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交界處

　　“被擺成這樣一看就是故意的，肋骨斷了好幾根，其他地方的倒是完好無損，看來是兇口重擊之後......死了。都已經變成這樣，還能找到兇手？”

　　看着屍骨随意分析一番之後卻忽然戛然而止，是郝連玥忽然想起，這裡不是東翎，刮風引水的都是動動手指頭就能完成的事，一個兇口重擊想必有很多種方式可以造成，風化成白骨怕也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在他看來，謝餘墨的效率，也不會這麼低。

　　謝餘墨伸出手臂五指一抓，那頭骨便已經懸浮在了半空，以緩慢的速度轉着圈供他查看。顯然，并沒有什麼明顯的痕迹。在他伸直手指輕輕一點後，那頭骨便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随後，他便是微微皺了眉。

　　“可能不是兇手，是兇獸。十幾年前它們就出來鬧過事，如今看來是又閑不住了。小碎，該你了。”

　　無需謝餘墨過多的言語，小碎便直接變成原本蝴蝶般的大小，落在那頭骨上。随着它翅膀的煽動，緩緩凝結出一縷魂靈，郝連玥隻能看到淡淡的一團霧氣，根本就辨不出個男女，隻有謝餘墨站在那裡說的起勁兒。

　　“姑娘是長泾人？為何回到這裡來，姑娘不知此處是長泾和令岚交界處？”

　　“我不知道，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兒來。我隻記得我當時是在河邊戲水，和我一起的幾個同伴也都不見了……隻是眨眼間的事。”

　　魂靈需要依靠于肉體，因此也隻是記得死前發生的事情。而且一旦離開肉體之後便會很快消散。

　　而小碎的任務便是把将要消散的魂靈集中到一起，讓他們得以短暫的存在，在謝餘墨的引導下說出事情的真相。

　　謝餘墨顯然不想對話就這樣結束，向前伸出手穩住那些即将消散的魂。郝連玥雖然看不清楚那一團霧氣的所在，但卻看得到謝餘墨掌心發出的光芒。她猜他一定是在盡力挽留。

　　“姑娘，在下是長泾的陣靈差，請你仔細的回憶，我會為你報仇。”

　　報仇二字似乎蘊含着什麼巨大的力量，那團霧氣并未消散，而是在扭曲的狀态下，艱難的繼續說着。

　　“黑漆漆的，很大一隻，身上帶着腥臭味。我沒看錯，但是從水裡忽然冒出來的。海面上忽然出現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就卷到海邊來了，我自幼生長在水邊從未怕過水裡的水族，但這次卻沒有躲過，手臂還被礁石劃了一個大口子。”

　　那姑娘神情茫然，很快便說不出什麼話來。待到那團霧氣消失，小碎便恢複了少女模樣，眨着一雙大眼睛極其平淡的說着。

　　“主人，這姑娘生前善良溫柔，家中還有個弟弟，她走後，父母有弟弟撫養。倒也沒什麼執念留在世間，你不如就直接把她送走吧。”

　　謝餘墨看着手裡的抓緊的淡色魂靈，端正了身子，閉眼默念之間，掌心出現了一朵妖娆的花，花朵飄落，落在白骨之上，融入其中。而後便白骨本身變成了由無數光點組成的一朵花，緩緩地消失不見了。

　　郝連玥注意到，他的口中始終念着什麼符咒之類的東西。在她聽來隻是些音節，根本就連不成什麼完整的字或句。雖然她猜到這或許不該問，但還是好奇的問了出來。

　　“你剛剛讀出來的是什麼？”

　　謝餘墨對于這個問題并不避諱，很平淡的回答道。

　　“是鎮靈咒，将亡靈的魂送走的咒語，書房裡應該有一本鎮靈，記載着這些符咒和其他的東西。”

　　原本因為，鎮靈差會是東翎的衙役一般單純的執法者，想不到他們竟然要負責從查案到送走亡靈這一系列的事情。郝連玥開始漸漸明白，為什麼謝餘墨看起來溫柔謙和，卻總是讓人覺得神秘而疏離了。

　　“你剛剛盡力留住那個姑娘的魂魄，是不是，她還能救回來？”

　　謝餘墨搖搖頭，依着之前的方法，将幾具屍骨全部清理掉，随後極輕的開口，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一般。

　　“其實我還有一個妹妹，如果她還活着，大概有十三四歲了吧。我陪她一起玩的時候她還是個很小的孩子，路走不穩，話也說不清楚。爹娘都很寵着她，我也是一樣。直到長泾發生了一次大地動，很多人都沒能逃過這次災難。我幸運的躲過了，流離失所一陣子之後便被叔父帶回了家中照料撫養，不過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妹妹。”

　　多年過去，謝餘墨始終都在長泾的屏绮城内，他始終相信，隻要她還活着，就一定會回來找他的。僅僅靠着這一線希望，他就會在這裡等着，哪怕等上半生，也不能讓妹妹來了卻見不到他。

　　也不知道郝連玥聽到了多少，他也不再說什麼，隻是将小碎攏進袖中，淡笑着用身子擋住風沙。

　　“不說這些了，走吧，我們到那位姑娘說的地方看一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謝餘墨再一次握住郝連玥的手，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海邊。郝連玥穩住重心之後，謝餘墨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松開她的手，絲毫不越矩。這裡的景色很熟悉，似乎就是她初到長泾時的地方。

　　郝連玥覺得這裡并不像是什麼可以出現兇獸的地方，四處打量後倚坐在一塊礁石上，看着一層一層的浪花拍打着沙灘。

　　“這裡的海水看起來清澈幹淨，居然會住着兇手？”

　　謝餘墨似乎經常處理這樣的事情，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快的，沿着海邊走動之後停在了郝連玥身邊不遠處的位置，兩根修長如玉的手指撚起一些細沙，唇角微微勾起。

　　“總有些事情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你看，細砂裡都藏着皿迹。那個姑娘說的都是真的，海面不會留下痕迹，但沙灘上會。”

　　細膩的海沙是米白色的，沾染上皿液十分明顯，郝連玥也跟着蹲下身來查看，果然看到海沙被皿漬染紅了一小塊，而皿迹周圍，還有些類似海草的東西，失去水分軟趴趴的在留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