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斜向通道,似乎是木闆制成,光滑沒有抓手,人落在上面,不由自主,便往下滑。
阿混眼前一片黑暗,剛才踩中的翻闆,在自己落下以後,又自動關閉了。沒有光線進入,隻覺得身子擦着一段斜坡,急速落下。
但阿混沒有手忙腳亂,他是見過場面的人,知道此時越是驚慌,越是無助,他迅速将身子一翻,背心向上,同時四肢攤開,減緩下附速度,兩條腿使勁岔開,猛蹬兩側,終于,他蹬住了側面的牆壁,下降之勢陡然而止。阿混左手掏出了腰間的匕首。
下面,又有哭聲,傳出來。
微弱的光線下,阿混向下觀看,他發現自己就要附落到底部了,下面是一個平台,一張網,正張開了口子,等待着自己,若是一直落下,正好落入網内,網口一收,那便和五花大綁無異,再也反抗不得。
阿混倒吸一口涼氣。
幸虧這個斜向通道并不算寬,自己蹬着側壁,算是沒有落入網裡。他小心地輪流挪動雙腿,向上攀登,想一點一點回到上面去,隻要能推開頭頂上方的翻闆,便可逃脫。
就在這時候,他發現下面又出現了人影。
灰色的衣服,象一片枯葉那樣飄過來,站在那條通道的盡頭,向上張望。阿混心頭一陣大喜,花蜘蛛,就是他,他在等待着自己掉下去,束手就擒。
阿混毫不猶豫,舉起手槍來,向下射擊。
“叭,”槍聲響過,那片灰衣影子,又一閃而逝。
打着了沒有?阿混搞不清楚。但這一開槍,過于全神貫注,腳下一松,沒蹬住光滑的側牆,他的身子又往下出溜起來,一時收不住腳,三滑兩滑,便滑到了通道底部,眼看便要墜入那張大網。
阿混掄起手裡的匕首,朝網邊緣割去。
匕首是精鋼打造的,特工專用,異常鋒利,粗繩結織的網,一下被匕首劃開一道大口子。
網破了,阿混沒掉進網裡,他身體一彈,往下一跳,落在地上。
面前,是一串矮小粗糙的地下建築。這裡,是地下室,頭頂上面,就是那座複雜的大殿。
這裡光線昏暗,地面高低不平,幾棟石頭壘的象雞籠形的房屋,出現在阿混面前,這些小房間,跟上面正殿偏殿那些典雅雄偉的建築比起來,簡直就是雞窩狗窩,石頭壘的牆壁參差不齊,走廊彎曲狹窄,光線陰暗,頭頂上是縱橫交錯的石闆,用一根根石柱支起,斜上方有個氣孔,大概通到地面,從那裡透進來的微弱光亮,讓這些地下建築顯得昏暗模糊。
一股酸腐難味的氣味,直欲讓人作嘔。
阿混一手拿槍,一手舉着匕首,警覺地四下觀望。
面前的走廊、房屋,陰暗狹窄,讓他一下子起起來傳說中,那些江湖黑店的地下作坊,地面上抓到的客人,便送到地下作坊裡,殺死以後剝皮剔骨,包成人肉包子。
這裡,是花蜘蛛的地下人肉作坊麼?花蜘蛛在哪裡?
“嗚――”哭聲,又傳過來,這回,聽得更清楚了,沒錯,就是從這幾間房子裡傳出來的,阿混瞪大了眼睛,慢慢向前走,時刻小心腳下,生怕再踩着陷阱,幾間石頭房間,都有厚重的木門緊鎖着,女人的哭聲,長一聲短一聲地傳過來。
哭聲,給這陰暗的地下室,蒙上一層恐怖。
阿混無暇去找是哪間房裡發現的哭聲,他要首先找到花蜘蛛的蹤迹。
每間房裡,都可能突然竄出敵人來,每處牆角,都可能隐藏着可怕的埋伏,阿混的眼睛四下搜尋,屏住呼吸,右手的食指,緊緊扣在手槍的扳機上。
走過一段陰暗的地下走廊,他來到一處拐角。
耳朵裡,忽然響過一陣異樣的聲響,象是開門的“吱呀”聲,極輕極細。阿混耳音靈敏,他迅速将身體貼在石頭牆壁上,一動不動。
聲音,似乎就來自耳邊。
他回過頭來,呀,一塊牆上的石頭,在移動。
這塊石頭,就在自己腦後,它慢慢挪開了,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阿混猛地飛起一腳,踹在這塊石頭上。
“嘩啦”一聲,石頭被阿混踹掉了,原來這是一扇暗門,石頭下面,半扇木門緊跟着歪在一旁,現出另一個走廊,這些地下建築,竟然是機關裡暗藏機關,被阿混踹開的走廊,隐藏在石頭壘的牆壁上。
阿混舉起手槍,向走廊裡“叭叭,”連開兩槍。
一陣噼噼叭叭的腳步聲,從走廊裡傳出來,阿混飛身一躍,跳了進去,他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正往前疾速奔跑,他再次舉槍射擊,“叭,”槍聲響過,那個影子似乎搖晃了一下,拐過一個彎,不見了。槍聲,在這個地下走廊裡響着陣陣回聲。
阿混腳步不停,提氣猛追,這時他幾乎能夠肯定,前面逃跑的人影,八成就是花蜘蛛。
這段路依舊狹窄而昏暗,地面坎坷不平,阿混感覺到地勢逐步向上,那麼這段新發現的走廊,是通往地面的麼?
阿混竄蹦跳躍,象一隻靈巧的山貓,向前跑去,地面上處處都有溝坎,有些突出的石塊,象狗牙一樣向上豎起,顯然是故意修成這樣,不熟悉的人,走上兩步便會跌倒絆倒,磕傷摔傷,但阿混身子靈便,腳步如風,踩在這段坎坷路上,如履平地。
前面,是拐彎了。
阿混右臂彎曲,伸過拐角,“叭”地打了一槍。
槍聲響過,阿混“嗖”的往前一竄,拐過彎去,忽然發覺眼前一片煙霧。
煙霧呈淡紅色,正彌漫着在窄窄的走廊裡飄散,就象一團彩霞,絢麗無比,昏暗的光線下,若夢若幻。
阿混暗道:“不好。”趕緊閉上口鼻。他從陳槿和匡老伯那裡,知道越是色彩豔麗的霧氣,毒性越大。這團紅霧,顯然是逃跑的人撒下阻擋追兵的。
前面又是一個彎道,一股強烈的光線,從彎道處透出來,那個灰衣影子,又不見了。
阿混忽然心生一計,他閉着口鼻往前竄了兩步,越過這團紅霧,然後故意大叫一聲:“哎喲,”身子一歪,稀裡嘩啦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