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邊的厮殺逐漸白熱化,地上已經滿是鮮皿,受傷的人在地上呻吟,很快又被戰馬踩中,慘叫着活活被踩死。
楊琏不斷揮舞着長刀,又有幾人死在他的手上,臉上、身上已經沾滿了鮮皿,衣甲已經被染紅了。張德勝拼了命的撲來,讓楊琏有些詫異,這人為什麼如此執着?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在楊琏的心目中,此人便是反賊,公然襲擊官兵,根本就是造反嘛。
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陳鐵領兵沖破了吳二狗的防守,趕去支援楊琏,騎兵的速度一旦提了上來,步兵很難阻擋,又是數輪箭羽射出,官兵又倒下了兩三人,餘下幾人帶着傷,沖了過去。馬蹄聲聲,吳二狗大聲喊着,提醒張德勝注意。
張德勝聽見聲音,回頭一看,陳鐵等人已經沖了過來,十幾名兄弟想要上前阻擋,卻被陳鐵快馬沖破了防線,同時,陳鐵利用戰馬的沖擊力,撞飛了幾個人。
“大哥,要不撤了吧?”有人說道。他們缺少馬匹,隻能依靠步戰,和騎兵作戰占不到什麼便宜。這時傷亡已經大了。再不走,恐怕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這裡。
張德勝咬着牙,功虧一篑他實在是不甘心,可是越來越多的騎兵沖了過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張德勝長歎了一聲,喝道:“風緊,扯呼。”說着,向前虛砍了一刀,旋即返身就逃,朝着密林狂奔而去,官兵有戰馬,若是走官道,根本跑不過他們。
楊琏那肯放過,見見張德勝隐隐是衆人之首,一拍戰馬趕了過去。楊琏馬快,奔了七八不,就追上了張德勝,他揮刀朝着張德勝砍去。張德勝聽見耳後有風聲,知道情況不妙,就地一滾,躲過了楊琏這一刀,然後迅速站了起來,一把抓住站在身邊的一名強盜,奮力舉了起來,朝着楊琏扔了過去。
楊琏見他力氣頗大,不由吃了一驚,等到那人被扔了過來,楊琏舉刀向前一劈,那人慘叫了一聲,依舊撞到楊琏的戰馬,戰馬受驚,揚起前蹄,鳴叫不已。趁着這個功夫,張德勝迅速溜走,這裡離密林已經不遠,等楊琏安撫了戰馬,再想要追過去的時候,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密林裡,根本不知道有沒有埋伏,如今安全第一,楊琏叫住了想要追擊的陳鐵,讓他收攏士兵。
強盜來的突然,撤退的也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楊琏清點了一下人數,三十多人損失過半,戰死有十二人,重傷且很有可能喪失戰鬥力的有八人,餘下的都受了輕傷,就連楊琏也手臂也被砍中一刀,不過他穿着铠甲,刀尖隻是劃過铠甲縫隙,割破了皮,傷勢倒不嚴重。
強盜被殺死的人比較多,接近四十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空氣裡一股皿腥味,楊琏掃視了一眼戰場,劉奇撚躲在一旁,身子不停顫抖着,顯然很是害怕。
陳鐵看見,拍馬上前,一把拎起他,奔到楊琏身邊,将他扔在地上,喝道:“劉奇撚,你說說,這些都是什麼人?”
“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劉奇撚被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身體上的痛卻比不上心中的害怕,他跪在地上,沖着楊琏磕頭不已。
“你若不是與這些人竄通好的,他們怎麼可能在這裡埋伏?說,他們是什麼人,不然殺了你。”陳鐵大聲呵斥,手中舞着長刀,在半空揮舞了幾下。
劉奇撚被吓得臉色都白了,痛哭流涕地喊着。
楊琏注視着半響,搖搖頭,道:“劉奇撚,你起來吧。”
陳鐵道:“楊節度,這人身份可疑,決不能放過他。”
楊琏哈哈笑了兩聲,道:“諒他也不敢。”
劉奇撚千恩萬謝起來,低垂着頭,不敢去看楊琏。
楊琏騎着馬,慢慢在四周轉着圈,查看着。忽然,地上蹦起了一個人,滿身是皿,道:“饒命呀,饒命!”
這人看起來比較小,約在二十歲的模樣,臉上還很幼稚。楊琏冷笑了一聲,這個人便是關鍵,便問道:“說,伏擊本節度的是什麼人?目的何在?”
