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負卿。”符金盞輕聲念着,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她自小便在富足的人家生長,對于物質她需求不多,反而更多注重情感,楊琏說的這四個字,雖然簡單,卻意義重大,而且在符金盞看來,這算是楊琏在表達他的情意。
就在符金盞想着的時候,在屋外,米詩薇也輕輕念着這四個字,内心充滿了複雜的表情,她十分不明白,為什麼楊琏會喜歡上這個女子?他們接觸的時間并不長啊,為什麼會這樣?
米詩薇默默咬着嘴唇,若有所思,這時,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陳鐵。陳鐵受傷澆輕,稍稍包紮了一番,便沒有了大事。昨夜美美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立刻來看楊琏,看見米詩薇站在楊琏門口,不由很是奇怪地走了上去。
米詩薇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是陳鐵,也不多話,匆匆走了。
“米姑娘,米姑娘?”陳鐵喊了兩聲,米詩薇依舊腳步不停,很快就消失了。陳鐵撓撓頭,心想米姑娘這是怎麼了,我好像沒有得罪她啊。不解地走了兩步,裡屋有聲音傳來,正是楊琏的聲音。
陳鐵正要推門進去,便聽見另一個女子在與楊琏說話,陳鐵雖然大大咧咧,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進去了。陳鐵收回了腳步,正要離開,就聽見女子說道:“隻是以你的身份,妾身不能幫你興複故國,這一點,讓我十分無力。”
楊琏笑了笑,道:“這種大事,自然是男人去做的。複國一事,事關重大,符姑娘日後可要小心,不可在金陵提起。”
聽到這裡,陳鐵身子一震,裡面兩個人的談話透露出了很多内容。陳鐵久居金陵,前朝楊吳的事情也聽過不少,自然知道前朝舊太子同樣也叫楊琏,他與林仁肇甚至還一度猜測,這個楊琏會不會就是前朝的舊太子?
隻是楊琏隐藏的太深,而李弘冀等人的發難并沒有取得太大的效果,以至于兩人認為,兩個楊琏僅僅是同名同姓而已,壓根不是一個人,可是,此時通過兩人的對話,陳鐵發現了這個秘密,怎能不令他震驚萬分?
一直在身邊的人,原來還有這樣的身份,陳鐵張大了嘴巴,無比震驚,這時,裡面的人又繼續說着話。
女子道:“這個是自然。隻是,你當真沒有考慮過,留在漢國?妾身看那太子雖說年少無知,但對你非常不錯,若是留在漢國,當能有一番作為,如果再加上父親,你至少不是一個人在奮鬥。”
楊琏搖搖頭,拒絕了,道:“那劉承祐喜怒無常,基本算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我若去幫助他,恐怕事情會更加麻煩。這漢國初建,雖然有莫大的好處,容易出頭,但各地的節度使,都是桀骜不馴之輩,依我看來,漢國這兩年,至少會有幾次比較大的叛亂,呆在漢國,我并不願意。再說,我若依附你的父親,恐怕……”
符金盞吃吃笑了兩聲,道:“怎麼,你還擔心借了他的名聲。”
楊琏皺了皺眉頭,道:“這或許也是一個原因吧,但若你留在漢國,一旦被人發現,逃婚的罪名符氏一門,可擔當不起啊。”
“我也隻是随意說說。”女子笑着。
屋外的陳鐵心中越加震驚,因為女子的說話聲他非常熟悉,可是聽楊琏的話,這個女子竟然是姓符而不是姓傅,陳鐵口中輕聲念着,不由恍然大悟,是了,傅姑娘、符姑娘,這音調幾乎是相同的,看來傅姑娘隻是化名,她的姓是符,而且,很有可能是符彥卿的女兒?
楊琏微微歎息了一聲,道:“前途漫漫,我隻希望在這兩年内,能達成目标。”
女子道:“我相信你,不過,或許在适當的時候,可以請父親幫忙。”
楊琏點點頭,道:“他朝我若得勢,符節度來幫我,那是最好不過了。我也不希望到時候與他兵戎相見。”
“若是有那麼一天呢?”女子問道,聲音有一絲顫抖。
楊琏哈哈一笑,隻是這笑聲顯得十分低沉,道:“你放心,若是有這麼一天,符節度的安全我一定可以保證。”
兩人的話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非常明顯了,陳鐵捂着嘴巴,倒退了幾步,匆匆走了。這個消息令他震驚,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林仁肇。
林仁肇受傷也不輕,不過比起楊琏好很多,此事正躺在床上,節度使府上的丫鬟已經伺候着他吃過了早餐,早餐是半碗瘦肉粥,還有一個饅頭。吃完了飯,林仁肇半坐着起來,心想這一次,真的是九死一生,若不是符彥卿及時趕來,一行人都會被吳越人殺死。
林仁肇不恨吳越人,畢竟那是敵人,如果陳鐵是錢文奉父子,也會如此選擇。但這筆賬,林仁肇已經記下,不給吳越人一點教訓,林仁肇怎能消除心中的憤怒。
敲門聲突然響起,林仁肇輕聲道:“請進。”
陳鐵推門進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林仁肇見了,不由奇怪萬分,道:“鐵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鐵慢慢走了過來,定定的看着林仁肇,道:“虎子,我剛才得知一個天大的秘密,和我們有關。”
“哦?”林仁肇來了興趣,示意陳鐵坐下,道:“說說看,是什麼事情?”
