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而寬敞的馬車裡,李璟正盤膝而坐,今日的事情,他十分憤怒,皇家的顔面在這一刻都丢盡了。同樣的,他也十分不解,燕王是親自去接的人,難不成中途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人人都說周娥皇長的不僅漂亮,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今日看見的這個女人,哪裡能和漂亮沾上邊?看女子那副瘋瘋癫癫的模樣,明顯就是一個精神病嘛。
寬敞的馬車足以容納好幾人,李景遂先走上了馬車,随後是楊琏,高澤在最後,他刻意隐藏着,可是頭上多了一塊布,隐隐還能看見皿迹,李璟更加奇怪萬分。
“高澤,你這是?”李璟有些想不通,高澤隻是去了片刻時間,怎麼會弄成這樣?
“陛下,是老奴不小心,一時摔倒了。”高澤回答着。
李璟擺擺手,道:“高澤,你受了傷,先去看看大夫。”
“多謝陛下。”高澤躬身施禮,退了出去。
高澤的事情李璟先扔到了一邊,問道:“齊王,吳侯,今日的事情太過于蹊跷呀。”
“的确是過于蹊跷,聽說燕王是親自去迎接的周家女子,也不曾聽說路上發生什麼事情,這新娘怎麼就變了呢?難不成,燕王看中的就是這個女子?”楊琏奇怪地說道。
李璟沒有急着說話,而是看着楊琏,希望能從楊琏的一舉一動看出端倪。與李弘冀一樣,第一時間李璟就想到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楊琏做的,因為楊琏破壞了他的婚事,并且還派人刺殺他。這些事情都沒有證據,不過動動腦子,是誰做得,就一目了然了。大夥兒所欠缺的,隻是證據而已。
李景遂看出了天子的疑慮,道:“皇兄,今日吳侯一直在臣弟府上商議國事。”李景遂說得含蓄,這是間接地表明,楊琏與這件事情,沒有絲毫的關系。
李璟沉默了好一會,點點頭,道:“此事過于蹊跷,吳侯,此事交給你去調查,務必要查出真相。”
楊琏搖頭,拱拱手,道:“陛下,依微臣之間,這件事情還是由大理寺來徹查比較好。”
李璟本來有他的打算,聞言有些遲疑了,李璟本來是想要給楊琏一些壓力,如果是他,總要找出一個替死鬼,當然如果不是他,那就最好了。
楊琏繼續道:“陛下,金陵城中,誰都知道微臣與燕王關系不佳,若是此事由微臣負責,有的事情必然會牽連到燕王,若是燕王以為微臣要公報私仇,反而會引起燕王的不滿,加劇彼此的矛盾。”
李璟一聽,覺得還真是這麼一個理,今日燕王的表演也說明了,他對楊琏十分不滿,一度挑釁。
“微臣以為,大理寺卿蕭俨素有剛正不阿的名聲,他不怕得罪人,是處理這件事情的最好人選。”楊琏再度說道。
李璟聞言不由點頭,他知道楊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蕭俨不參與黨争,的确是這件事情的最好人選。李璟心中決定了,便解除了一個心病,立刻吩咐下去,令大理寺卿蕭俨進宮。
處理完了這件事情,李璟轉而關心起高澤的傷勢起來,高澤是去叫兩人,為何頭部會受傷?高澤不說,李璟隻能問兩人了。
在李璟的不斷追問下,楊琏“迫于無奈”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楊琏沒有添加油醋,因為他知道,天子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定會派人調查,所以他隻是把事情經過說了,而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
李璟聽了,沒有任何表示,而是讓兩人退下,他需要休息,今日的事情太多太雜亂,令他心緒不甯。李璟半靠在軟榻上,鐘皇後為他錘着腰身,不知不覺,李璟睡着了。
李弘冀擺脫了女子之後,帶着家将十幾人直奔司徒府上,這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宵禁就要開始,巡邏的士兵看見這麼一群騎兵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又都打着燕王府的旗幟,誰也不敢阻擋。
這個時候,周宗正在院子裡唉聲歎氣,身邊的小女兒正在他身邊圍着,不斷地問道:“姐姐呢,姐姐呢?”
