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嬴政二十三歲,扶蘇馬上就滿五歲。十月,秦國朝堂期待已久的呂不韋罷相終于發生,這是包括呂不韋本人在内都非常清楚明白的事情,所以呂不韋很坦然的接受了,并沒有什麼群體性事件、更沒有流皿沖突。
嬴政擺出了大量的證據,證明呂不韋确實事涉嫪毐叛亂,但對他的處置卻令人費解。嬴政不但沒有削減呂不韋的封地,反而給他增加了食邑,賞賜了大量的奴婢,甚至賞賜了一些宮女内侍去服侍呂不韋,還讓兩個太醫随侍左右,卻把呂不韋的兩個兒子留在鹹陽做官。
這些動作,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處罰,反而像是為了表彰呂不韋這麼多年為秦國做的貢獻,讓一些準備落井下石的政客望而卻步,也穩定了一些從呂不韋府上出來的官員,一時間秦國朝堂阿谀奉承之聲不斷。
在這樣的背景下,沒有人注意到原本從去年就很少出現的太後再也沒有了消息。
扶蘇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因為太後确實很疼愛他,讓這樣一個剛四十出頭又疼愛他的女人就這麼孤老在王宮中,他實在于心不忍。
這又是他第一次主動去幹預了曆史,看起來效果應該不錯,隻是他也不肯定呂不韋最後能不能擺脫原本的命運,在他的記憶中呂不韋最後應該是非正常死亡的,具體怎麼樣他卻不記得了。
他有一點不太明白,雖然太後是自己親自出馬費了很大功夫說服的,嬴政沒有告訴他是怎麼說服了呂不韋同意的。
但是他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了,他正在努力鍛煉身體中,他的第二個師傅,官職太子少傅,已經正式的走馬上任了。這可是教太子武事的師傅,雖然當時的武事側重軍事教學,但強身健體總是軍人的天職吧。
秦朝的太子師沿用了周朝的官制,分别是有“三師”之稱的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三少”之稱的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六位正副官職。
扶蘇沒有封太子,李斯教他,也并沒有太子太師的頭銜,這次嬴政給他定的師傅卻明确為太子少傅,雖然有讓太子習武強身的意圖,但明顯以此表示認可了李斯教導扶蘇的功勞,估計太子太師的名分早晚會名正言順的給他。
扶蘇的第二個老師是蒙毅,蒙骜的孫子、蒙武的兒子、蒙恬的弟弟。
舊時空曆史上的蒙毅沒有蒙恬那麼名氣響亮,但本事卻不下與自己的哥哥,甚至某些方面比自己的哥哥還強,比如蒙毅在當将軍之前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司法官,據說成績還不錯。蒙毅和蒙恬一樣也是公子扶蘇的鐵杆,在沙丘之變之前随侍秦始皇身邊,被趙高用計騙走,才使得扶蘇沒有得到準确的消息,誤以為是秦始皇對他不滿,自殺身亡。
蒙毅也二十三歲,看起來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隻是由内而外顯得有些郁悶,好像并不喜歡這個教書育人的職業,他哥哥蒙恬在蒙骜去世之後就去了軍中了,不曾在返回過家中,現在正在王翦将軍軍中效力,已經立了不少功勞,父親卻不讓他上戰場,現在好了,還被推薦給嬴政給他教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會教嗎,這叫什麼事兒。
蒙毅并沒有開始教他兵書戰策,而是給他制訂了詳細的練武計劃,沒有跑步等有氧運動,隻是很傳統的紮馬步、練臂力,枯燥乏味費體力但很有成效。在蒙毅的要求下,他起的比原來早了,捎帶着孟安和西陵比他起的還早;在身體的要求下,他現在吃的很多,捎帶着孟安和西陵比他吃的還多。惹得芈氏見到他既是欣慰又是心疼的。
他現在一邊抱怨為什麼五歲就開始鍛煉身體,而且鍛煉方法這麼不科學;一邊抱怨為什麼不是蒙恬,那可是讓胡人不敢南下牧馬的戰神級人物,有了這樣的師傅将來還不萬事順遂、諸邪辟易。
“李斯說你聰慧過人,真的假的?”蒙毅閑着無聊,很随意的問正在紮馬步的扶蘇。
“還行吧!”既然蒙毅表現的對他不上心,他對蒙毅也不感冒,隻是現在還打不過他,隻好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有這麼跟老師說話的嗎?多練一刻鐘。”蒙毅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這些天他感覺公子扶蘇果然怪怪的,就像這次問答,一點不像師生間的對話,反而像同齡人之間的炫耀,于是毫不客氣的增加了訓練内容,半天沒有理會他,翻看李斯帶來的秦律和他手書的《蒼颉篇》。
“别人都說楷書是李斯發明的,可我怎麼聽說楷書是你發明的?”蒙毅又問。
“是,”扶蘇趕緊回答,順便把馬步撤了,恭敬的給蒙毅行禮,找機會休息一下,“這樣寫起來就不費力氣了。”
“你給我行禮是不是也不用費力氣了,馬步繼續。”蒙毅看穿了扶蘇的小把戲。
扶蘇又些想抽自己嘴巴,沒事多嘴幹嘛,他又沒問為什麼發明楷書。
“想不想休息一下,我很好說話的。”
“想。”扶蘇這次老實了,你怎麼問我怎麼答。
“好啊,休息吧。”蒙毅确實很好說話,但不等扶蘇高興,就接着說,“下午接着練。”
“不行啊,下午是李師授課。”這是嬴政的安排,早起練武、過午習文,扶蘇記得很清楚。
“他就要離開秦國了,沒時間教你了,以後隻有我教你,去休息吧,下午繼續。”說完沒有跟扶蘇解釋什麼,就離開了,留下扶蘇在那裡思考為什麼。
後面這些話蒙毅是故意說的,其實是蒙武的意思,想讓扶蘇知道嬴政要驅逐李斯等非秦國的大臣、客卿,然後去勸谏嬴政。蒙毅并不認為一個五歲的孩子能改變嬴政的主意,但他還是按父親的意思把消息偷偷透露該了扶蘇,也許父親知道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吧。
蒙家在剛發生的這件事中有些尴尬,蒙骜曆經四位秦王,為秦國立功無數,蒙家也早已自居老秦人,蒙武也備受嬴政信任,但畢竟蒙骜是齊人,在老秦人嚴眼裡蒙家還算不上是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