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春的手腳幹淨利落,在五皇子脖子上劈了一個手刀,他就徹底安靜了。
至于倒在地上的四個粗使婆子,這會兒也正安安靜靜地暈着。
赤錦依葫蘆畫瓢地對付了曾秀芝和她的丫頭,
阿霧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她記起自己來這院子是做什麼的了,叫圓春去開了門,放了正在外頭急得跳腳的紫扇和紫宜進來。
“伺候我換衣裳。”阿霧冷冷地道。
紫扇和紫宜看着腳下躺着的人,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地随阿霧進了屋,伺候她更衣。
阿霧皺着眉頭想着外頭的那兩個人,這口氣要叫她就這樣忍下來,她是如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今日若非是圓春在,叫他二人得手,阿霧氣得牙齒咬得直哆嗦,她隻要想一想,就想吐。
阿霧将圓春喚道身邊,低聲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叫五皇子一輩子當個公公?”
太監,阿霧是知道的,沒有根的男人,就可以進宮伺候女主子,盡管阿霧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沒根的,但隻要達到目的就可以了。
圓春擡頭看了看阿霧,沒想到這位主子人瞧着貌若天仙,下手可真是狠,不過她絲毫也不同情五皇子就是了,圓春最瞧不得這種欺負女人的男人。
阿霧見圓春點了點頭,便吩咐她去做。倒是紫扇在一旁遲疑道:“王妃,這樣做行不行啊,他畢竟是五皇子。”
阿霧打心底就沒把五皇子放在眼裡過,别說他在隆慶帝手下就沒好果子吃,今後到了楚懋的手底下,那就更沒好果子吃了。今日如是不下狠手,阿霧的名聲可就保不住了。就算兩人什麼也沒發生過,但若是五皇子出去一嚷嚷,阿霧這輩子就毀了。
阿霧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法子既可以出氣,又能叫五皇子忍氣吞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阿霧冷冷地道。
“那曾氏怎麼辦?”紫宜問道。
阿霧漂亮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戾氣,咬牙切齒地道:“她不是想壞我的清白麼,那也叫她自己嘗嘗滋味。叫圓春把她脫光了送去外院男賓休息的地方,這麼愛替主子分憂,叫她去替主子伺候賓客,好好分一分憂。”
這話一出,紫扇還好些,一旁的紫宜、圓春和赤錦,這才知道這位表面上看起來天仙似的主子,心比任何人都狠。
“等她伺候完,紫宜,你去替我說一說,好叫她知道有什麼話是不能亂說的。”阿霧相信紫宜一定能讓她滿意。
五皇子很快就在劇痛中醒來,倉皇地看着阿霧,抽着氣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阿霧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比我應該更清楚。”
五皇子的臉煞白煞白的,“賤人,你敢!”
“五皇子還是自己想想吧,是叫皇上知道今日的事,也知道五皇子今後不能人道了好,還是咱們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阿霧柔柔地笑道,看在五皇子眼裡,簡直比羅刹女還可怖。
五皇子楚懃,再沒腦子,也知道若是叫隆慶帝知道了他成了公公的事兒,那他就再無問鼎大位的希望了。盡管他從此當不成男人,可他還有兩個兒子,也不是無嗣,權衡輕重,五皇子不得不咬牙切齒道:“賤人,本王不會放過你的。”
阿霧一聽,便知道五皇子是同意了,也不搭理他,回頭對赤錦道:“把五皇子從後頭窗戶上送出去。”
說來也是五皇子命不好,平日裡走哪裡不是前呼後擁,身邊自然有人護着,偏偏今日色迷心竅,想着阿霧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帶了幾個粗使婆子難道還制不服,他哪裡肯讓這等美色被他身邊的粗人給看了,這才落了單,結果便鑄成了大錯,悔之晚矣。
五皇子前腳被扔出去,阿霧就讓紫扇開了門,從從容容地走了出去。才繞過牆頭,隔着木籬,就見到對面一對俊男美人正在樹下賞梅。
“六妹妹。”那美人一見阿霧,便叫道,卻不是榮五,又是誰。
阿霧欣欣然走上去。
榮五身邊的男子也道了一聲,“四嫂。”
這還是阿霧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六皇子。六皇子容貌像極了向貴妃,形容俊美,風度翩然,衣飾簡樸,唇角一絲輕笑,若是不知他身份的,指不定還當他是哪家清貴公子。
阿霧不知道這兩人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巧合,但她是保持懷疑态度的,口裡笑道:“五姐姐,好興緻。”
“剛才用飯時有些害口,殿下陪我出來散一散呐,裡頭的胭脂味兒太濃了。”榮五嬌氣地皺了皺鼻子,引來六皇子楚愈一聲愛憐的輕笑。
這還是阿霧第一回見到榮五露出這樣嬌嬌的女兒态,可見她适應得極好。對于她二人的恩愛,阿霧是樂見其成的,與其叫和蕊舒暢,她倒甯願榮五上位,兩人雖有過節,但畢竟都是雞毛蒜皮的事兒,無傷根本。
“六妹妹,你怎麼打哪兒來?”榮五問道。
阿霧無奈地笑了笑,“剛才聽戲時,小丫頭入了迷,把茶水澆我身上了,我過來換身衣裳。”說罷頓了頓,“我就不打擾兩位賞梅的興緻了。”
阿霧去後,楚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美人于他自然沒有江山來得吸引人,不過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美人的确值得老五暈頭轉向。隻是他明明見着老五也進了那院子,可這位四嫂卻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實在是叫楚愈佩服,對于他那位五哥,楚愈還是知之頗深的,本以為可以看一出好戲,逮一對鴛鴦,哪知道卻叫人跑了。
“殿下。”榮五在楚愈身邊柔柔地喚了一聲。
楚愈轉過頭就聽榮五嬌嗔道:“殿下莫非也看迷了眼?”
