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沈風斓又道:“二位媽媽都是體面人,小丫鬟們若有不好了自然還能說得,要緊的差事我還是要倚靠你們的。”
她倒像猜透了人的心思一般,兩個媽媽有了這話便也自在了。
“三位嫂子,”接下來輪到她的三個陪房了,“廖随安家的,你男人通些文墨,隻叫他管着我嫁妝裡的田莊、鋪子等帳目,你就替我在其中傳話便是。”
“錢寶家的,你一向細心,就替我照管着我陪嫁的那些家夥吧。”
十裡紅妝不是說說而已,這些嫁妝裡頭的金銀器皿、名貴木料和衣裳綢緞,都需要時時留心打理。
那兩個都點頭稱是,沈風斓沉吟了片刻,“那周忠家的就一打總地照看着靜清院吧,所有人都是你的事,你辛苦些。”
那兩個媳婦都吃驚了起來,這是要讓周忠家的做靜清院管事的意思了,她是何時巴上二小姐的?
周忠家的也有些喜出望外,她到底是個老實人,喜過後規規矩矩地上前福身領命。
沈風斓點頭微笑,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而後看向紅妝和綠翹。
她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不僅綠翹是被收用過的,紅妝也是。
滿府裡軒轅玦就這兩個通房丫頭,居然都塞到了她這裡!
“你們倆的身份原就不同于一般的丫鬟,”她笑得客氣,“我也勸殿下把你們帶回正房去,偏生殿下……”
這話一出衆人都明白意思了,綠翹臉上羞紅了起來,紅妝倒是一副早就認命了的自在。
她早就明白,做晉王殿下的通房丫頭撈不到什麼好處,可憐正房那邊還有不少的丫鬟在躍躍欲試。
她們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跟得上沈側妃一個腳趾跟不上?
沈側妃這副模樣,殿下都冷冷淡淡的,況乎她們?
雖要壓她們一壓,也不能過了度,沈風斓點到為止,“……既如此,你們兩就在外間伺候吧,我的寝室仍是浣紗和浣葛伺候就好。”
随着月份越來越大,她平時坐卧難免有不留心之處,讓别人在寝室伺候難免會看出端倪,隻能讓浣紗她們兩留着。
外間清閑,她們盡可以做自己的針線,沒事發發呆,也累不着。
“至于你們四個……”沈風斓回想起那日芳姑姑的介紹,這四個小的好像叫梅蘭竹菊,“你們就跟着浣紗學學規矩吧,到時候再安排。”
這是确定了浣紗在她身邊頭等的地位了。
叫梅兒的皮膚白,叫蘭兒的體态纖纖,叫竹兒的個高清瘦,叫菊兒的有些發胖……沈風斓找到了她們身上與名字互通的點,一下子就記住了誰是誰。
梅蘭竹菊齊齊福身應是。
她有條有理地将衆人都分派妥當,原先看着她不老成的也都服氣了起來,病中還能做出這般安排,可見在家中是學過如何掌管中饋的。
畢竟是沈太師的千金啊……
沈風斓站了起來,頭上的點翠攢珠鳳钗晃了她們的眼。
“我素來是個賞罰分明的性子,就算病得起不來了,有周忠家的和媽媽們,還有浣紗浣葛她們,個個瞧得分明。”
“我母親去得早,留下的嫁妝都給了我一個人,便是吃上三四輩子也是吃不完的。”
她扶了扶鬓邊的流蘇,威吓完了就得給她們些甜頭吃了,“錢财上我是最不吝啬的,諸位好好想想,是安心做事領賞,還是……”
她言盡于此,往内室裡走去,“我就不多說了,都散了吧。”
衆人三三兩兩地走出去,低頭小聲議論着什麼,林、朱兩個媽媽湊到周忠家的跟前套近乎,“嫂子是哪裡人?可是太師府的家生子麼?”
周忠家的聽兩個大自己十來歲的媽媽叫嫂子,客氣地推诿道:“二位嫂子客氣了,我男人是沈府的家生子,我原是定國公府的。”
定國公府啊……
兩個媽媽暗忖着,怪不得讓她做管事,原來是沈側妃外祖家的親信。
三人邊走邊說彼此有了了解,朱媽媽又探聽起來,“側妃娘娘怎麼今兒忽想起這事來了?若是身子好些了那是萬幸,别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得罪了娘娘吧?”
周忠家的如何不解其意,隻是笑笑道:“側妃娘娘近日病着,我也沒敢多往裡頭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誰得罪了娘娘。”
林、朱兩個媽媽聽了皺起眉頭,聽她這話的意思,似乎暗指着的确有人得罪了沈風斓。
周忠家的不等她們再問,借口想起了一件要緊事,隻對林媽媽道:“林嫂子那頭的差事可比朱嫂子重啊,累你辛苦了。”
說罷就走了,留下兩個媽媽站在原地一頭霧水。
“老婆子們人少,年紀又大了總比丫鬟們懂規矩,怎麼倒說我的差事重?”林媽媽不解地問朱媽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我看沈側妃今兒絕不是無緣無故想起這事的,”她鼻子眼裡哼了一聲,“後院那口盛水的大瓷缸好好的就碎了,作孽哦,清閑了這兩年,以後怕是有的忙了!”
大瓷缸……
林媽媽恍然大悟,“這些吃多了馬糞的婆子,還真是不省心!”
換做從前她看都懶得看一眼,王府沒有女主人,後院也沒什麼體統,大家樂得清閑。
芳姑姑雖是個嚴厲的,平時心都用在殿下身上,不叫那些嫂狐媚子把殿下帶壞了就是,其餘的人更加入不得她這個宮裡尊貴人的眼。
可現如今,那位沈側妃指名要她管着那些婆子,日後再鬧出碎了大缸這等事,可就是她的責任了……
她眉頭一皺,正好眼睛一溜看見了一個婆子拿着掃帚做樣子,鬼鬼祟祟地想探聽什麼。
“這滿院子的雜草你都不知道清理?在這裡裝腔作勢給誰看?”
那婆子正撞在槍口上,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隻聽林媽媽叉着腰罵道:“去把你們那幾個人都叫過來,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