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甯是在百裡之外的荒村被找到的,石大夫被陸明成和洛禾兩方人馬圍追堵截,眼見形勢危急,便以她性命要挾,多少算念着點師徒情意吧,不曾傷害她,脫身後便放她回來了。
逐月說她受了驚吓,一回府便高燒不退,眼下還昏迷着。
洛長然想去看看她,思及侯爺,瞬間打消這個念頭,去找陸明成問了下具體情況。
原來那石大夫叫石豐,是北周淮王的人,淮王奉命鎮守北疆,十多年前陸明成父親就是敗在他手上,失了五座城池,也丢了陸陌寒,陸明成成年後率軍擊敗北周大軍,奪回失地一雪前恥,之後北周與陳國議和,平息幹戈,淮王在北周逐漸失勢,與陸家可算世仇。
石豐也确是胡太醫被逐出師門的師兄,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再思及之前所發生的事,一切都像是他安排好的,接近阿甯,借由采買小厮之手将噬魂散藥水浸泡過的杏仁榛子送進陸陌寒口中,然後利用那安神香促使陸陌寒毒發,阿甯從他那順回來的兩顆核桃陰差陽錯幫了他的忙,之後又以調息藥方所含藥草加重陸陌寒毒性。如今想來,就連胡太醫師父逝世也是令人深思。
陸陌寒喜好的食物都摸得一清二楚,這個石豐必是對陸家兄弟探查已久,此次讓他逃脫,日後還不定有什麼大禍等着,洛長然總隐隐有些不安,阿甯說他武功高強,不在陸明成之下,可見之前一直故意隐瞞,又是個用毒高手,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七日後,陸陌寒身上之毒基本解了,隻剩些餘毒,服藥調理個把月便可。他這幾日大半時間都在沉睡,幾乎連門也沒出過,憋得渾身不自在,如今不用泡藥浴解毒了,很是高興,拉着洛長然就往外走。
“去哪啊?”
他神秘兮兮的一笑,抿着唇往馬廄方向而去。
馬廄裡一排高頭大馬,皆是上等良駒,陸陌寒一眼便挑中了陸明成的戰馬,管馬廄的小厮滿臉為難,不敢往出牽,陸陌寒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吓得立馬去解缰繩。
馬兒還有些不樂意,打了個響鼻磨蹭着不肯出來,洛長然道:“要不換一匹吧?”陸陌寒沒反應,走過去與它對視了片刻,它便乖的跟小白兔一樣。
洛長然搖頭輕笑,冷不防被他抱起扔上了馬,吓得趕緊抓住馬鞍,剛要說我不會騎馬,餘光裡閃過一道影子,下一瞬他已經穩穩坐在了身後,馬兒似與他心意相通,甩開蹄子奔出了府。
一路疾馳,兩邊景緻迅速往後退,洛長然靠在他懷裡,心想着幸虧陸府位置偏僻,若是在鬧市裡,這麼跑必得出事。以前沒騎過馬,竟不知縱馬狂奔是如此的酣暢淋漓,身體裡每根筋骨似乎都舒展了開來,風沙拂面,不但不覺得疼,反而清爽無比,連日來各種積郁瞬間一掃而空,忍不住想放聲大喊,想開懷大笑。
不過這隻是剛開始的感覺,很快她便發現并沒有那麼美好,屁股底下颠的生疼,兇腹間也起起伏伏,幾欲作嘔。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陸陌寒讓馬兒速度慢了下來,強行扳過她的臉看了看,眉頭一皺,抱起她橫放在馬背上,頭靠在自己肩膀。
洛長然閉眼緩了緩,聽着慢悠悠的馬蹄聲響在耳畔,心裡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一望無際的草林,周圍全是小草,綠油油的一大片,零零散散的種着幾棵樹,樹的後面是個簡陋亭子,看着像是個崗亭,不過已經廢置,走的近了才發現他們在山坡上面,下面俨然有條小路。
陸陌寒将她從馬上抱下來,牽着她的手在草地上散步,洛長然面含笑意,一聲不吭陪着他,走的累了就地坐下,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幾聲,她讪讪一笑。
“有點餓了。”
陸陌寒起身跑了,不一會兒左右手各提了隻野雞回來,邀功似得往她跟前一遞。
“我去撿柴禾,”洛長然喜道。
他笑着點頭,去找水源宰殺,兩人分頭行動,倒是配合默契。
兩隻野雞被烤的油光發亮,陸陌寒很有經驗的用刀劃了兩下,不時翻轉,洛長然好奇,湊過去問他,“你以前在山中就是這樣過的?”