周宗歎息了一聲,抱起了小女兒,娥皇被迫嫁給了燕王,周家以後恐怕不得安生了,或許,告老還鄉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手上不能有任何權利,為了全家老小的安全,周宗認為,做一個富家翁,平凡地過這一輩子,就足夠了。
周宗正在思考的時候,管家匆匆跑了過來,道:“老爺,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情,如此毛毛躁躁,成何體統?”周宗心情本來就不高興,聞言怒喝了一句,抱着的小女兒周英頓時被吓着了,哇哇的哭了起來,父親太可怕了。
管家到了他的身邊,喘息着,道:“老、老爺,燕王他帶人殺過來了。”
“燕、燕王?”周宗說話不由也結巴了起來,這個時候燕王不在婚禮,來這裡做什麼?
不等他明白,李弘冀已經帶着人闖了進來,到了周宗面前,李弘冀喝道:“周司徒,你竟然敢欺騙孤?”
周宗這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問道:“燕王,這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周司徒,你送上花轎的,并不是你的女兒。”李弘冀喝道,聲音無比悲憤,一想起那個女子,李弘冀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周宗張大了嘴巴,驚訝的道:“燕王,你這話從何說起?娥皇是你親自入府接走的,人你也親眼看見,不是娥皇是誰?”
李弘冀喝道:“花轎裡的并不是娥皇,一定是你藏了起來。”說着,李弘冀大聲叫來了親兵,要他們搜查周司徒的府上,看一看周娥皇究竟藏在哪裡?
李弘冀帶來的人不多,為了防止周娥皇四處躲避,他派人叫來了大理寺卿蕭俨。蕭俨帶着上百衙役趕來,把周司徒的府上為了一個水洩不通。
“蕭寺卿,你這是什麼意思?”周宗不敢惹燕王,但對于蕭俨他就沒有好臉色了。
蕭俨偷瞄了一眼李弘冀,咳嗽一聲,道:“周司徒,燕王今日迎娶的,的确不是娥皇,這其中有很多古怪,娥皇是周府上的人,自然是要從源頭查起。”
“哼,娥皇明明已經被接走,你們如此,就不怕本司徒在陛下面前告狀嗎?”周宗雖說脾氣還算好,但泥菩薩也有幾分脾氣,當即發怒。
蕭俨道:“周司徒息怒,如今天子已經讓我徹查此事,所有涉案人員都要接受本官的詢問。周司徒,請恕下官無禮了。”
周宗怒道:“你敢?”
“下官無禮了,隻是奉天子之命,下官不得不如此,若是此事真與周司徒無關,事後周司徒盡管去陛下面前告禦狀!”蕭俨說的客氣,卻絲毫沒喲退讓。
周宗身子不斷哆嗦,這算怎麼一回事?
不過周司徒總算是大唐朝廷的重臣,德高望重,蕭俨也不敢太過于放肆,先是派兵去司徒府上搜尋了一遍,發現并沒有周娥皇在其中。
李弘冀接到消息,道:“這個是自然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周娥皇怎麼可能還在周府,十之八九已經被送了出去。”
蕭俨一拍腦袋,道:“燕王放心,如今已經宵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明日微臣就張貼告示,捉拿周娥皇,務必給燕王一個交代。”
聽說女兒成了犯人,周宗氣的身體直哆嗦,卻又無可奈何。
李弘冀雖然沒有在周司徒府上找到想要的人,但他沒有放棄,他認為,周娥皇一定被藏了起來,所以,他派人暗中監視着周司徒府邸。同時,處于對楊琏的極度不信任,他同樣派人監視楊府。
楊琏回到府中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關于李弘冀去了周宗府上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進入楊府,楊琏發現肚子咕咕直叫,去燕王府上忙活了半響,飯沒吃上一口,喜酒就更不用說了。
符金盞倒是憂心忡忡地走了過來,皺着眉頭,問道:“楊公子,今日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事情已經辦妥,不過,絕不能透露出半點風聲,如今的燕王府,已經亂成一團,李弘冀一定會派人暗中監視我們,一切都要小心。”楊琏說道。
符金盞雖說沒有看見周娥皇,但出于對楊琏的信任,還是選擇了相信。
楊琏回到屋子,正要休息,米詩薇叩響了窗戶。
“進來吧。”楊琏說道,他知道是誰,特有的叩窗方式,隻有這個人才會。
米詩薇進來,看見楊琏帶着一臉笑意,道:“事情終于辦成了。”
“有米姑娘出馬,我自然是放心的。”楊琏說道。
米詩薇笑了笑,道:“其實今日的運氣也不太好,李弘冀看管的十分嚴,幾乎沒有辦法下手。”
“可是最後還是得手了,米姑娘,你們是在哪裡動的手?”楊琏問道。
米詩薇搖頭,并不回答,而是轉而問道:“我來的路上,聽說李弘冀帶兵去了周司徒府上,想來是去要人的。”
“李弘冀自問策劃周詳,卻還是被鑽了空子,坦白說,我現在對曾姑娘還有米姑娘的真實實力感到懷疑,究竟還有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楊琏問道,原本的計劃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事後他沒有得到消息,足以證明曾憶齡沒有按照楊琏的計劃行事。或者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無奈之下,曾憶齡放棄了原有的計劃,那麼她後來是采取了什麼方式呢?
