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呂文的一番說辭,扶蘇或許會相信兩種說法中的一種,不過現在扶蘇絲毫沒有興趣去辨别這兩種說法哪個更靠譜。
過了半個月,扶蘇禁足的時間已過,不過還沒等扶蘇去見嬴政,就有人先來見他了。新的媵人已經有了備選,宗正府來人征求扶蘇的意見。
“齊國願以增加工匠五十人為條件,懇請齊國宗室之女作為公主的媵女。”嬴理停頓一下,看扶蘇的反應。
扶蘇擡頭,看向來人,道:“理兄,這才半個月時間,是不是太着急了?”
嬴理在宗正府也聽說過扶蘇對于自己的婚事,一向希望能拖後一段時間,理由是自己尚未加冠,也就是還不算成年人,年齡太小,這算是理由嗎,除了扶蘇沒人覺得他現在結婚年齡小。
“大王吩咐不能耽誤公子的婚期,所以各國收到消息都很想争取媵人的機會。就連燕國都派人懇求與秦國聯姻……”
“對燕的戰事結束了?”扶蘇不解的問道,他沒有聽說戰事結束的消息。
“還沒有,不過燕地苦寒,大多秦軍都不太适應,也不能都從上郡調兵,河北上的胡人戰事好像有止歇的迹象,大王擔心北境不穩當,王翦将軍建議如果冬季來臨之前不能拿下薊城,就先休戰,所以對于燕國的派遣媵人求和的請求,大王并沒有否決,一并交由宗正府處置。”
想在冬季結束之前結束戰事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趙地剛剛平定,糧草還不足以支撐規模更大的戰事,如果隻是從秦國原有的領土轉運糧草過去,耗費太大;社會剛剛穩定下來,再開新戰也不利于趙地黔首的歸心。
“燕國提議誰做媵人?”扶蘇好奇問道,姬丹在鹹陽做人質的時候,曾經說要把自己的妹妹送來秦國聯姻,不知道這次又會是誰。
“是燕王唯一沒有成親的女兒,姬月。”嬴理似乎也想到了姬丹以前在鹹陽的把戲,解釋道:“姬丹以前所提到的公主在他回去之後就出嫁了,姬月現在剛剛十一歲。”
扶蘇搖搖頭,面露苦笑。
“魏國也願意以公主為媵人,以稱臣為條件,換取秦國不攻的承諾。”
扶蘇搖搖頭,這魏王也真是奇葩一朵了,無論是不是讓魏國公主做媵人,魏國都是要滅的。
扶蘇一直好奇,有這樣的魏王,魏國在六國之中竟然不是第一個被滅掉的。魏王稱臣的請求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都被秦國拒絕了,韓國沒了,趙國沒了,眼看着秦軍都要攻破薊城了,魏王不趕緊跑路或者直接投降,竟然還想着保留王号和國家。要知道此時還沒有“德兼三皇,功蓋五帝”的皇帝稱号,你保留王号與嬴政平起平坐是作死啊,魏國曆史上不止一次的從秦國手中占領過土地,也是曾經的中原霸主,在長平之戰前,在六國中跟秦國的仇恨最大。如今還想留下苟延殘喘,真當統一天下是鬧着玩的嗎?或者你幹脆就奮發圖強,變法強國,總還算有一些希望,現在這樣寄希望于嬴政的“垂憐”,這是一國君主該有的想法嗎?
當然,也許魏王的數次求和是有些用處的,雖然數年前秦軍攻打到雍丘,已經繞到了魏都大梁的東面,距離大梁不過百裡,魏國被秦國包圍,但魏國仍然存在,跟秦國死頂的趙國已經亡了。
無論魏國也罷,其他五國也好,此時的各國君王,在才略上确實沒有一個能與嬴政相提并論的,一邊是國力強盛,君王英明,臣子用命,一邊卻是國力日衰,君主昏庸,雖然也許有那麼幾個能臣或者勇士,卻不足以抵擋天下大勢,如果秦國沒能一統天下那才是沒天理了。
“楚國呢?”扶蘇又問道。
之所以有了這麼一檔子事,全是楚王負刍推翻了他兄弟熊悍的決定,在秦國的壓力下負刍會怎麼做。
嬴理露出些鄙夷的神色,又迅速恢複,道:“據說前來求婚的使者景林聽到負刍反悔的消息,以死相谏,懇請負刍收回成命,景林死了,負刍猶豫之時,嗯,收到了王後的書信,于是負刍又派人過來,說是以前選定的人選不合适,要給公子重新選擇媵人。”
扶蘇再次搖頭,遇到這樣的楚王,還是那句話,秦國不統一天下,那真是沒天理了。
“理兄有什麼建議?”扶蘇聽完并沒有立即決定,詢問嬴理。
嬴理怔了一下,然後笑而不語。
扶蘇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嬴理的想法,或者是宗正令甚至是嬴政的想法。楚國毀約在先,嬴政沒有大張旗鼓的跟楚國撕扯,反而接受了楚國的說辭,還讓楚國再次成為備選之一,大概就是想繼續和楚國聯姻吧。
其中原因扶蘇也能猜出一二來。
其一,雖然秦國上下都堅信秦國即将一統天下,但對于統一天下要用多久,都沒有概念,最大膽的想法估計也是二三十年吧,秦國仍舊有和剩下的幾個國家打持久戰的想法,因此聯姻勢在必行。扶蘇記憶中的曆史已經模糊,但仍然記得統一似乎沒用多久,實在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可惜宗正令、嬴政都不知道。
其二,楚國目前是除了秦國之外疆域最大的國家,能不翻臉還是不翻臉的好。
其三,燕國失去薊城,隻能退守遼東苦寒之地,已經注定不是秦國對手,魏國嗎,呵呵。
最後一點,估計是擔心扶蘇的妃妾都是齊國人,将來會一家獨大吧,如果這對嬴政算是理由的話。
扶蘇知道事情其實不受他控制,宗正府能讓嬴理過來知會他,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既然有好處,沒有道理拒之門外,想通之後,扶蘇也不客氣,淡淡點頭,道:“那就讓楚國增加妝奁吧,齊國不是給工匠五十人嗎,讓楚國翻倍。”
嬴理颔首,表示認可,繼續等着扶蘇添加條件,扶蘇卻擺擺手,道:“其他的事情就麻煩理兄和叔公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