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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扶蘇跟随熊琦一同前往颍川郡,同行的還有新任颍川郡郡守田志,廷尉丞晉毅,一幹随從護衛。
“扶蘇,一同乘車吧!”熊琦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樣邀請扶蘇,可是扶蘇這樣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公子,沒有絲毫與熊琦同車巡遊,暢談人生的打算,一直騎在馬上,不願意坐馬車。
這是扶蘇重生以來第一次遠離鹹陽,就像鳥兒久在籠中,雖然未必能返回森林中,但有機會自由飛翔一會兒,自然不會放過,哪裡還願意窩在馬車中。
“丞相不如出來騎馬而行,丞相也是久在鹹陽,少有機會領略這自然風光,怎能一直在馬車中,實在是負了光陰啊。”扶蘇笑着回應。
熊琦将車簾放下,搖搖頭,烈日炎炎,讓他一個五六十的老頭子,騎馬颠簸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這風景也沒什麼可看的。
扶蘇轉過頭,極目遠眺,可以看見遠處的田野中,三三兩兩農夫正在播種,扶蘇并不确定他們在播種什麼,但以他堪稱匮乏的曆史知識也可以斷定,肯定不是玉米。
“現在的季節是種什麼?”扶蘇向羽白問道。
“應該是豆。”羽白也不太确定道。
“豆,又稱菽,對農家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糧食,劣豆也可以用來當做飼料。”同樣騎馬的田志在一旁補充道。
“田大人、晉大人。”扶蘇拱拱手,對田志和晉毅行了一禮。
“兩位大人見笑了。”扶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在舊時空,扶蘇生活在小城市中,對田間地頭的事是絲毫不清楚,雖然不至于說出米是在超市生長的這樣無知的話,但除了知道要種麥子和玉米,對其他的作物,都隻局限于怎麼吃,至于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就說不上來了。
“公子不明則問,有何可笑的。”田志擺手道。
“田大人,對農事很在行?”扶蘇問道。
“臣少年時就以耕種為業,卻不是個能種好地的,因緣巧合之下讀書識字,出仕為官。”田志指着遠處的農人,向扶蘇解釋着大豆的習性。
“想不到田大人對耕種還有這樣的了解。”晉毅羨慕道,能跟扶蘇搭上話,那可是好機會。
“受教了。”扶蘇兩世為人,第一遭聽人解說農事,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公子,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田志發現扶蘇脾氣不錯,開口道。
“但說無妨。”扶蘇道。
晉毅瞅了瞅田志的臉色,自己覺得對他還算有些了解,悄悄地策馬遠離了他們,去一旁看風景。
“今日與公子同路,有幾句話實在是不吐不快,志久聞公子天才之名,卻喜好奇技淫巧,深以為憾,還請公子迷途知返,把心思用在正事上。”
扶蘇詫異的看着田志,卻見他神色鄭重道,顯然他這幾句話是出自真心,知道他确實是好意勸谏。
扶蘇苦笑道:“奇技淫巧有些過了。”
田志卻沒有陪扶蘇一起笑的意思,正色道:“秦自孝公以來漸強與諸侯,皆賴耕戰,今公子熱心工匠之事,卻對農事懵懂無知,實在是本末倒置了。”
扶蘇之能繼續報以苦笑,覺得有些無奈,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公子不以為然嗎?”田志見扶蘇隻是苦笑,沒有絲毫言語,追問道。
“沒有,沒有,隻是覺得田大人說的有點過了。”
“還請公子解說。”田志絲毫不顧忌扶蘇公子的身份,也沒有顧忌他跟扶蘇其實絲毫沒有交情,認真道。
扶蘇看了田志的表情,知道隻是簡單的幾句話是無法糊弄了,就開始收回思緒,準備自己的說辭。
“民以食為天,農耕為國之根本,這話是沒錯的。”扶蘇開口道,認同了田志重視農業的想法。
“生産更多的糧食,才能養活更多的人口,征召更多的士兵,掠奪更多的土地……”扶蘇把他學到的《商君書》中學到的有關農業的表述夾雜了自己的見解,對田志解說了一番。
“想不到公子竟有如此深思,那為何還熱衷于工事?”田志本以為扶蘇是不知道農業的重要性,把心思放在了造紙、印刷上,卻沒想到扶蘇的一番話很有深度,不負他的天才之名。
“田大人不要急,聽我慢慢說。”扶蘇示意田志不要着急。
“農業是基礎不假,可是隻發展耕作,國家是強大不了的,這且不說,單說農耕的發展也離不開工匠啊。”
田志皺眉,很想說話,但扶蘇隻是亮出觀點,還未解說,隻好繼續等待下文。
“傳說神農氏制作耒耜,教人耕種,那時候的耕作,稱之為刀耕火種也不為過,田大人,你說說現在耕種都用什麼工具?”扶蘇笑着問道。
然而扶蘇并不等田志回答,直接道:“耒耜用木頭制作,功能單一,且不耐用,現在的農具呢,用銅、鐵制作,花樣繁多,各有其用,生産效率不可同日而語。”
“田大人覺得這些農具是怎麼來的?”
“就算是農民發明的,那田大人以為銅鐵是誰冶煉的?”
“如果沒有工匠的技術革新,怎麼會有農具的翻新,怎麼會有農業生辰效率的提高?”
多虧了舊時空的應試教育,扶蘇腦子裡還有一大堆有關第一産業、第二産業、第三産業的理論,可以教給田志這樣的人,但一次教的太多,未必會有效果,還是慢慢來吧。
扶蘇給田志留下幾個問題,讓他自己思考,揚起馬鞭,“啪”的一聲甩響,讓馬匹奔跑起來。他們走的是直道,地方上一直修繕維護不說,平日裡并不允許民用,在此時沒有戰争的時候,根本不用擔心擁擠,可以放心大膽的飛奔。
“公子,今日計劃要趕到栎陽,才會休息,咱們可要到學宮修整一二?”羽白從後邊趕上來,問道。
扶蘇搖搖頭:“算了,這次是公幹,還有一大隊人馬,别去了,聽熊相的吩咐即可。”
羽白點點頭,策馬離開,不打擾扶蘇策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