“節度使,小人若是說了,還請繞我一命。”年輕的漢子說着,想要讨價還價。
楊琏哈哈笑了兩聲,道:“這個是自然,你先說吧。”
漢子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楊琏微微皺眉,想不到練兵還練出這檔子事情來,不過他想不到張德勝居然做過盜賊,而且與淮北十三家關系不錯,就算沒有殺了他兄弟,恐怕日後也會有反心。
楊琏聽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便問道:“你若是不想死,便告訴本節度,他們藏身在何地?”
漢子忙道:“節度使,小人領你過去。”
楊琏點點頭,道:“陳鐵,你立刻帶着他去看一看,賊人藏在什麼地方。知道之後,切莫打草驚蛇。朱琦,你立刻回城,把新兵帶出來。”
“喏!”陳鐵與朱琦同時回答着,朱琦首先離開,陳鐵帶着傷勢不重的騎兵,押着那人出發。
楊琏站在原地,仔細地思量着,淮北十三家有進犯楚州的企圖,偏巧張家子弟被殺,令張德勝十分憤怒,這才半路偷襲,若是他韬光養晦,這事情還真不好說。如今既然發現了張德勝的企圖,楊琏就有了消滅淮北群盜的想法。
這樣一來,張德勝是其中的關鍵,楊琏又等了片刻,讓受傷的士兵帶着戰死的袍澤先回去,先追陳鐵而去。那漢子也隻知道張德勝住的村子,楊琏趕到的時候,陳鐵正在離村子五百多步的地方觀察着,這個村子同樣靠近淮河,交通便利。而且這一帶沒有什麼山丘,除了依靠密林藏身,别無他地。
漢子指着前方,道:“節度使,張德勝就住在前面的村子裡。”
“你們究竟有多少人?”楊琏低聲問道。
漢子道:“張家的兄弟人數不多,滿打滿算,男丁隻有十幾人,倒是吳二狗帶來的人多。”
楊琏點點頭,也隻有吳二狗帶來的這群不怕死的悍匪才能給他造成麻煩。這個時候,村子裡什麼情況楊琏并不清楚,所以沒有急着進村,楊琏派人監視着村子的幾個出口,等待着朱琦帶兵趕來。
等了大半個時辰,朱琦終于帶兵趕來了,一千五百名新兵,三個都,楊琏讓兩個都的士兵守住了門口,餘下一個都的五百人全副武裝地進了村子。村子裡突然出現這麼多的士兵,村民都被吓壞了,不少百姓把門關上,躲在門口觀察着,生恐這些士兵闖進家中。可若官兵真的要抓他,關上門又有什麼用呢?
那漢子帶着楊琏、陳鐵等人直奔張德勝的家中,到了張德勝的門口,陳鐵一聲大喝,踢開了門,大門發出一聲響,轟然倒下,然而張德勝的家中一個人都沒有,甚至家中的東西也被席卷一空,隻留下了櫃子之類的東西。
“果然人已經走了。”楊琏心中想着,張德勝既然能做出伏擊的事情來,必然不是太蠢,事發之後,不管如何,肯定不會再回村子了。
陳鐵一把抓住漢子,喝道:“說,你們還有什麼藏身的地方?”
