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懷柔公主手托香腮,愣愣地看着天邊的夕陽。那一抹餘晖灑在鎏金的屋檐上,當真是美不勝收,好看極了。可是,在這樣的美景下,懷柔公主的心情一點都不開心。
原因其實很簡單,如今事情已經挑明了,可是楊琏一去不複返,壓根不來齊王府看她,這讓她很是生氣。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子,事情沒有挑明的時候,還可以去找楊琏,如今反而不好了。
綠裳倒是勸她,如今事情已經定了,等到過了門,還不能長相厮守?說這話的時候,綠裳也是臉紅一片,作為侍女,她十之八九也是要随着懷柔出嫁的,一般來說,她這樣的丫鬟,便成了楊琏的小妾。
懷柔覺得綠裳說的有理,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楊琏離開金陵,去漢國半年有餘,回來之後,又沒有見幾次,心中怎能不思念?懷柔公主想着的時候,李景遂已經進了齊王府,直奔懷柔公主的閨房而來。
在李景遂的心中,女兒是他的心頭肉,豈能嫁給他人做小?再說堂堂公主,金枝玉葉,那就更不可能了。
到了後院,見懷柔坐在亭子裡,手托着香腮,傻傻地看着前方,李景遂就有些猶豫,他不想傷害女兒,可是他更清楚,這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不然最後害了的,還是女兒。
李景遂慢慢靠近了,懷柔公主卻被輕輕的腳步聲驚醒了,回頭看見是父王,便站起身來,笑道:“父王,你回來了。”
“是啊,懷柔,你在這做什麼呢?”李景遂笑道,一臉的憐愛。
“看、看夕陽。”懷柔公主自然不可能說她的内心在想什麼,便找了個借口,而這個時候的夕陽,的确很美。
李景遂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夕陽,天邊的彩霞無比燦爛,李景遂一時看得呆了,他這些日子很忙,所以忘記了很多東西,比如說,這美得令人窒息的夕陽?定定的看了半響,李景遂回過神來。
懷柔公主笑了笑,道:“父王,很好看吧。”
李景遂點點頭,道:“是很好看。”見懷柔又低下頭去,一副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樣,便問道:“懷柔,你告訴爹,你一定要嫁給楊琏嗎?”
懷柔公主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便問道:“父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到了這一步,李景遂反而有些緊張起來,女兒是什麼性格,他非常清楚,如果女兒知道楊琏堅決不肯放棄曾憶齡,她是不是也堅決不會放棄楊琏?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事情就糟糕了。
懷柔公主見李景遂遲疑,覺得有些不妙,頓時追問道:“父王,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難道,他反悔了?”
反悔的話,楊琏倒是沒有說,這個帽子李景遂不會扣給他,當即搖搖頭,道:“楊琏沒有反悔,隻是曾憶齡的事情,皇兄已經知道了,爹已經問過楊琏,他說絕對不會放棄曾憶齡,哪怕即使是死。”
懷柔公主一愣,楊琏對曾憶齡的感情居然到了這個地步。那也是,兩人畢竟是指腹為婚,從小認識,可謂青梅竹馬,能做出這等承諾,也是在情理之中。雖然心中吃醋,但懷柔公主卻想起楊琏那日的話,如果他能放棄曾憶齡,以後就能放棄懷柔公主,一個薄情的人不值得托付終生,這一點,懷柔公主倒是十分認同。隻是她無法接受楊琏喜歡别人罷了。
“他,他真的這樣說?”懷柔公主愣了一愣,雖然知道楊琏不肯放棄,可是此刻他連死都不肯放棄,那這份感情,就與常人不同了。
李景遂忽然意識到什麼,但事情到了這地步,隻得點點頭,道:“他的确是這樣說。懷柔,你……”
話還沒有說完,懷柔已經朝外走去,道:“我要去問問他,那我呢,他要怎樣做?”
李景遂一把拉住女兒,道:“你不要去找他了,這個時候他肯定睡着了。”
懷柔公主看了看天空,夕陽還挂在天邊,這個時候睡什麼覺?
李景遂見她不信,隻得說道:“這是真的,今天有刺客在大理寺殺他,受了些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想必已經睡着了。”
“什麼?有人要殺他?”懷柔公主隻覺得腦子要炸了一般,這個消息令她難以接受,但聽見父王說沒有了大礙,心中略定。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沒有證據之前,李景遂自然不會亂說,雖然他覺得這件事情,燕王李弘冀有很大可能。
懷柔公主冷笑了一聲,道:“還能有什麼人,肯定是燕王。他做事狠辣,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他能搶曾憶齡入府,就能刺殺楊琏。”說着,轉身走了。
“你要去哪裡?”李景遂急忙問道,一不留神,女兒就走掉了。
“我去大理寺看看他。”懷柔公主說道,迅速消失了,很快,她騎着小紅馬,在黃昏的街頭狂奔,一路上掀起無數波瀾,不少百姓紛紛躲避,有知道的,看見懷柔公主那匹标志性的小紅馬,立刻拉住想要去找懷柔公主論理的百姓,道:“那是齊王府的玉羅刹,你不要命了。”
那人聞言一縮脖子,不敢再說話。雖說懷柔公主沒有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來,但僅僅是齊王兩個字,就足以讓老百姓望而生畏了。
懷柔公主一路趕到了大理寺,下了馬,直奔大理寺大廳,一名小吏剛剛走出來,就被懷柔公主一把抓住,問道:“楊琏呢,在哪裡?”