楚愈捏了捏榮五的鼻子,“淘氣。”但眼裡跳過她,卻看見了另一張臉,千斛明珠難喻其眸,萬堆牡丹難奪其豔。同樣是一府的姐妹,相比而言,他的眼前人就要遜色良多了。
阿霧兀自回座,也有人問她,怎麼不見曾側妃。阿霧隻搖搖頭說,曾秀芝将她領過去就走了,旁人也就不再追問。
戲還沒散,紫宜和圓春就回來了,阿霧起身告辭,回了祈王府。
“奴婢把曾氏送過去的時候,見那頭建甯侯府的二公子正借着酒意對一個丫頭動手動腳的,奴婢就把曾氏往他歇着的屋裡送了過去。”紫宜低聲道。
阿霧擰了擰眉頭,才想起來紫宜口裡的這位二公子,不正是榮四的夫君黃仲彥。阿霧歎了口氣,這線繞得真複雜。
“曾氏如何了?”阿霧問道。
“她如今貞潔有虧,那黃二公子又認出了她來,兩個人吓得都不敢多言。”紫宜紅了紅臉道:“她二人……我和圓春就站在屏風外頭,等完了事兒,我們故意弄出了聲響,驚了他二人。曾氏見了圓春,都吓傻了,想來她是不敢去外頭胡言亂語的。”
阿霧“唔”了一聲,靜下來時才覺得,自己的膽子也着實太大了些,若是不知道後來的事,她還敢不敢這樣把一個皇子給廢了?這時候阿霧特别地期盼祈王殿下能在她身邊,讓她像倒豆子似的把這些事兒給倒出來,後頭的事兒也就不用她費心了。做大事的人,總是要格外操心嘛。
初八,阿霧去六皇子府上時,五皇子沒到,但是殷雪霞看着像是個沒事兒人一般地照舊同阿霧寒暄說笑,阿霧便知道那事兒算是暫時掩下了。
初九這日,阿霧早早起來打扮得當,就盼着出門的時刻。隻是這出門做客也得講規矩,去得不能太早,主人家沒準備好,也不能去得太晚,那就是拿架子了。阿霧決心當一個恭敬的晚輩,所以去得稍稍早了些。
“主子這是怎麼回事兒,一大早起就魂不守舍的?”紫宜好奇地問紫扇,就是前兒發生那麼大的事兒,也沒見她這樣在屋子裡踱過歩。
“不知道。”紫扇搖了搖頭,可心底卻巨浪滔天,想着自家王妃該不會是真同那位顧二爺有什麼吧。對于阿霧去鋪子上私會顧廷易的事兒,阿霧也沒瞞過紫扇,但具體談話紫扇是不清楚的,也難免往那方面去想。
現如今阿霧嫁了楚懋,紫扇又見顧廷易離了上京,一顆晃悠地心才落了地兒,可今日見阿霧如此模樣,紫扇的一顆心就又吊了起來,真個是叫操心死了。
阿霧到衛國公府的時候,下頭三家的皇子妃都沒來,連顧惜惠都還沒到,她到得着實有點兒早了。
“姑母。”阿霧沖福惠長公主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福惠長公主點了點頭,說實話雖然她不喜歡四皇子楚懋,也很不喜歡這位美豔得有些過分的四皇子妃,但她對自己的禮節上是毫無瑕疵的,更别提那一臉的濡慕之情,饒是長公主再讨厭她,也不得不點頭應酬。心道,老四的這位王妃比老四瞧着還是要順眼一些的。
但是長公主還是對阿霧喜歡不起來,隻要她一想到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居然在私下求自己要娶她,最後還為了她去了邊關,她就怎麼也看不順眼阿霧。
而且阿霧對她的過分殷勤,也叫長公主好生生疑。她自己的大兒媳婦在她生辰的時候都沒送件貼心的東西,倒是她這位侄兒媳婦,也不知打哪兒知道她過小生的,送了件精緻無比的崔繡九龍團菊的插屏過來,這會兒還擺在她炕頭的小幾上。
福惠長公主咳嗽了一聲,阿霧便不自主地起身想給她端茶。長公主從她身邊丫頭的手上接過茶盅,看了一眼正尴尬着坐回去的阿霧,心裡頭不由猜想,該不是老四改變了主意,要從自己這邊走門路了吧。想到這兒,長公主不由冷笑了一聲。
阿霧心裡一歎,也知道長公主是誤會了。她一日身份在長公主之下,她就一日要懷疑自己對她是蓄意讨好别有所求,隻有當有朝一日她在上位俯瞰她時,她大約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阿霧的心裡此時比吃了黃連還苦,她和長公主早沒了皿緣之情,她看自己不過是陌生人,她卻始終忘不了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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