅面有難色地道:“回王妃,奴婢等不經許可,是不能碰王爺的琴的。”
這又是楚懋的一樁怪毛病,他的許多東西都不許閑雜人碰。“侍琴呢?”侍琴便是專門替楚懋打理琴的童子。
問梅被為難得都快哭了,“王妃在此,侍琴不便入内。”
“叫他進來。”阿霧拔高了一度嗓音。
最終問梅還是領了侍琴進來,這童子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生得白白淨淨,清秀斯文,一雙手更是幹淨整潔,在替阿霧将琴翻過來的整個過程,眼睛都沒敢亂瞥過一瞬。
阿霧的手指在琴背銘刻的篆書“蕉林聽雨”上摩挲了一下,再看琴池右側有楷書,“庭松疏朗,風和月明,澄神靜志,豁然成聲。”後面小印篆書“勤煦”二字。
此琴九德皆備,阿霧見之心喜,還以為是名琴,哪知翻過來一看,卻未見經傳,也不知這“勤煦”是誰?不過對阿霧來說,隻要是好琴便足矣,而且她可以斷定,此琴若展示人前,必名聲大噪。
可是琴雖然是好琴,但阿霧試着彈了彈眉娘所唱的“鎖春愁”,總沒法修改得讓自己滿意,甚至還遠遠不如眉娘唱出來的動聽感人,這無疑讓在琴道上自視甚高的阿霧有挫敗之感。
弄了半晌,不得不丢開。
到楚懋回來喂她喝藥時,阿霧的心情還沒回複過來,“我自己能喝。”阿霧不耐煩楚懋喂她,從他手裡搶過了藥碗,“咕咕咕”地幾口就喝了下去。
楚懋看着她倒也沒阻止,自己從瓷盒裡挑了幾顆蜜餞葡萄吃了。
等阿霧喝完了藥,才把藥碗擱下,就被楚懋一把摟入懷裡,嫣粉小嘴就被人吃進了嘴裡。阿霧狠狠地推了楚懋幾下,不過是螳臂當車,她隻得自暴自棄地想,一口藥味兒,也不怕苦死他。
這件事若放了别人身上,要叫人把舌頭伸入她嘴裡,那阿霧簡直要惡心得吐,可偏偏楚懋趁着她昏睡那幾日不知行了多少回這樣的事情,阿霧迷迷糊糊裡有些印象,當時是根本顧不上吐,現如今也不知是适應了還是怎麼的,反正也沒有吐的反應。
楚懋嘴裡有淡淡的茶香,并着葡萄的鮮甜,阿霧被他攪着,也吃了幾口那鮮甜的舌尖,弄得楚懋将她抱得越發緊,吮咂之力也強烈了不少,阿霧胡亂地在他嘴裡咬着,他那舌頭也仿佛跟練了武似的,靈活得緊。
阿霧越是這樣,楚懋就越是激動,捧着她的臉,就像要把她的舌頭都吃進肚子似的,可憐阿霧一條粉嫩嫩的小舌都要被人吮壞了,嘴巴又紅又腫,氣兒都喘不過來了,這才被楚懋放過,他還意猶未盡地在她唇上輕輕地舔了好幾下。
阿霧從楚懋的肩膀望過去,隻見問梅正低垂着頭站在門邊兒,阿霧拿手使勁兒捶了捶楚懋的兇口,又拿腳踢他,他這才松開阿霧,順着她的眼光看向問梅,“把藥碗收走。”
問梅這才趕緊上來收碗。
阿霧覺得自己簡直沒法兒見人了,這樣的事情哪怕私底下做她都臉紅得要命,更何況還是人前。她幹脆将臉埋到了楚懋的臂彎裡。阿霧隻覺得楚懋越來越過分,前兩日好歹還是在人後才輕薄于她,今日卻一點兒也不顧忌。
阿霧此時恨不能叫問梅給她端杯茶來漱口,可又知道這般肯定要惹怒楚懋,惹怒楚懋的後果恐怕她的嘴就别想要了。
楚懋不舍地歎息一聲,“我去去前頭,等會兒回來陪你用晚飯。”
阿霧巴不得他快些走,“殿下若是忙,就不用……”阿霧看着楚懋越來越靠近的臉,連忙改了口,“好,我等殿下回來。”
楚懋用眼神獎勵了阿霧一個“乖”字。
到晚飯時,上的是牛柳炒白蘑、桃仁山雞丁、烤鹿脯、三絲瓜卷、箱子豆腐,阿霧口裡沒味兒,就多吃了幾筷子烤鹿脯,哪知卻被楚懋喝阻道:“你晚上少用些油膩的,不過是給你開開胃。”
如今吃飯,已經用不着阿霧替楚懋布菜了,都是他就着她。阿霧看着自己碟子裡的三絲瓜卷和豆腐,實在沒胃口,又去吃牛柳、雞丁,更有賭氣之嫌,連着吃了好大幾口。楚懋去敲阿霧的筷子,她索性放下筷子,一手就向桌上的金絲燒賣抓去,然後就塞進了嘴裡。
楚懋這下倒沒說話了,隻好笑地看着阿霧,燒賣一進嘴巴,阿霧就忙不疊地吐出來,連喝了好幾口湯,“燒賣裡頭怎麼放辣子啊?”
