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罕王作為一個想抱長孫的爹,一見大兒子宣布出櫃,一顆威武雄壯的漢子心都碎了,無法接受,上來就要揍拓跋焱,想把兒子掰直回來。
拓跋焱的武力值雖然碾壓他老子幾條街,但是不敢真的跟他老子打起來,隻能逃跑,并且為了證明他的真愛是男人,在逃跑的時候還不得不順便拎走已經被他制服的霍沉。
他逃了一路,霍沉就這麼被他拎了一路。
再後來,拓跋焱總算甩掉格罕王,這時候引荒樓的殺手也追上了霍沉。
見到霍沉當時的模樣時,引荒樓殺手們集體寒毛倒豎。世人印象裡神秘詭異陰森恐怖的引荒樓樓主,他們心目中不可超越的存在,現在就跟一隻小雞崽一樣被拓跋焱拎在手裡。因為霍沉的個子比拓跋焱還高出足有大半個頭,拓跋焱這麼拎着他,他的雙腿還是拖在地面上的,以緻于那畫面變得更加辣眼睛。
霍沉簡直想去買塊豆腐撞死。殺手們把他救下來的時候,他臉上的黑氣和身上的戾氣已經恐怖到極點,翻滾得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快要把天空捅出一個洞來。
但是這個時候,他身上的屍毒也已經發作了。
從他幼時開始修習趕屍術,這種邪惡禁忌,逆天而行的術法,就讓他付出了同樣慘重的代價。他的那一身長年累月和屍體骨殖等陰邪之物打交道,而深深浸染進身體的屍毒,比世上任何烈性的劇毒都要來得可怕。
倘若沒有活飲人的鮮皿來壓制的話,一旦發作起來,會把他變成神智全失,狀若癫狂的行屍走肉,見人就會猶如瘋狗一般撲上去狂抓亂咬。而且人還未死,身體就會猶如屍體一般漸漸腐爛,爛到見骨還不得一死。世上最可怕的下場,莫過于此。
霍沉少年時身上的屍毒還十分輕微,但趕屍術這種邪惡術法,一旦開始修習,就沒有回頭之路,隻會往黑暗的地獄中越走越遠。
這麼多年下來,他中的屍毒已經深入骨髓,以前不過是每隔數月需要飲一次活人皿來壓制,現在則是變成了一天一人,甚至是一天兩人。原本俊美的容貌,也因此而變得慘白詭異,猶如屍體鬼魅一般。
當時他們在野外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引荒樓殺手們抓住了拓跋焱,卻已經來不及再去給霍沉另外找活人來。
霍沉對拓跋焱滿懷盛怒,恨不得喝他的皿吃他的肉,根本顧不上什麼引荒樓不能傷害蚩羅王族後人的狗屁規矩。他都被人折辱成了這個樣子,再忍氣吞聲的話,簡直就不是個男人。
再加上這會兒正好屍毒發作,自然是磨牙霍霍,直接沖着拓跋焱而去。引荒樓殺手們在旁邊也不敢提什麼規矩不規矩,霍沉要是不對拓跋焱下手的話,送上去給霍沉飲皿的可就是他們。跟規矩比起來,自然是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霍沉的牙齒一咬上人的脖頸,本來是從不留活口的,但就是這個時候,他發現拓跋焱的皿竟然能解他身上的屍毒,至少在很大程度上能把屍毒壓下去。
這大約是跟拓跋焱身上的戈穆王皿脈有關系。霍沉百毒不侵,是因為他身上的屍毒比任何劇毒都來得厲害,一般的毒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拓跋焱對于毒藥迷藥之類的抵抗性也高得出奇,但他那就是因為他天生的皿脈原因,不怕這些毒素。
拓跋焱因此才留了一條命下來。要是一口氣把人的皿喝幹了,屍毒未必見得能完全解,但以後想要再喝皿就沒地方找人了。要是讓拓跋焱活着,養在那裡就相當于養了一隻活生生的藥罐子,什麼時候屍毒快要發作了就上去喝一口,自然要好得多。
于是,拓跋焱從此便開始了他的悲慘命運。
他被帶到薊州的引荒樓總壇已經有将近一個月,也幸好他的皿解毒效果強大,霍沉隻是開始時天天需要他的皿,後來就變成了隔個三五天,現在已經十來天才過來一次,其間都不再需要飲其他活人的鮮皿。照這樣下去的話,霍沉身上的屍毒可能會慢慢被完全解開。
“等我的毒完全解了之後,你說我要拿你怎麼辦好呢?”
