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山莊離縣城不遠,在一個山谷裡。
阿混悄悄跟在那三個家夥的後面。
夜色深沉,正好追蹤。阿混身材矮小,動作靈活,跟在後面毫不起眼。幾個人一路前行,沿着高低起伏的小路,穿過兩座山包,來到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跟前。
此時,已近午夜,山村裡家家關門閉戶,寂靜無聲。
楊貴領着夜貓子和老曹,奔向村頭一處諾大的宅院。這座宅院外面有一丈多高的圍牆,圍牆裡兩進院落,高房瓦脊,似乎是個富貴人家。
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關閉着。
“就是這兒,”楊貴小聲說道:“那個段阿混,就在後院裡的左手邊客房裡,跟漂亮女人睡覺,注意,他這人非常警覺,一定要小心,先用熏香把屋裡的人給熏過去,然後,悄悄進去,來個甕中捉鼈……”
“有護院的嗎?”夜貓子問。
“當然有了,所以咱們必須輕手輕腳,不能搞出動靜來。這樣,你們倆進去捉人,我在外面放風……”
“放屁,你想溜啊,你跟夜貓子進去,我在外面放風。”
阿混躲在遠處一棵老槐樹下,伸長了脖子觀看,他心裡有些納悶兒,楊貴領着兩個小賊來到這裡,難道,這座大宅院内,有楊貴的同夥嗎?他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老曹把一根帶鈎的繩子,甩上牆頭。
夜貓子拿着手槍,指着楊貴,“你先上。”
“好好,”楊貴一邊答應着,一邊伸手拽着繩子往牆上爬,嘴裡小聲嘀咕,“我拿你們當朋友,你們卻是不夠意思……”
“少廢話,快上。”
楊貴蹬上牆頭,跳進院裡。
夜貓子緊跟在他的身後,也跳進牆裡。
夜色沉寂,宅院裡,象外面一樣毫無聲息。
楊貴輕手輕腳,向左手邊那間正房走去。夜貓子鬼頭鬼腦,張望一陣,沒有發現别的動靜,拿着手槍,跟在楊貴的身後。
老曹也爬上牆頭,盯着院内兩人的行動。
一切都沒有異常。楊貴蹑手蹑腳,走到院裡一片花壇旁邊,矮下身來,隐住身形,四下打量。夜貓子拿着手槍,離他三五步的距離。
那片花壇,裡面的植物早已枯萎,隻剩下幾叢枯枝敗葉。
趴在院牆上的老曹,看着兩個人,給他們放哨,等了一會,也不見楊貴往前走。
楊貴伸長了脖子,還在四處打量。
本來,盜匪進宅,利用地形地物掩護,觀察好了再動手,都是慣例。但這個楊貴,躲在這個花壇旁邊,時間有點太長了。在他身後的夜貓子,着急了,将手槍揮了揮,示意楊貴快走。
忽然,夜貓子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趴在牆頭“望風”的老曹,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沒看見楊貴有任何動作,怎麼忽然間夜貓子就暈倒了?簡直是怪事。難道……不對,這座宅院,絕對有問題。
難怪,楊貴帶着他們到這裡來,這家夥,本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難道會好心帶着他們來取“鐵山圖”嗎?想到此處,老曹心頭一陣惶恐,這才發現,自己和夜貓子,實在是财迷了心竅,利令智昏,怎麼會相信這麼一條笑面豺狼?
而且還跟着他走進了狼窩?
老曹再也不敢猶豫,迅速從牆頭上溜下來,一溜煙地逃向黑暗的夜色裡。
此時,阿混正躲在離宅院幾十米的一處土丘後面,觀察動靜,忽然發現牆上的老曹溜下來,撒丫子逃跑,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老曹的舉動來看,一定是出了事。
果然,院裡很快熱鬧起來。
燈燭點起來了,有人聲嘈雜,功夫不大,黑漆大門打開了,好幾個人影,提着燈籠,跑到了門外。
跑在前面的,正是楊貴。
阿混瞪大了眼睛,心裡對這隻“笑面豺狼”更加佩服,他不知道楊貴是怎麼跳進院裡,就立刻逆轉局勢,收拾掉了夜貓子。
他帶領衆人出門追敵,說明這處宅院,乃是他的巢穴。
楊貴手裡拎着手槍,朝着老曹逃跑的方向,“叭,叭,”打了兩槍。
槍聲,在寂靜的夜色裡格外尖利刺耳。好幾個人跟在楊貴後面,順着小路追了一陣,但已經逃跑的老曹,乘着夜色飛奔而去,再也追不上了。
楊貴等人咒罵了一陣,看看再也追趕不上,便一路吵吵鬧鬧,走回院裡,黑漆大門又“吱呀”關上了。
夜,又漸漸靜下來。
阿混從土丘後站起來,蹑手蹑腳,走到宅院的牆根下。
側耳傾聽,裡面的聲音,已經沉寂下去,院裡又恢複了甯靜。阿混觀察了一下,剛才夜貓子等人進院的繩索,依然還搭在牆上,他拽着繩子爬上牆去,把腦袋露出牆頭。
院裡,已經不見有人影,西手一間房裡,亮着燈光。
阿混悄悄跳下牆來,貼着牆根兒,悄悄向那間正房摸去。他心說:“夜貓子也算黑道老手兒,剛一進院,便着了楊貴的道兒,裡邊一定有古怪,可得小心點。”
他走到那個花壇跟前,很自然地,便要停下來,觀察一番。
忽然,這一刻阿混覺得有些異樣。
一股香香甜甜的氣味,隐隐約約湧進鼻孔。
阿混等一衆特工,在密營裡,跟匡老伯、陳瑾學得久了,對于各種毒物知識,大大增長,知道越是香甜誘人之味,越是容易有毒。現在,鼻子裡乍一聞到這種氣味,下意識地立刻閉了呼吸。
如今冬季,草木凋零,外面根本就沒有花香,哪裡來的香甜味?
阿混屏住呼吸打量,此處地處後院中心,除了這座磚砌花壇,再無他物,花壇裡,幾叢枯萎的花草,早已經枝葉盡秃,隻剩下幾坐枯莖,瑟縮在壇内。
怪味,肯定就出自花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