他呆了下,緩緩搖頭。
見到陸明成之前,他沒有吃過熟肉,活的如同野獸般,隻要能填飽肚子,管它虎狼蛇蟲,從來都不在乎是什麼,直接生吞下腹,那樣的自己她會害怕,會不喜,所以他努力改變,變成正常人的樣子,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即便她能想象到,他也不想與她交談這些。
他眉宇間的抵觸情緒洛長然看的分明,沒有再多問,看向野雞,“什麼時候能好?”
陸陌寒微微一笑,拉着她躺在草地上,望着湛藍天空,惬意的将手枕在頭下。
洛長然輕捶他兇膛,“奇怪,你不餓嗎?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他俯視懷中小女人,眸中帶笑,不欲回答她的問題。
“你就裝吧,”洛長然撇撇嘴,仰面躺在他臂彎,被他往上提了提,枕在了胳膊上。
“也好,我們就這樣躺着看看天空吧,”洛長然嬌笑,“我可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你這樣躺在一起。”
陸陌寒唇角微勾,心道我卻是夢到過好幾次,如今終于實現。
清風拂面,草長莺飛,天地間相隔那麼遠又那麼近,遠到怎麼也無法觸摸,但又可以清晰看到每一朵白雲聚散離合,每一束霞光灑向大地,溫柔的包裹着茫茫綠色中相依的人兒。
美美的飽餐了一頓,二人便回了府,事實證明,陸陌寒的确在裝,兩隻野雞洛長然隻吃了個大雞腿,其它都進了他肚子,而且他是毫不客氣,連推讓都沒有,洛長然有點不高興,想去搶來着,被他輕松摁進懷裡,等掙紮着起來,已經隻剩下一堆骨頭。
這點小矛盾直接導緻陸陌寒被冷落,回去的一路上洛長然都未搭理他,等進了府,也是一聲不吭準備回自己院子,陸陌寒沉默跟在身後,心裡别提多委屈,按照他的預估,她的食量就是一個大雞腿便能搞定的,而且晚上回來還有晚膳,他不想讓她貪新奇吃撐,錯了嗎?
這廂正糾結反思,感覺身上多了道視線,威嚴十足無形中帶着壓力,立即擡起頭,就見陸明成黑着臉看他,“赤虹呢?”
赤虹乃陸明成的寶馬,就是被陸陌寒私自騎出去那匹,陪陸明成沙場征戰多年,勇猛無敵,陸明成跟兒子似得寶貝,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
眼見陸陌寒指了指馬廄方向,一副大無畏的樣子,洛長然趕緊補充了句,“赤虹很好,沒磕着沒碰着,大哥放心。”
陸明成視線在她面上一掃,神色稍緩,“你們去哪了?”
“随便轉轉。”
“你身子剛好,不宜激烈運動!”陸明成朝陸陌寒道:“安心待在府裡,不準出去亂跑!”
陸陌寒眼裡流露出不情願的神色,他加重聲音,“聽到了沒!”
洛長然理解他擔心陸陌寒獨自外出遭遇不測,但讓他一直待在府裡也不是個事兒,正想着怎麼給他求求情,就聽陸明成又道:“若實在待不住,就随我去軍營!”
陸陌寒不搭理他,頭也不回的拉着洛長然離開,陸明成在後面喊,“再讓我知道你動赤虹,我饒不了你!”