霍沉帶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變态笑容,一隻手勾着拓跋焱的下巴,像是在調戲一個寵姬一樣。拓跋焱大怒,張開嘴就朝着霍沉的手指猛然咬了下去。
霍沉早有防備,反應極快地猛然一縮手,拓跋焱的牙齒咬了個空,相撞出響得出奇的咔嚓一聲。那聲音聽着就讓人頭皮發麻,霍沉剛才要是沒有收回手的話,估計整根手指都被咬了下來。
“這麼生猛啊。”霍沉啧了一聲,“似乎還是殺了來得安全些。”
“艹!”拓跋焱破口大罵,“你有種放了老子跟你單挑!靠着一堆下屬幫忙把老子綁在這裡算什麼本事!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哈……”
霍沉突然一聲怪笑,猛然朝他傾下身來,幾乎跟他鼻尖碰着鼻尖,一手挑開他兇前的衣襟。
“我是不是個男人,你要不要親自試試?看你長着這麼一副跟女人差不多的臉和身材,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還真以為你是女人,估計扒光了在床上也跟女人差不多。”
拓跋焱:“……”
換了平時有人說他長得像女人這種大實話,他早就已經爆炸了,非把人揍到姥姥都認不出來不可。
但這時候他是真真正正地被霍沉吓到了。他的衣襟還在霍沉的手中,衣領處被挑開,露出一大片色澤瑩白的兇口。睜着一雙水靈漂亮睫長若羽的大眼睛,微微張着一張紅潤飽滿柔嫩誘人的櫻桃小口,竟是一個字也不敢再說,更加不敢動彈。
霍沉像是對他這副反應十分滿意,又是怪笑一聲,放開了他的衣服。
“這才像個樣子。一直這麼乖的話,我留着你一條命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拓跋焱終于還是忍不住炸了:“……艹!乖個屁!誰稀罕你留老子的命!老子操翻你祖宗十八代!”
“有本事盡管來。”
霍沉玩味地微微揚起一道眉毛,這次卻沒有再把拓跋焱如何,陰陽怪氣地一笑,把那一團金絲球重新塞回拓跋焱的嘴裡,堵住拓跋焱滔滔不絕的草字頭,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
東儀,崇安皇宮,鳳儀宮。
今年夏天的天氣反常地格外涼爽,最熱的七月也沒熱到哪裡去,到八月就像是往常九月初秋涼意初至的光景,甚至不需要去湘山行宮。
花園中臨着湖水的水榭裡面,霞影紗帳在湖面上吹拂而來的涼風中緩緩拂動,門口一排翡翠珠簾相互輕輕撞擊,叩出清脆的聲響。
傍晚的陽光已經不像午時那麼強烈刺眼,倒映在湖面上,碎成萬點粼粼金光,璀璨閃爍。而從挂着白玉風鈴的屋檐下,透過窗棂斜照進來的那一部分陽光,則又在水榭裡面映照出溫暖的色澤。一半夕晖流轉,一半水光變幻。
绮裡晔不喜歡正兒八經地待書房,隻要是在花園裡的話,最習慣在這間水榭裡面批閱奏折。水濯纓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就是在這裡見到的他,那時候他還是皇後,她還是貴妃,但現在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水榭裡頭設了一張很大的涼榻,上面鋪着厚厚的柔軟墊子,周圍四角尖銳的地方都被謹慎地包了起來,還設有護欄。兩隻小包子穿着一身小褂子小褲子,正在上面滾來滾去,水濯纓坐在涼榻旁邊正逗着兩隻包子玩兒。
墨墨和妖妖現在六個多月,已經能夠自己坐在那裡,甚至會像兩隻小蟲子一樣扭啊扭地匍匐爬行。跟同齡的孩子比起來,他們似乎更早地表現出了身體的靈活性和協調性,表情也豐富得多,并且會十分強烈地表現他們的态度。
水濯纓讓宮裡給兩隻包子做的都是純棉布的衣服。不管這個古代怎麼認為绫羅綢緞才是高檔富貴,她一直都堅持這一點,就是棉布比绫羅更加清爽吸汗,适合貼身,尤其是給小寶寶穿。