漢子搖搖頭,道:“沒有,平常都在這裡。”
楊琏左右打量着張德勝的家中,張家看起來很平常,仔細看了半響,又讓人搜查了,沒有發現什麼端倪,楊琏讓朱琦去打聽了一番,也沒有得到什麼消息,四鄰隻說這幾日張德勝早出晚歸,其他沒有什麼異常。
楊琏想了想,傳令下去,封鎖楚州與漢國邊境,嚴加盤查,絕不能讓張德勝等人逃到漢國去。同時,依舊是嚴令各個村寨加強防備。離開了村子,楊琏又帶着士兵去劉家莊仔細搜尋了一番,劉家莊那邊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也不知道張德勝究竟逃到了哪裡。
回到楚州之後,楊琏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抓到張德勝。通緝是必要的,可是張德勝一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次日,不僅是楚州城内,就連城外各村寨都貼上了張德勝的通緝告示,告示下挂着楊琏的節度使大印,隻要捉住了張德勝或者是舉報着,楊琏都會對其進行重賞。楊琏也是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來舉報張德勝。
等了兩日,果然,有人提供了消息,說是在城西北方向,靠近漢國的地方,哪裡有很多密林,最近林子裡有很多人出沒,看他們的模樣,不像是林中的獵戶,而且說話的口音有些特别,不像是楚州一帶的人。
這時候,楊琏身邊的人不多,隻有四五人而已,要殺他,這是最好的機會。本來張德勝是打算靠近了楊琏再動手的,可惜楊琏似乎發現了什麼,使得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張德勝連高呼,身後的張氏族人奮力殺了過來,這時候已經沒有退路,隻有一往無前,官道上,頓時殺聲一片,經過的行人紛紛躲避開來,這年頭,就連官兵也不安全啊。
楊琏騎在戰馬上,連連揮動長刀,左劈右擋,兩名強人被他砍中,頓時鮮皿淋漓,狼狽後撤。
陳鐵回頭看見,正要回援,忽然,密林裡一陣梆子聲響,竹箭射了出來,事發突然,陳鐵等人雖然反應比較快,還是有人受傷。密集的竹箭雖然無法刺穿戰士身上的铠甲,但铠甲不可能包裹士兵的全身,有人中箭倒下,發出一聲慘叫。有幾人被竹箭擦過臉頰,頓時鮮皿淋漓。
“殺!”密林裡,吳二狗見張德勝已經動手了,射出這陣箭羽之後,立刻帶着人殺了出來,支援張德勝,務必要一戰擒獲楊琏。
陳鐵望着從密林裡湧出來的強盜,臉色微微一變,這些強人至少有百餘人,如此多的強人出現在這裡,可真是太突然了。他揮動着兵刃,想要殺過去,但戰馬沒有沖起來,而強盜舉着長長的竹槍殺了過來,這些竹槍被削的十分鋒利,而且非常堅韌,不容易削斷,長刀砍在上面,隻是留下一道痕迹,若是運氣不好,長刀卡在竹縫裡,很難拔出來。
三十多人纏住了陳鐵,餘下的人都朝着楊琏蜂擁而去,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吳二狗還是懂的。亂戰中,楊琏長刀舞的呼呼直響,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了,這幾日的打劫,其目的是在于他,可是他并不認識這些人,為何要緻楊琏與死地?
朱琦等親兵也都上前,奮力厮殺着,不遠處的劉奇撚吓得兩股戰戰,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張德勝紅着一雙眼睛,圍住楊琏拼命厮殺,好幾次他差一點被楊琏砍中,楊琏也差一點被他砍中。
朱琦見強盜越來越多,喝道:“楊節度,你先走,我等為楊節度斷後。”
楊琏奮力劈出一刀,逼退了兩人,回頭看了一眼劉奇撚,喝道:“撤!”
張德勝哪裡肯讓楊琏撤走?楊琏騎馬,跑得快,若是讓他逃走了,他這兩條腿怎麼追的上?他也連連高喝,率領張家子弟圍住楊琏厮殺,不能讓他的戰馬跑起來。
雙方都在拼命厮殺着,越來越多的人倒下,官兵勝在裝備精良,雖然突然遇伏吃了虧,但很快反應過來,損失了四五名騎兵,餘下還有十幾名輕傷,不過還能戰鬥。
倒是張德勝等人雖然奇襲有了效果,但沒有結實的铠甲,多人又沒有戰馬,步戰很是吃虧,反而死的人比較多,一百多人已經減員了将近二十人。
“殺,殺了他,獎勵十金,楚州城的漂亮女子任由他領走!”張德勝大聲激勵着。張氏族人聽了,特别賣命的厮殺着,有幾人悍不畏死的靠近了楊琏,一人被砍斷了手臂,一人臉上中了一刀,慘叫着到了下去,餘下幾人頓時有些畏懼起來,這個人太厲害了。
“一群廢物,怕什麼?”張德勝大聲叫罵着,他目光陰冷地看了楊琏一眼,不要命地撲了上去。
楊琏大喝了一聲,手中長刀劈出,兩人兵刃相交,兵戈之聲響徹在耳邊,兩人手臂都是微微一顫,楊琏的情形稍微一些,他在戰馬上占據了優勢,手臂隻是酸麻,而張德勝卻是捂着虎口,剛才這一刀,他吃虧不小,虎口被震裂了。
可是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後退?張德勝大喝一聲,再度撲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