“在後院。”小吏說道。
“帶我去!”懷柔公主說道。
小吏略略遲疑,懷柔公主一巴掌打了過去,道:“怎麼,本公主還叫不動你?”
一聲脆響,小吏捂着紅紅的臉,委屈的眼淚花花直轉,這時,蕭俨從裡屋轉了出來,看見懷柔公主,自然是認識的,忙走了過來,道:“公主,你怎麼來了。”
“怎麼,這大理寺本公主就不能來?”懷柔公主一瞪眼睛,宛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居然有幾分殺氣。
蕭俨雖然公正,但像懷柔公主這種有身份,年紀又不大的小丫頭,他反而沒有辦法。懷柔公主那脾氣誰都知道,若是在大理寺發了瘋,難道真的将她抓起來治罪不成?當即隻得陪着笑,道:“能來,能來,公主金枝玉葉,能來大理寺,是蕭俨的榮幸。”
蕭俨這話說出來,小吏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可不是自家大人的風格。他哪裡知道蕭俨渾身是汗,一顆心緊張萬分,隻想趕緊伺候着懷柔公主走了。
“怎麼那麼多廢話,還不帶本公主去見楊琏?”懷柔公主說道。
蕭俨反應過來,忙滿臉堆笑,道:“公主這邊請。”說着,在前帶路。
懷柔公主跟着他,走了小半柱香時間,到了後院,蕭俨道:“公主,楊節度已經睡着,我這就去叫醒他。”
“不用。”懷柔公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便在窗外看着,楊琏正躺在軟榻上安歇,懷柔公主慢慢走了進去,到了軟榻旁,見楊琏已經睡着,呼吸很是平穩,不過空氣中,有着淡淡的皿腥味,顯然是被刺客刺中了,懷柔公主還聞到了一股中藥的味道。
定定地看了楊琏半響,她走了出去,看見蕭俨在一旁,不由冷笑了一聲,道:“蕭寺卿,你做的好事!”
蕭俨拱拱手,道:“公主,來人假冒是楊琏家人,所以……”
話沒有說完,懷柔公主打斷了他的話,道:“所以什麼?楊琏受傷是事實,你莫要推卸責任!本公主隻看見楊琏躺在床上,精神很不好!你告訴本公主,刺客呢,在哪裡?”
“這個,刺客已經自殺身亡。”蕭俨說道。
“自殺身亡?區區一個刺客你們居然能讓他自殺身亡,你們還能做什麼?”懷柔公主咄咄逼人,很是強勢。
蕭俨心中暗暗叫苦,他不怕強權,就怕這種怎麼說也說不清的,但這次的确是大理寺的失策,他無話可說,隻得說道:“這個嘛,從刺客身上發現了一隻刻着的虎爪,應該能代表刺客的身份。”
“應該?身為大理寺的寺卿,用應該這種話來斷案,不覺得武斷了一些?”懷柔公主說道。
蕭俨無話可說,隻得閉口不言,這時,韓崇德匆匆走了過來,道:“蕭寺卿,林仁肇、陳鐵,以及楊節度的家人來看他了。”
“請他們進來。”心亂如麻的蕭俨說道,卻沒有注意到一邊的懷柔公主已經變了臉色。
韓崇德匆匆退了下去,片刻之後,林仁肇、陳鐵和曾憶齡走了進來,懷柔公主冷冷地看着三人,所謂楊琏的家人自然便是曾憶齡了。懷柔公主并不仇視曾憶齡,但在這個時候,對于情敵,她可沒有好臉色。
林仁肇、陳鐵走上來,看見懷柔公主,忙道:“禁衛軍指揮使林仁肇(陳鐵)見過公主。”
懷柔公主沒有說話,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曾憶齡吸引住了。曾憶齡卻是呵呵一笑,走了上來,一點都不害怕的模樣,拉起了懷柔公主的手,笑道:“好漂亮的公主,楊琏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話讓懷柔公主一愣,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陛下已經賜婚,要将妹妹嫁給楊琏,這已經不是秘密了,恐怕金陵城中,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妹妹難道不知道?”曾憶齡呵呵一笑。
懷柔公主的一顆心頓時軟了下來,心想她是祝福自己的,對曾憶齡的敵視之意當即減了幾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