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書友穩穩的幸福—俪超戀的推薦,胡無人漢道昌等書友的建議。)
扶蘇聽了李斯的評語,喜笑顔開,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自豪。
“老師,我想把這種培訓變成常态,不知道您覺得可行嗎?”扶蘇雖然高興,但也沒有得意忘形,很小心的問李斯。
“你覺得呢?”李斯像往常給扶蘇授課一樣,沒有直接回答扶蘇的問題。
“我覺得這麼做,很有效果,對新政策的推行大有助益,可以作為一種手段。”扶蘇來找李斯,就是想借助李斯的認可把業務培訓這種手段推廣開來,當然不會自己給自己找錯處。
李斯思索了一會兒,對扶蘇說:“是個不錯的措施,可是現在秦國卻沒有餘力把它制度化。”
“據我所知,你此次對郎中進行培訓,用度甚巨。而大王除了讓将作少府按你的吩咐把思賢苑改建之外,并沒有給你提供額外的支持,思賢苑所有的用度都是你公子府墊付的。你搞得自助餐就不用說了,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花費也不小,你府上的商鋪遍布秦國各地,沒有稅丁勒索,又專營你的工坊出産的新鮮産品,所得收入支撐着一次培訓自然是沒有問題。秦國現在戮力于對外征伐,全國的力量都集中在軍隊的招募和訓練,就連統計男子年齡也是為了征伐兵卒的需要,大王看在你第一次參與政事,才會允許你将它擴充為戶口統計。如果你還要繼續在這上邊耗費精神,怕是沒有好結果。”
扶蘇聽了李斯的話,才知道原來他能夠如此輕松的開展苦口統計,是嬴政有意縱容的結果,也許他的很多想法确實很先進而高效,隻是如果沒有嬴政和李斯的支持,怕是根本不可能在秦國推行。
扶蘇有些失望,覺得他接下來的計劃可能會遭受更多的挫折,但是想起在戶口統計中見了那麼多的孤兒寡母,仍然覺得無論如何自己的計劃都要開展下去。
扶蘇收拾精神,對李斯道:“是學生考慮不周了,隻是學生還有一些想法,想讓老師指點一下。”
李斯見扶蘇并沒有糾纏在培訓上,以為他已經把此事放下,随口道:“說來聽聽。”
“學生負責鹹陽的戶口統計,我自己遇到的孤兒寡母至少有七八家,再加上其他小組統計到的孤寡情況,在秦國的都城,因為成年男子戰死而破碎的家庭怎麼也有四五百戶。秦國施行的别戶制度,讓這些家庭一旦失去男子,就不能獨立生存,尤其是家中尚有孩子的,隻能托庇于大戶人家為奴為仆,所以學生想為這些家庭盡點力,讓秦國少些戰争帶來的戾氣。”
扶蘇看着李斯漸漸皺起的眉頭,小聲說:“學生想半個孤兒院,收養鹹陽孤兒。”
李斯聽了扶蘇最後一句話,眉頭越皺越緊,手指敲着桌面,久久沒有說話。
在扶蘇期待的眼神中,李斯緩緩說道:“此事怕是比搞培訓還要難啊。”
“學生也隻其中艱難,隻是這一個月間的感觸太深,如果不為這些家庭做些什麼,實在于心難安。”扶蘇鄭重道。
李斯不太确定扶蘇是否聽懂了他說的難是什麼意思,之能更明白的說道:“我所說的難,可不是說你會花費更大的精力,而是……”
“你可知道商君變法為何在重農之外還要抑商?”
“商人不事生産,不利于農業生産,逐利于天下,不利于社會穩定。”扶蘇按着此時的主流觀點,小心回答。
“你可知魏缭為何建議重視商業,反對抑商?”
“商人交通有無,為社會帶來财富,對國力增長十分重要。”扶蘇作為魏缭的弟子,對魏缭的思想也很了解,甚至很佩服。
“你可知大王對魏缭信任有加為何獨獨對發展商業一事上,不予采納。”
對于前兩個問題,以扶蘇的所學,解答起來并沒有什麼困難,即使作一篇策論也綽綽有餘了,可是聽到李斯的第三個問題,扶蘇卻是一怔,仔細一想,确實如李斯所說。嬴政對魏缭的才學敬佩有加,甚至把整個秦國軍事戰略的制定都交給了他,可是對魏缭所說的通過發展商業來增強國力,增加戰略優勢的建議沒有采納。扶蘇動用了自己的所學和舊時空的知識,仍舊沒有所得,隻好看向李斯。
“田氏代齊的舊事,你也曾學過,如果跟我剛才的問題放在一起,可有什麼想法?”
扶蘇聽了李斯的話,仿佛有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劃過,豁然開朗。
齊國建國之初是姜子牙的封地,後來被田氏篡奪,而田氏就是商人出身。田氏代齊是一件準備了數百年的政變,姜齊連續數個君主都是昏君,而田氏卻動用自己巨額的财富開始收買人心,他們代替齊國政府在各地赈災、辦學,還要一項重要的内容就是在各地收養孤兒,賜予田姓,讓田氏家族迅速壯大,齊國的百姓隻知道田氏而不知道齊王,最終田氏代替姜氏成為齊國新主。如果說做生意比呂不韋的“奇貨可居”的,那就隻有田氏代齊這一件了。
想到這裡,扶蘇額頭上漸漸的有些冷汗浸出,不是對自己名下有衆多的商鋪而害怕,而是對自己剛剛說出的“孤兒院”一詞,覺得後怕。
要知道此時的人對于自己後代的看法就是能夠保證自家的香火不斷,也就是自己去世之後會有人祭祀自己和祖先,因此在自己沒有孩子時,過繼、收養等行為是很嚴肅的,等同于承認了自己過繼或收養的孩子可以繼承自己一切。而田氏在自己本族人口稀少的情況下,就采用了收養孤兒壯大田氏的方法,這些孤兒長大之後享有和田氏旁支一樣的權利和義務,成為田氏代齊中重要的力量。
在田氏代齊剛剛過去不過百年的今天,如果誰提到收養孤兒,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要造反。可以說田氏的行為給中國的商人和慈善事業帶來了沉重的負擔,甚至影響到舊時空兩千年後中國的慈善事業,很多商人對慈善事業仍然小心翼翼,低調處理,不像外國商人一樣高調宣揚,希求社會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