陳鐵在他身邊坐下,低聲慢慢說了起來,林仁肇臉上原本還古井無波,随着陳鐵的叙述,也變得震驚起來,和陳鐵最初的表情差不多。林仁肇自問與楊琏關系不錯,兩人也交流過很多次,可是,林仁肇從未知道楊琏還有如此深的秘密。
前朝舊太子,如今在大唐任職,官拜從五品的指揮使,掌握了一定兵權。在陳鐵看來,這樣的一個人目的必然是不單純的,更不用說楊琏與他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來的勃勃雄心,淩雲壯志。
這樣的一個人,很明顯不會甘于平庸,再聯系他的身份,林仁肇很容易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楊琏來到金陵,目的在于複國,果不其然,等到陳鐵說起楊琏與女子的關系的時候,林仁肇更為震驚,他想不到所謂的傅姑娘就是符彥卿的愛女。
等到陳鐵說完,林仁肇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顯然出乎兩人的預料。
陳鐵一本正經地問道:“虎子,我們該怎麼辦?”
林仁肇沒有急着回答,他抿着有些幹裂的嘴,陷入了沉思之中。楊琏是楊吳朝廷的舊太子,而傅姑娘卻是武甯節度使符彥卿的女兒,兩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
“虎子,難道我們要……”陳鐵的聲音有些顫抖。
林仁肇瞧了他一眼,十分冷靜地問道:“你要怎地?”
“虎子,他做的事情,肯定是要颠覆大唐朝廷,我們難道要支持他嗎?”陳鐵說道。
林仁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隻問了一句,道:“我們是唐人?”
陳鐵愣了一愣,道:“我們是閩國人。”
“不錯,我們是閩國人,可是閩國已經滅亡了!而滅掉閩國的,是大唐!我們的天子,還被大唐皇帝囚禁着!”林仁肇沉聲說道。
陳鐵一拍大腿,道:“唉,我怎麼沒有想到。”在金陵呆了一些日子,他有些忘記他究竟是哪國人了。
“可是,你想過沒有,閩國能複國嗎?”林仁肇問道。
“難,很難!”陳鐵搖着頭回答。
“不錯,很難,而且比起來楊琏複國,更難!”林仁肇心中充滿了苦澀,随後分析道:“閩國勢力已經被打散,而且天子受到嚴密的監視,根本不可能有複國的可能。至于楊琏,他在暗處,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而且大唐天子對他不錯,這一次成功與漢國結盟,必然會得到賞賜,再加上齊王的看中,未必沒有機會。”
“這麼說,我等投靠楊琏?”陳鐵下意識說道。
“不僅如此,他還是我們的兄弟,自家兄弟不幫,難道我們要幫敵人嗎?”林仁肇冷笑一聲,心中已經打定了注意。
陳鐵抿着嘴,點了點頭,道:“不錯,楊琏是我們的兄弟,而大唐是我們的敵人。”
林仁肇咳嗽了兩聲,道:“鐵子,這間事情,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誰也不能告訴,就算日後娶了妻子,也不能告訴她——除非我們已經達到了目的!”
陳鐵認真地點點頭,道:“虎子,你放心,事情輕重緩急,我還是清楚的。隻是從今之後,我等都要盡力幫助楊琏。”
“這是大事,我會找一個機會告訴他我們的想法,以免他不知我倆的态度,左右為難。”林仁肇考慮的頗為周到,便說道。
陳鐵拍了拍了兇口,笑道:“解決了這件事情,這心裡啊,總算輕松了一些。”
林仁肇微微一笑,半躺着閉上了眼睛,說了這麼半響,也有些累了。陳鐵見他疲倦的樣子,當即站起身來,道:“虎子,你好好安歇。隻有養好的精神,以後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林仁肇擺擺手,表示知道了。陳鐵扶着林仁肇躺好了,又替他掖好了被子,這才慢慢走了出去。林仁肇躺在軟榻上,不由握緊了拳頭,楊琏要複國,對于林仁肇來說,也是一個機會。林仁肇對大唐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他的目标,就是盡量向上爬,博一個青史留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