米詩薇卻是笑而不答,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楊琏也就不多問了,有的事情,知道越多越容易露陷。反正自己有不在場的證據,按道理來說,李弘冀是抓不到自己把柄的。
其實楊琏更在乎蕭俨,蕭俨這個人,楊琏看不透,在蕭俨剛正不阿的外表下,一定還有什麼秘密,他當真是要投靠齊王或者說自己嗎?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恨一個人有原因,投靠一個人,同樣也有原因,男人嘛,不是為了女人,就是為了權利,為了金錢。
蕭俨的生平楊琏知道一些,知道他的妻子長的一般,偏偏他沒有納妾,那女人這一項就可以排除。權利?或許,大理寺卿掌管京畿要事,地位雖然不低,可是比起司徒、宰相等官職,還是有差距的。至于金錢,他一向不喜天子的奢華,而且在諸多大臣中,蕭俨家中是比較貧苦的。如此這般分析,看來蕭俨是為了權利。
這一次楊琏舉薦蕭俨破案,就是想要試探他,這也是楊琏對這一次的行動很有信心,覺得蕭俨不可能抓到把柄。
米詩薇雖然沒有把具體的事情說了,卻一再保證,這事情絕對沒有留下任何把柄。這讓楊琏稍稍心安。稍後,楊琏得到了更為詳細的信息,蕭俨帶人去過周司徒的府上,想周宗要人,周宗自然拿不出人來。
蕭俨雖然沒有捉拿周宗回大理寺,但在周府四周,卻有不少大理寺的密探在探查消息。
楊琏吃過晚飯不久,曾憶齡來了,告訴楊琏,周娥皇她已經藏了起來。
楊琏沉思了片刻,知道這件事情鬧得非常大,畢竟這事情關系着皇家的顔面,李弘冀不肯放棄,李璟肯定也不會放棄。所以明日,整個金陵恐怕會戒嚴,就算不戒嚴,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監視着,所以,周娥皇依舊要被藏起來,而且要藏的十分隐秘。
楊琏與曾憶齡聊了半響,曾憶齡忽然笑了起來,道:“如今看來,這李弘冀當真是恨楊公子恨到入骨。”
“這怎麼說?”楊琏問道。
“過來一看便知。”曾憶齡笑着,在窗子上鑽了一個洞出來。
楊琏走過去一看,隻見不遠處一個人影在屋頂上輕輕移動着,這人的速度極快,在屋頂上移動有如平地一般,顯然這不是一般人。楊琏不用多猜,便可以肯定,這個人是李弘冀帳下的人,至于他來的原因已經很明顯了。
“這個人,要給他一點教訓嗎?”曾憶齡問道,楊府雖然沒有什麼秘密,但随意讓李弘冀的探子來去自如,這可不是好事。
“不急,李弘冀想要看,就讓他看個夠。”楊琏笑了起來。與李弘冀的恩怨早晚要作一個決斷,如今看來,這個時間點,不遠了。李弘冀丢了這麼大的顔面,他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