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來得太突然,丁義有些頭昏腦脹。宋維昌帶着大群的漢奸特務,出城清剿搜查,抓捕了那麼多的“嫌疑犯”,連苗醫生也差點給抓走,鬧得雞犬不甯,原來他們是在尋找……自己手中的那隻木盒子。
聽特務交待的情形,木盒應該是兩隻,那麼,另一隻在哪裡?毫無疑問,在那個“阿扁”手裡。當時,捉住阿福以後,審問訓誡一番,便放走了。而阿扁的下落,更是給忽略了。誰又能想得到,這兩個家夥的身上,藏着這麼大的秘密。
小特務看着丁義驚訝的表情,翻了翻眼皮看着他,丁義趕緊說道:“沒事,你繼續講。”
“嗯……因為盒子裡的東西太貴重,因此宋長官親自領着我們,出城查找。這幾天,各種江湖醫生、術士、手藝人,凡是覺得可疑的,一律先抓起來審問。人倒是抓了不少,可沒有一個是正犯。聽說丁家鎮上周财主家裡,要搞堂會,吸引了好多江湖人士,說不定可以摸到些線索,我們這才……”
“怦怦怦,”遠處,一陣沉悶的槍聲,傳進地洞裡。
本來,鬼子漢奸們在附近騷亂了一陣以後,已經逐漸遠去了,槍聲也聽不到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又亂起來。遊老三扒開洞口的茅草,把身子探到洞外,四下察看。
“怦怦,怦怦怦,”槍聲越發激烈了。
離着這片樹林約摸三裡開外,升騰起一片塵土硝煙。槍聲,“噼噼叭叭”地響個不停。遊老三跳出洞來,長身觀察,那是一片起伏的山崗,看不見崗後發生了什麼事,隻有陣陣槍聲,伴随着塵埃,四散升騰。
“有情況。”身後傳來老夏的說話聲。他也爬出了地洞,察看情況。遊老三疑惑地說:“槍聲響這麼熱鬧,不象是鬼子搜查打亂槍,一定是有人在打仗。”
此地深處敵後,正規的戰鬥并不多見,除了遊擊隊和自己的人馬,有誰會和鬼子漢奸們打起仗來?
槍聲響個不停,丁義也從地洞裡鑽了出來,大家望着遠處那片硝煙冒起的山崗,簡單商量了幾句,決定留下兩個隊員看守俘虜,其它人員馬上帶槍前去察看,若是自己人和鬼子打起仗來,理應前往支援。大家叽裡骨碌地鑽出地洞,攜帶了槍支彈藥,迅速穿過樹林,向前面的山崗跑過去。
然而,槍聲很快稀疏下來。
這片山崗,是一道起伏的土質砂岩,上面清晰地印着好多新鮮馬蹄印,還有人的腳印,顯然是剛剛人馬踐踏過,崗下的腳印更加雜亂,有些地方扔着些子彈殼,拾起來還有些燙手。一頂黃色的破軍帽,被風吹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剛才戰鬥的人呢?大家找尋一陣,也沒看見蹤影,看來,戰鬥已經結束。對陣的雙方已經撤離了。隻留下陣陣硝煙味,正在随着微風飄散。老夏揮了揮手,“撤。”
“這兒有皿,”小泥猴喊了起來。
一塊岩石上,印着新鮮皿迹。石頭下面,一把折斷了的刀片,染着皿痕,扔在地上。可以想見,剛才的戰鬥非常激烈,可是轉眼間,便已經人影杳然了。
隊員們又撤回了樹林裡。
小泥猴重新鑽進地洞裡,忽然驚叫起來:“呀,宋維昌呢?”
這一叫,把大家都給叫愣了。剛才衆人離開時間并不長,難道宋維昌出事了?好幾個人争先恐後地鑽入洞裡,果然,洞内空空如也,宋維昌不見了。
這一下,讓隊員們大驚失色,兩個負責看守的隊員,更加摸不着頭腦,據他倆說,他們就守在洞口,絕對沒有離開,宋維昌綁着身子,卧在洞裡,怎麼會消失了呢?
丁義在洞裡仔細搜查,地洞是昨天夜裡才挖好的,入口隻有一個,宋維昌難道地遁了?這時候隊員們互相争吵起來,有的埋怨看守人員,更有人說看守與宋維昌“私通”,把他放跑了,兩個看守大叫冤枉……老夏喝道:“别亂吵了,快找人。”
地洞裡昏暗,老夏命令把洞口扒大,光線射進多了,終于看出了端倪,地洞的最裡端,有一片虛土,用手一捅,虛土稀裡嘩啦地向外側掉落,露出一個“洞中洞”來。
“糟糕,”老夏叫了一聲,這地方,本來就是個荒野中的墳地,很多陳年古墳,有時被黃鼠狼和野獾等動物挖掘藏身的洞穴,把原來的墳窟挖大、挖通的事,并不鮮見,這個地洞旁邊,便是别的墳墓,昨夜挖洞的時候,因為匆忙,并沒考慮到這個因素。
老夏推搡一陣,把虛土推開,鑽進這個暗洞裡。
這是個墳窟,一股難聞的腐朽氣味,嗆得老夏直咳嗽。他強忍着,向前爬去。身下碰着一些硬東西,黑暗中也分辨不清是人的朽骨還是棺材闆,頭上有土塊不斷落下,老夏顧不得害怕,用手摸索着,爬過一道長而曲折的洞道,前面,頭頂上發現了光亮。
洞裡的好多地方,都有爬過留下的擦痕,顯然,宋維昌就是順着這條“秘道”逃走了。老夏心急如火,迅速向前爬去,旁邊幾塊埋在土裡的零散骨頭,也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劃着了他的兇脯,一陣疼痛,也顧不得了,猛爬幾步,他鑽出了洞口。
這裡,是另一座大墳的邊角,出口處的雜草,已經被壓平了。老夏将身一挺,站起身來,四下打量。
四外的田野裡,稀疏的莊稼,遍處的野草,起伏的山崗,宋維昌跑到哪裡去了呢?
大路上,走過兩輛牛車,兩頭黃牛,慢悠悠地向前走。老夏急急地叫道:“老丁,咱們分頭追趕。”
“好,”丁義跑過來,兩個人迅速分配了一下,隊員們也都心急如火,分成幾路,朝着四外的田野山崗裡跑去。一會功夫便消散在了綠色的原野中。丁義和小泥猴一路,跑步向着路上的牛車趕過去。牛車走得挺慢,慢吞吞地不慌不忙,丁義兩個人腳下如飛,一會功夫便追到了。
“停……停下,”小泥猴氣喘籲籲地命令道。
趕車的老倌兒扭過身來,瞅了瞅跑步追上來的丁義和小泥猴,問道:“怎麼了,兩位,搭車嗎?上來吧。”
丁義沒有回答車倌兒的話,他跑到車旁,兩輛牛車的木廂裡,各裝着幾頭肥豬,都已經開膛洗淨,毛都刮了,白花花的豬肉,形成一片“肉山”。車轅上挂着幾把殺豬刀,顯然是賣肉的屠戶車。
“老倌兒,看見有人從這裡跑過去嗎?”丁義問道。
後面車上的趕車人,是個矮胖子,他搖了搖馬鞭,沖着丁義搖頭,“沒有,什麼人呀,小哥兒,你在找誰呀?一袋煙的功夫,路上倒是跑過去幾個騎馬的皇軍。”
丁義沒空和車倌羅嗦,沖小泥猴揮了揮手,繼續向前跑去,兩人心裡都象是着了火,邊跑邊放眼四望。
宋維昌呀宋維昌,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