這句話對陸陌寒毫無威懾力,他已經開始暗戳戳的策劃下一次出遊,就他們兩個人,走的遠一點,最好一天回不來。
洛長然可不曉得他這些小心思,離開陸明成視線就甩開他的手,擺明了我還沒消氣。
陸陌寒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哄她,見周圍沒人,忽然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下,然後眼巴巴望着她。
她說過喜歡的。
洛長然臉一紅,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徹底沒了脾氣,惡狠狠捏了捏他臉頰就當出氣,其實原本也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
攜手回到小院,房門口坐着個鵝黃身影,一見他們進來立即起身,惶惶不安的不敢上前,眼圈紅紅的,神情頗是憔悴。
洛長然有些心疼,她隻是想拜師學藝罷了,又何錯之有,怪隻怪太單純識人不清,仔細想想,石豐似乎也沒有利用她做什麼,最多從她那得到一些消息,應該多少是有一些師徒情分的。
“四姐,我對不起你。”
洛長然走過去摸摸她額頭,“燒退了?”
“恩,”聲音濃重帶着鼻音。
“走吧,先進去。”
逐月幫洛長甯倒了杯水,她端起來喝了幾口,一臉的視死如歸,“四姐,你打我吧,都怪我之前不聽你的話,輕信于人,害的姐夫遭了這麼多罪,我後悔死了,你打我吧,我保證不還手。”
洛長然失笑,“你以為自己多大本事?那石豐早就做足了準備,有你沒你這件事都會發生。”
“真的嗎?”洛長甯蹙眉,不等她回答又道:“這倒是,師父一向心……”話到此處一頓,面現怒意,“他已經不是我師父了,我将他逐出師門了。”
“哦,徒弟逐師父……”洛長然低語。
“反正就是沒有關系了,”洛長甯手一揮,“那日我回去,想起來那荷包是在他那見的,當時就覺得有鬼,氣沖沖的去找他對質,沒想到剛好碰到去跟他傳消息的人,偷聽了他們說話,他自知在金陵待不下去,連夜就跑了,哼,跑就跑吧,還要挾持我,我叫了他那麼多聲師父,每天含辛茹苦的伺候着,他就這樣對我,若非齊進,保不準我就被擄到北周去了,想想都覺得凄慘。”
原來那荷包真的是石豐來看診時順走的,還有給鄭氏的假的安神香,陸陌寒跑出去那日石豐親眼見陸如苓将太傅之女推下水,暗中指引着他到了河邊,衛韋找到他帶回去後,石豐便将荷包扔在了那裡,所謂的人證物證俱在,他知道陸明成肯定會救陸陌寒,但是這一救必是元氣大傷。
念及洛長甯年紀小不愛看書,洛長然沒有指出她‘含辛茹苦’的錯誤用法,隻是略感疑惑的問了句,“怎麼還有齊進的事?”
洛長甯颠三倒四的講述之後,洛長然大概明白,她氣勢洶洶去找石豐時,半路上遇到齊進,鑒于二人近期關系好轉,齊進主動向她表達了善意的問候,她沒有搭理,齊進覺得她可能是沒聽見,又湊了上去,被她震天動地的一個“滾”驚住,待她去了扁鵲堂,回過神來的齊進約莫是察覺不對勁,便跟了過去,但是等到天黑也沒見她從裡面出來,進去找了一圈,一個人影也沒有。
齊進這孩子雖然邋遢,但心還是很細的,冷靜的分析了一下,派人跟洛禾傳了個話,自個順着他們逃離的馬蹄印追了去,在一個三岔口走錯了道,耽擱了一日,等找到她時,他們已經在金陵百裡之外的小鎮上了。
當地父母官與國公爺曾有過一面之交,齊進亮明身份後很順利的借到了官兵,但是石豐狡猾如狐,一早得了音訊,喬裝改扮跑了,齊進追進了荒林,正好洛禾和陸明成的人馬趕到,三面圍攻,将他堵在了荒林裡,他沒法子,以洛長甯性命要挾全身而退。
此事之後,洛長甯頗多感慨,若非齊進一路追尋,通知洛禾陸明成路線,以石豐的能耐,隻怕自己這會兒已經到了北周,成了孤苦的可憐蟲階下囚。
洛長然安慰她,如今沒事了就好,她連連點頭,對齊進可謂感恩戴德,洛長然打趣不如以身相許,她感謝之意立馬煙消雲散,“不可能!我才不要他!”
“不要誰?”