“就是治你這種饞貓的。”楚懋愉快地笑道,然後優雅地用了一個燒賣。
阿霧則叫問梅打了水來洗手,拭了拭嘴巴,起身就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一臉欣喜地看着楚懋,意思是瞧她都可以自己走了。
阿霧終于再也不用扶着東西走路了。
晚上,楚懋怕阿霧就這麼躺下會積食,就将她帶去了前頭書房,阿霧看見楚懋桌案上原先放置玉獅子的地方如今空蕩蕩的,心頭就來氣兒。
哈,真是老虎的屁股她都要摸兩下,阿霧還就賭上氣了。在楚懋的多寶閣前,好奇地這個摸摸,那個摸摸,全數摸了個遍,這還不夠。
“殿下的這個雙鵝筆架真别緻。”阿霧贊道,忍不住拿手摸了摸。
“呀,這青玉筆筒也罕見。”楚懋桌上的青玉筆筒雕的是仙鶴松椿圖,松下借玉料的糖色俏雕山石,且不提工藝精湛奪造化,光是以如此大的籽料雕琢成筆筒就很少見。阿霧又摸了摸。
若是李延廣在這兒,隻怕心肝都要疼碎了,能擺在祈王殿下桌案上的東西,可都是難求二件的寶貝。
阿霧甚至還贊歎地摸了摸楚懋手邊的那管玳瑁紫毫筆。總之,如今楚懋桌上的東西就沒有阿霧沒摸過的,連紙和書匣都沒放過。
楚懋簡直又好氣又好笑,把手伸到阿霧面前道:“你要不要把我的手也摸一摸?”
阿霧心想,你若是手讓我摸一摸就砍下來送我,我倒是可以摸一下。
“殿下怎麼不把這些送我啦?”阿霧酸裡酸氣地道。
楚懋讪讪一笑,“能讓王妃摸一下,那簡直是他們的福氣,我就是求也求不來。”
阿霧臉一紅,輕輕“啐”了一聲。
楚懋繞過桌案,在抽屜裡取出一個錦匣來,在阿霧眼前打開來,裡頭躺着個肚腹朝上憨态可掬的淡油青翡翠貔貅。這貔貅雕刻得可愛得趣,阿霧第一眼瞧過去就喜歡上了。
妙的是貔貅的一隻腳掌底還刻着米粒大的三個小字,“蔡娘子”。蔡娘子可是當今玉雕的大家,但所出的作品并不多,一年也不過一、兩件,一出來就被人珍藏,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阿霧雖然喜歡,可臉上卻極力克制。
“賠給你好不好?”楚懋問道。
阿霧很不屑地撇開眼,“不用,我自己空了上街去買,記在殿下賬上就是了。”
楚懋将貔貅取了出來,“哎,它既然得不了王妃青眼,也就不值存世了。”說完,楚懋就将貔貅往窗外一扔。
“哎,我的貔……”阿霧驚呼出聲,又着急又心痛。不過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楚懋不過是逗她玩兒的,根本沒聽見玉碎的聲音。
“戲弄我,很好玩是不是?”阿霧氣急敗壞地道。
哪知楚懋卻笑得極為怪異,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絲暧昧。楚懋将貔貅放入阿霧的手心裡,幫她用手掌握起來。
阿霧則被楚懋逼得連連後退,直到靠在桌沿上再退不得,又被楚懋俯下、身來。
“哎呀,别摔了它。”阿霧的手開始抖着握不住貔貅,她弄不明白楚懋這樣的人怎麼會喜歡吃人口水。雖然阿霧覺得自己的口水一點兒不髒,可也替楚懋覺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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