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人頭攢動,厮殺聲中,楊琏帶着士兵趕到了城頭。這時候,鮑修讓的五百援軍正在奮力登城,已經有多處被吳越軍突破,城頭上一片混亂,鮮皿到處流淌着,一不留神就會滑倒。
楊琏拔出長刀,帶着陳鐵等人沖了上去,有了這批生力軍的加入,剛才氣勢還很高昂的吳越人頓時吃癟,楊琏揮舞着長刀,一連劈死兩人,在楊琏的強力攻勢下,唐軍士兵受到鼓舞,發動了一波攻擊,把吳越士兵被趕下城頭,來不及逃走的,紛紛被斬殺。
鮑修讓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士兵又被趕了下來,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還想進攻,但前線傳來的消息,是雲梯大部分被損壞,想要攻上福州城,顯然更難了。
鮑修讓有些進退兩難,攻城器械的不足令他功虧一篑,可是他又舍不得放棄,戰死了約有三百多人,其他的不同程度也受了傷,這樣的損失他明顯沒法接受。身邊還有兩千多人,但毫無疑問,區區兩千人想要攻下福州城,根本是不可能的。
鮑修讓遲疑着,先讓士兵休息,下一步如何行動,他要思量思量。
站在城頭上,楊琏看着前方約有千餘步外的地方,那裡飄揚着幾根旗幟,楊琏一眼就看見了。
“吳越人?”楊琏皺起眉頭。
陳鐵冷哼了一聲,道:“他們來的倒是挺快。”
“不意外。”楊琏擺擺手,指揮着士兵忙碌着,清理城牆上的屍體。由于吳越人殺來,還需要備上更多的礌石檑木。
楊琏吩咐下去,陳鐵、朱琦等人帶着士兵幹活,楊琏看向了城外,雖然他知道吳越人得到消息之後一定會殺來,但吳越人清晨時分攻城,讓談準備不多,幸虧吳越人缺乏攻城器械,這才功虧一篑。
目前,楊琏不清楚吳越來了多少人,他需要做出長期抵抗的準備。思考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楊琏擡起頭一看,正是潘森帶着一幹福州降将匆匆來了。
“楊節度,吳越狗來了?”潘森問道。
楊琏也不在意,道:“吳越人來勢洶洶,幸虧将士們死戰,這才勉強擊退了他們。”說着,楊琏擡起手,指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吳越人,道:“這裡的吳越人應該有兩三千人,但不知道後續還有多少吳越人,若是連綿不絕,恐怕這福州城不保。”
潘森忙拱拱手,道:“楊節度若有差遣,在所不辭。”
“好。”楊琏簡單地說着,笑了笑,伸出手,拍着潘森的肩頭,道:“有潘将軍這句話,本節度就放心了許多。唉,實不相瞞,本節度來福州之前,已經做出了調度,可是那劍州兵馬,因事耽擱,至少要七八日後才能抵達福州。這幾日,還要仰仗諸位,才能力保福州城不失啊!”
楊琏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福州軍一幹降将有些感動,畢竟在這個時候,楊節度能說出這番話,足以證明他把衆人當成了隻得信賴的人,衆人紛紛抱拳,表示忠心。七嘴八舌之後,楊琏笑了笑,示意衆人安靜。
楊琏簡單說了想法,衆人本來就是福州軍的幹将,楊琏決定讓他們依舊領舊部,這樣便于指揮,不過楊琏的授權有限,除了這部分舊部之外,其他的福州軍士兵不得妄動,此外,楊琏決定親自指揮衆人。自楊琏以下,是潘森,潘森則管着其他的福州軍将領。吩咐完了之後,楊琏令陳鐵帶着潘森等人去領導舊部,他依舊在城頭上觀察着局勢。
城外的吳越人聚集在一起,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厮殺,士兵們正在抓緊時間,恢複力氣,有的士兵蹲在地上,吃着幹糧。鮑修讓卻沒有心情,他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劃着,如果這個時候,福安縣的援軍趕來,那麼他就有足夠的兵力攻下福州。
可是,他也知道,福安縣的統帥與他雖然是袍澤,但卻是競争關系,如果有利可圖,自然會幫助他攻打福州,如果沒有利益,得不到戰功,根本不會來。
而且,令鮑修讓難以決斷的是,福安縣的援軍在何處?如果隻有一兩日的路程,那麼攻打福州自然還有機會,如果需要四五日以上,恐怕唐軍的後院就會趕來,那個時候,想要拿下福州,根本不可能了,反而會陷入危機,若是唐軍将領截斷了後路,恐怕這數千兵馬都要折在這裡了。
鮑修讓遲疑難以決斷的時候,一匹快馬越過層層疊疊的山丘,終于趕到了,這名騎士全身是汗,手中拿着令牌,一路疾奔到了鮑修讓不遠處,此人高舉着令牌,大聲的呼喊着。
鮑修讓站起身來,注視着使者。使者跳下戰馬,匆匆到了鮑修讓跟前,聲音有些嘶啞地道:“鮑将軍,卑職不辱使命。”
就在鮑修讓詫異使者這話的時候,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皺巴巴的書信,書信已經被汗水浸濕,鮑修讓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封,展開書信,先看了一眼落款,點點頭,仔細看着書信。
匆匆看完之後,鮑修讓原本陰沉沉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他忍不住鼓掌,連聲道:“好,好!”
