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石山區域特工部門的總負責人,高大麻子擔負着指揮這片甯漢連接線上特工網的任務,官職雖然不高,位置極其重要,項先生在部署任務時,曾形象地作了個比喻:它就如同北鬥七星裡邊,中間那顆“天權”星,雖然最暗,但起着連接“鬥柄”和“鬥魁”的重任,若是天權被摘除,那麼柄不成柄,魁不成魁,北鬥星便散落解體,再也稱不上北鬥。
老夏問遊老三:“高大麻子他們,隻有兩個護兵陪着麼?”
“對呀,可是,”遊老三撓撓光亮亮的大腦門,“那條大街太顯眼了,四周鬼子漢奸的隊伍跟蝗蟲似的,當時我就想,從這裡給他們一頓槍子兒,不就把高大麻子打死了?可不行呀,大白天,别說掏槍,就是歪歪眼神,也會給狗日的們察覺。”
“當然不行,”方江正低頭點煙,擡起頭來說道:“而且大白天,咱們行動以後也撤不出來。”
“可晚上又沒有這樣的機會。”老夏遺憾地歎了口氣。
遊老三把揣在懷裡的短槍拿出來,槍本來一塵不染,藍幽幽地閃着暗光,可他還是十分愛惜地低頭用衣襟擦拭着,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腦門兒,“對了,有件事,到現在還納悶兒,我裝扮成賣草簍子的,坐在縣黨部對面的街邊上抽煙,這時候,從對面走來一個要飯的花子。”
“哦?”方江扭過頭來,遊老三本來就是要飯花子,遇到“同行”而感覺納悶兒,那一定是有問題。果然遊老三接着說道:“那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穿得破破爛爛,可臉上白白淨淨,油光水滑,這倒也沒啥,可疑的是他走起路來,腰闆挺直,規規矩矩,怎麼說呢,要是把他邁的每一步用尺量量,保證一毫都不會差。我看着好笑,就多看了他兩眼,他也瞟了我兩眼,我覺着,那眼神兒,就跟貓頭鷹似的,又尖又毒。我就琢磨着不對勁,可哪裡不對,又就不上個子午卯酉來。”
聽了這番話,方江和老夏都引起了警覺,反複追問一陣,可遊老三也提不出什麼再細的情況。方江說:“很好,老三,以後還得老是小心,咱們的主要對手,是特工總部的特務,他們不比明面上那些軍警,而是和咱們一樣,都躲在暗處,伺機出動。你們記着,同時處在黑暗裡的對手,對雙方來說,都是最危險也最可怕。”
“沒錯,我當時就這個感覺,那人就象黑夜裡的貓頭鷹,眼睛半睜半閉,随時準備撲下來。”
方江站起來,拿下嘴裡的香煙,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石山這塊彈丸之地,眼下成了龍蛇聚集之所,有咱們,有敵人的軍隊,特工,以及特工操縱下的新民會組織的特務網,還有欲投敵叛國的國軍部隊,可以這麼說,魚蝦混雜,卧虎藏龍,這個奇怪的乞丐,等于給了咱們一個信号,石山城雖小,可是必将在明暗兩條戰線上,展開異常激烈的交鋒。”
“那咱們就試試,看誰鬥得過誰。”老夏攥了攥拳頭。
方江默默地抽了幾口煙,又問遊老三,“沒看見那個什麼特派員的活動嗎?”
“沒有,這幾天,一直沒見着他。也許這家夥屬地鼠子的,悄悄鑽着地皮溜走了。不過,也可能他還在張府裡住着,從上回咱們夜裡探過一回,張府的警衛也嚴了,晚上也進不去。”
“他奶奶的,實在不行,放一把火,把張府給燒掉,把狗日的們都跟燒家雀似的,燒死在裡頭。”小泥猴在旁邊氣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