說曹操曹操到,齊進灰頭土臉的進來了,滿眼的好奇,洛長甯皺着小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陣,嫌棄的别過臉。
“你這是幹什麼了,弄成這幅樣子?”洛長然憋着笑問他。
他潇灑的甩了甩頭,将散發胡亂撥拉了一下,興沖沖坐過來,“方才跟梁橫蹴鞠,我連赢了五局,打的他是屁滾尿流,哈哈,真是痛快!”
言罷意猶未盡的望向陸陌寒,“表哥……”
“梁橫?”洛長然不動聲色擋住他視線,岔開他準備相邀的話,“就是那個清河王世子?”
清河王梁充乃梁國大将,梁國國力衰退之際,梁充遭奸臣誣陷帶領十萬将士投靠陳國,之後陳國與南越國聯合,吞并瓜分梁國,梁充功不可沒,被先帝封為清河王,鎮守青州,許是因為他有投敵賣國的先例,加上他身邊十萬誓死相随的将士,先帝對他一直有所防備。在金陵城為清河王開府,賞賜良田家仆,讓世子梁橫從小與皇子一起入宮讀書,一應待遇堪比皇親,明着看是恩寵無雙,其實不過是變相的囚禁罷了,梁橫雖然在京城風光無兩,但實際與質子無異。
說起來這梁充在梁國做将軍時并不姓梁,似乎是因為姓氏犯了國号,便改姓為何,投靠陳國後才恢複原本姓氏。
梁橫仗着皇上‘寵愛’,自恃身份高人一等,在京城一向橫着走,齊進怎麼跟他攪和到一起去了。
洛長然看了眼偷偷聽他們說話的阿甯,想起世家中流傳已久的一個稱号,因為清河王府坐落在南邊,雍武侯府在北邊,南有目中無人的梁橫,北有嚣張跋扈的洛長甯,所以号稱南橫北五,當然阿甯整日在外面野,是有嚣張跋扈的時候,但程度絕對遠遠不及梁橫,頂多算刁蠻任性,隻不過她身為女子,即便這般也已是大大的出格了,是以被與臭名昭著的梁橫并列,侯爺第一次聽到此稱号,氣得幾天沒睡覺,關了阿甯整整一個月的禁閉,讓她思過,她自個倒是不在意,一個月滿放出來後照樣我行我素。
“你跟他一早有來往?”洛長然好奇問道。
齊進搖搖頭,“沒打過交道。”
“那怎麼會一起蹴鞠?”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齊進撇撇嘴,“就是要壓壓他的氣焰。”
一向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齊世子居然變得如此正義凜然,洛長然頗是驚訝,“他惹到你頭上了?”
“那倒沒有,”齊進哼了聲,悄悄瞅了眼洛長甯,轉移話題,“表嫂,表哥沒事了吧?”
“恩,毒已經解了。”
“太好了,表哥,我帶你出去慶祝慶祝。”
陸陌寒眼睛亮了亮,看向洛長然,齊進興奮道:“表嫂,你也去。”
“去哪?”
“天香樓新來了一個廚子,做的菜那叫一個香,尤其是烤羊腿兒,表哥不是喜歡吃嗎?一道去嘗嘗鮮,我請客。”
陸陌寒眼睛更亮了,連連點頭,他這幾日解毒沒吃什麼東西,早就饞了,洛長然抗拒不了那渴望的眼神,就答應下來,話音剛落,洛長甯便湊上來,“我也去。”
“我請我表哥表嫂,你湊什麼熱鬧,去去去,一邊兒去……”齊進揮揮手。
洛長甯不滿的砸桌,“我要去,我就要去,你攔得住我嗎?”
“要去也行,你付賬,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就給你這個機會報恩吧。”
“我沒銀子!”