鮑盛聞言,趕了過來,道:“叔父,有喜事?”
鮑修讓哈哈一笑,道:“當真是天助我也,大王天運,胡尚書英明,看出唐人詭計,胡節度已經帶兵兩萬,南下支援。”鮑修讓口中的胡尚書乃是吳越國兵部尚書胡進思,此人已經九旬高齡,是吳越開國功臣,當年随着吳越國開國君主錢镠征戰四方,甚得軍心。
胡思進長壽,他的長子卻不及他長壽,兩年前長子已經去世,享年六十七歲,次子不曾入仕。不過胡家人丁興旺,掌握着吳越國兵權。胡思進最為寵愛的幼子胡慶年僅二十,有了祖輩的庇護,年紀輕輕就是指揮使。後來在越州一帶剿匪,有些軍功,很快就擢升為節度使,可謂官運亨通。
鮑修讓知道,胡慶帶兵趕來,意味着這一次福州之戰的功勞他要退居二線,不過,憂國憂民的鮑修讓并不在意,國破了,家還在嗎?
胡慶帶兵兩萬,偷偷趕往福安縣,剛剛駐紮下來的時候,鮑修讓的書信到了,胡慶立功心切,接到消息,立刻讓士兵準備糧草,即刻南下。胡慶除了帶着從杭州來的兩萬人,還把福安縣的士兵抽調一空,兵力達到了三萬。如此多的兵力讓鮑修讓充滿了信心,而且胡慶一路趕來,此刻離福州城隻有五十多裡的距離,下午就能趕到福州城。
鮑修讓知道,胡慶帶兵一路急行,應該沒有帶充足的攻城器械,為了便于攻城,鮑修讓除了留下一部分士兵防守之外,其他士兵全部出去砍伐樹木,制造更多的攻城器械。三萬大軍需要的雲梯更多,就算沒日沒夜的忙碌,短時間内也無法制造足夠的器械。
鮑修讓另有計劃,但他需要得到胡慶的首肯。
吳越軍忙着制作雲梯,此外還有沖車等物,福州城内的楊琏,也在指揮着士兵準備作戰,他兵力不足,或者說可以作戰的兵力不足,令楊琏十分頭疼。即使楊琏是守城一方,需要的兵力大大減少。
礌石檑木被運送上城頭,整齊地放着。城牆下也放了很多的東西,随時可以取用。楊琏兵力不足,所以雇傭了一批民夫,許以糧食。有奶便是娘,不少百姓得到消息,紛紛趕來,幫助楊琏運輸守城的器械。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到了未時,楊琏的準備已經相當充分了。
楊琏還從府庫裡找到了火油,這讓楊琏大喜,有了火油,防守能力大大增強了。楊琏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忽然,一名士兵指着城外,道:“楊節度,你看。”
楊琏聞言擡頭,朝着城外看去,不由皺起了眉頭。城外,無數黑點出現在視線裡,這意味着吳越軍來了更多人。而且更為離譜的是,吳越軍居然仗着人數上的優勢,就在離城不遠的地方紮下了大營。
楊琏看見這一幕,很想出兵沖鋒一番,但考慮到唐軍沒有太多的騎兵,而且人數也處以劣勢,也就放棄了。城外的吳越兵馬迅速立寨,先是建好了簡易的營寨,然後修修補補,建起一座固若金湯的營寨起來。
“胡?”楊琏遠遠地,便看見吳越軍中大營飄揚着的旗幟,不免有些奇怪。吳越國的情況他知道一些,姓胡最出名的是胡進思,但他年事已高,斷然不可能領兵,難道說,領兵的是他的兒孫輩?
陳鐵在一旁,道:“楊節度,看吳越軍的營寨規模,至少有兩三萬人。”
楊琏眯起眼睛,打量着吳越軍的營寨,道:“人數隻多不少,這一次福州城要經曆一場惡戰。傳令下去,凡是有一戰之力的士兵,都要随時準備。”
陳鐵應着,這時,查文徽帶着章文益、章文瑩等人匆匆趕來,看見城外連綿不絕的吳越軍大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唐軍這萬餘人都是健康的,守住城池并不難。可是如今身體健康的,隻有區區數百人,就算加上一部分輕傷的士兵,也隻有四千多人,大部分的士兵,可以說沒有什麼戰鬥力。
吳越軍若是要攻城,怎麼才能擋住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