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悄悄的下樓,不去打擾兩人獨處的時間。
扶蘇正用飯的時候,呂不韋提着一個食盒過來,臉上還帶着笑意。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扶蘇自顧自的吃着飯,将飯菜吃完,扶蘇看着呂不韋,呂不韋看了樓上一眼,道:“你跟我來。”
扶蘇不知道呂不韋要搞什麼,但還是跟随前去。
出了門,羽白就要跟上,呂不韋停下來,對羽白道:“你留在這裡。”
語氣不容置疑,羽白摸不着頭腦,看向扶蘇,扶蘇看看呂不韋,卻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就道:“學宮中安全無虞,你不用跟随了。”
羽白很不情願,還想争辯,呂不韋沒有給他機會,帶着扶蘇離開。
說是讓羽白停下,其實呂不韋帶着扶蘇去的地方并不遠,從呂不韋的獨院就能看到,這裡是學委的委員居住的小樓,每個委員一棟,還有不少空閑下來備用的,這個小樓扶蘇沒有來過。
“相國!”扶蘇和呂不韋剛進入小樓,大門就關閉上,讓扶蘇有一種上了賊船的錯覺,一人閃身出來,向呂不韋行禮。
呂不韋淡淡點頭,沒有向來人介紹扶蘇的打算,直接往上走去。
那人讓過扶蘇,跟在扶蘇後邊上樓。
扶蘇到了樓上,呂不韋已經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扶蘇沒來得及打量,就聽人道:“見過公子。”
扶蘇定睛看去,發現是曾經在他府上借住過一段時間的呂文,号稱是呂不韋的親戚。
扶蘇身後的人聽了呂文的話,看了扶蘇一眼,走到呂不韋身邊站定。
“呂相?”扶蘇看着眼前的三人,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輕易相信人了。
“呂文你已經見過,這是呂武。”呂不韋沒有搭理扶蘇,開口介紹另外一人。
扶蘇心中一陣無語,這一文一武,要搞事情啊。
“呂武見過公子。”呂武這才向扶蘇行禮。
扶蘇卻看着呂不韋,沒有回禮的打算。
“他們兩人以後就做你的門客了。”呂不韋淡淡道。
呂文呂武顯然早已知情,并沒有什麼表情。
扶蘇看看呂不韋,又看看呂文呂武,對這突如其來的“門客”持謹慎态度。
“我知道你對經商很感興趣,說句不客氣的,我曾是七國之中屈指可數的巨商,雖然為官多年,但手中仍有不少的資産和人脈,以後也歸你所有。”呂不韋并不向扶蘇解釋,自顧自的說着。
“這些都在呂文手中,若用的到,就盡管吩咐他。”
“我既做了丞相,總有些事情是要用些陰私的手段,養了一些劍客,興許你現在還用不到,但總有一日要用到,這些人都在呂武手裡,你也可都接手了。”
“這些年罷相,雖散了些人,但留下的都是忠貞之士,用起來也可放心。”
呂不韋用平淡的語氣,一一吩咐,不管扶蘇張大了嘴巴。
“你們先下去,我有話單獨對扶蘇講。”呂不韋又吩咐道。
待兩人行了禮下去,房間裡隻剩下呂不韋和扶蘇,呂不韋卻久久沒有說話。
扶蘇從剛才呂不韋的話中醒過神來,看着靜坐不語的呂不韋,有些懷疑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夢幻。
“我做官之後,商業上的事情就全交給了呂文,除此之外,呂文還有些别的本事……”呂不韋似乎斟酌着是不是要繼續說。
“呂文有望氣之術,算得上是異士,我不知其真假,但結交你祖父是他的建議。”
呂不韋說完,扶蘇剛剛合上的嘴,再次張大。不管這望氣的真假,能夠建議呂不韋早早的投資嬴子楚,這本事可就不小了。
“我罷相那年,呂文曾對我說王氣由黑轉紅,從西方南下,當在楚國,可是去年呂文卻說黑色王氣時濃時淡,似有反複,便西來查看……”呂不韋說到這裡,看了扶蘇一眼,繼續道:“他見過你之後,說王氣變化就落在你身上。”
扶蘇的内心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他對曆史了解雖然不多,但此時聽了呂不韋的黑紅王氣之說,還是想起了一個傳說,劉邦好像就是斬蛇起事吧,而且好像号稱是什麼赤帝子,這望氣之術難不成是真的?
扶蘇嘴唇發幹,呂文若真有這樣的本事,還說變數就是自己,會不會發現自己穿越的事情來。
“他說的話我是不太相信的,秦國如今即将兼有天下,這樣的威勢,六國覆滅在即,天下一統,怎麼說也有三四百年的安定,若真有王氣,也該更加穩固才是。”
呂不韋自己解釋着,卻讓扶蘇更加猶疑不定。前有夏商周定鼎都有數百年的國運,沒有秦國統一天下就隻有數十年的的道理,一般人都會有着這想法,就連呂不韋也是如此。扶蘇卻知道,秦國不說,秦朝是确實隻有數十年的國運。
沒人經曆過,更沒人想過,秦漢之際不僅僅是大一統的時期,更是社會急劇變革的時期,秦國的變革,代表的是新興的地主階級的利益,對土地的渴望,對和平的需求,促使這統一事業的到來,但同時就有的奴隸主階級尚未消亡,肯定會做出反撲,而且是近乎不擇手段,荊轲刺秦就是明證。
舊時空主流的觀點是荊轲是信義的代表,是對暴秦的反抗,可事實上,殘暴的不是秦國,而是這個時代,是新舊對抗的時代帶來的殘暴,秦國隻是因為他的強大,因為順應時代統一天下,為整個時代的殘暴背鍋了而已。荊轲的信義也隻是對奴隸主姬丹的小義,他的刺秦是對天下大義的傷害。
秦國統一天下,迅速滅亡,固然有刑法嚴苛等暴政的影響,更多的是舊勢力的一次反撲造成的。除了首倡的陳勝吳廣,其餘反秦的主力幾乎都是六國餘孽;除此之外秦國滅亡之後,分封制死灰複燃,也是明證。
但新生的東西總會成長,總會有取代舊有勢力的一天,曆史的車輪終會将一切的腐朽碾碎,選擇正确的方向和道路,獲得最終勝利的是劉邦而不是六國的貴族,漢初實行“漢承秦制”,漢武帝推行“推恩令”都是新事物強大生命力、舊事物逐漸消亡的表現,更是曆史的選擇,普通百姓的選擇。
“無論真假,我為秦相十載,也不願意看到秦國崩塌,但我已經力不從心了,将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呂不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