“那就沒辦法了,”齊進無奈的聳聳肩。
洛長甯牙齒咬的咯咯響,猛地撲過去,“小氣鬼,鐵公雞,我看你的毛能不能拔下來……”
齊進被她折騰的嗷嗷直叫,“疼疼疼,住手,對半,咱兩一人一半行不行,哎呀,放開我,你個小流氓,别動,啊……你去,去去去,讓你去還不成嘛……”
這對冤家,洛長然搖頭失笑,看到陸陌寒眼裡也帶了笑意,心裡暖洋洋的,進到裡間拿了件外袍讓他換上,四人一道出了門。
洛長然對這家酒樓可謂記憶深刻,上到二樓從劉倌那間屋子過時仍覺得渾身發寒,陸陌寒握住她的手,齊進和洛長甯在前面吵吵鬧鬧,走着走着忽然停住,洛長然從他們二人之間的縫隙看到,洛長平和沈初正好從前面雅間出來。
沒想到竟然又一次在此地相遇,洛長平看到陸陌寒,吓得渾身一哆嗦,往沈初身後躲了躲,洛長甯嬉笑聲響起,“三姐,好巧啊!”
洛長平垂着頭應了聲,一副受驚的可憐樣。
沈初什麼也沒說,拉着洛長平從他們旁邊而過,經陸陌寒身邊時腳步微頓,居然朝他笑了下,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
洛長然心中蓦地收緊,想到前世他下令萬箭齊發射殺陸陌寒的一幕,臉色發白,呼吸瞬間加重,陸陌寒發覺,緊張的看她,洛長甯往前走了幾步不見他們跟上來,回頭一看,驚呼,“四姐,你怎麼了?”
洛長然擺擺手,“差點跌倒,沒事。”
“哦,你小心點。”
洛長然點頭,不知不覺攥緊了陸陌寒的手。
陸陌寒滿腹狐疑,知道她在說謊,看她的樣子,像是在害怕什麼,沈初嗎?
思索了沒多久,菜肴一上來,他便将所有事抛諸腦後,專心緻志的吃起來,洛長甯和齊進為一盤鳳尾魚翅争得面紅耳赤,他見洛長然一直盯着看,以為她也想吃,二話不說端過來放在她跟前,齊進和洛長甯争搶動作立停,筷子不敢往過伸,可憐巴巴的異口同聲道:“表哥,你怎麼這樣!”
“姐夫,你怎麼這樣!”
話落發覺此語默契十足,互瞪了一眼,同時撇開頭。
洛長然忍不住撲哧笑了,這麼看來真像一對鬥氣的小情人,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他們真能走到一起?可是前世阿甯是嫁給了那清河王世子梁橫,她自然是不願意的,成親當日逃婚,被侯爺抓回來後綁上了花轎,之後将清河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不到一年便自休于梁橫跑了,金陵城傳的沸沸揚揚,有說她在五安山出家的,有說她跟了山匪的,至于她究竟去了哪裡,沒人知道,洛禾找了七年也沒找着。而齊進前世壓根沒有娶妻,先是在金陵城晃悠,晃到二十三歲便出外雲遊,好幾年才回來一次,也不知如何說服的國公爺,直到洛長然死,也沒見國公府為他操辦過婚事。
今世這對小冤家倒是搭上了線,就是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洛長然盯着他們沉思,冷不丁眼前出現一隻晃動的手,她眨眨眼,就見洛長甯圓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四姐,你看齊進看傻了?”
洛長然輕咳了聲,下意識瞄了眼旁邊的陸陌寒,對上他不滿的目光,呵呵幹笑了兩聲,“胡說什麼,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呀?”洛長甯不懷好意的偷笑,眼神在她和陸陌寒之間來回逡巡。
洛長然一本正經的開口,“我在想你明年就及笄了,恩……世子似乎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如果近日見到大哥的話,我想……”
“唉唉唉,四姐,這個好吃,你嘗嘗,”洛長甯趕緊打斷她的話,夾了個蘑菇放到她碗裡,又殷勤的幫她盛湯,“這也好喝,你多喝點,養好身子……”
洛長然莞爾失笑,看了眼狼吞虎咽的齊進,就此打住,将她奉上的湯順手遞給陸陌寒,“來,多喝點,喝完讓阿甯幫你盛。”
酒足飯飽,天已經黑透,四人在天香樓門口分開,齊進和洛長甯扭頭各走一邊,洛長然和陸陌寒上了馬車,走了沒多久就見逐月撩開簾子鑽進來一個頭,滿眼笑意,“姑娘,我看到世子偷偷折返,護送五姑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