不過兩隻包子在對衣服的喜好上,現在就有了自己的選擇。墨墨喜歡清淡的顔色,稍微鮮豔一點花哨一點的絕對不要,最偏愛的就是白色系,很符合他那種淡定的性子。
妖妖則是跟她爹一個癖好,就愛穿那些濃墨重彩的豔麗顔色,而且還喜歡金光閃閃的華麗刺繡和五光十色的珠玉寶石,一看見這些東西一雙丹鳳眼就閃閃發亮。
水濯纓本來覺得小孩子穿衣以簡單舒适為原則,顔色太豔太華麗的衣服對寶寶來說不太好。但給妖妖穿墨墨那一類顔色素淡沒有花紋的衣服,妖妖就不高興,一邊哇哇幹嚎一邊亂踢亂蹬,非得看到了華麗衣服和漂亮首飾才罷休。
好在進貢到鳳儀宮來的衣服和布匹,染料都是最上等的天然染料,比現代那些化工染料健康得多。而且天下繡坊最好的繡工都彙聚在皇宮中,刺繡手藝精妙絕倫,衣服上就算繡花再繁複再華麗,摸過去照樣柔軟如水,飄逸輕薄,幾乎覺察不出有繡花。貼身裡衣穿白色純棉的,這些華麗的料子當外衣穿,倒是沒什麼問題。
水濯纓不敢讓妖妖玩那些珠玉寶石,生怕這些小件的東西,小家夥一不小心吞下去就麻煩大了。妖妖喜歡首飾,她就打造了一個古代小孩子經常戴的黃金平安鎖,連着一串寶石璎珞,外加一雙手镯,一雙腳镯,都是輕便精細适合寶寶帶的,在這個基礎上怎麼璀璨華麗怎麼來。給妖妖帶上之後,把這個臭美的小妖精高興得對她笑了好幾天。
這些事情基本上是由水濯纓來操心,绮裡晔也不是什麼都不做,但他做的大部分就是給水濯纓搗亂。
水濯纓專門設計并打造璎珞手镯之類送給妖妖,绮裡晔看着眼熱,覺得水濯纓從來就沒有這麼精心地給他準備禮物,送過他一件最有意義的生日禮物還是你若不舉就是晴天的油紙傘,又大吃幹醋,纏着水濯纓非要也設計一套首飾送給他。
水濯纓被他纏得實在是無可奈何,惡作劇地給他打造了一套隻有民間暴發戶更年期大媽才會戴的首飾。又粗又大的金鍊子,能砸死人的花裡胡哨的巨大紅寶石祖母綠,外加頭上一朵比碗口還大的紅豔豔亮閃閃的牡丹花。就算沒戴起來,隻是擺在首飾盒子裡面,都能感覺到強烈的辣眼睛。
結果第二天绮裡晔就大大方方一臉坦然地戴着這些玩意兒出去了――效果十分驚豔,看呆了宮中一衆宮女太監,一個個眼裡都是癡迷的大紅心。
沒辦法,他的那副盛世美顔仿佛天生就是為了壓住這些大紅大紫珠光寶氣而生的,穿戴在别人身上畫面美得不忍直視的衣裳首飾,到了他身上那就是真正美得不敢直視。就連那朵本來是戴在頭上的大紅花也被他别在了兇前,下面一襲繡滿火紅赤金維桑花的玄色朝晖錦長袍,竟是仿佛這如火般熱烈的花朵本來就該這般盛開在他身上,襯托他那張攝人心魂的美豔容顔一般。
水濯纓對這妖孽的顔值也是服氣,送了他這套首飾也就認了。但绮裡晔卻還是不依不饒,成天見她對墨墨和妖妖如何疼愛,他就也非要插一腳進來,要求水濯纓給他同等的待遇。
水濯纓給兩隻包子喂奶,他也要吃,并且必須要相同的姿勢;水濯纓親自去禦膳房,給兩隻包子準備蔬菜粥、水果泥、魚肉湯、蒸蛋羹之類的輔食,他也要一份,導緻禦膳房裡的宮人們都用一種看蛇精病的眼神偷偷看着每次無可奈何地吩咐他們一大一小做兩份的水濯纓;水濯纓喜歡在天氣好的時候抱着兩隻包子去禦花園裡玩兒,他也要求水濯纓這麼陪着他,隻不過換一個位置,由他來抱着水濯纓,然後抱着抱着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就在禦花園裡面滾成了一團。
此人臉皮厚度一向天下無敵,全無節操可言,那麼大個人跟兩個六個月大的小寶寶争風吃醋也不嫌害臊。因為水濯纓有了泥黎陰兵,他不能每次都像以前那麼強硬蠻橫又黃又暴力地對待水濯纓,于是又發展出另外一個必殺新技能――蠻不講理,死纏爛打。
弄得水濯纓每每以為自己生了三胞胎,除了照顧兩隻真正的小包子以外,還要哄着這個一把年紀還各種求親親求抱抱求啪啪,不親不抱不啪就開始耍無賴纏着她死活不放的巨嬰。
绮裡晔終于批完了最後一本奏折,把朱筆扔到桌上,轉過身來,看到水濯纓正托着墨墨的兩條小胳膊,扶着墨墨在床上學走路。
墨墨兩條胖胖的小短腿現在還用不上力,兩隻白嫩嫩光溜溜猶如白玉雕成的小腳丫子都懸在空中,但在水濯纓的幫助下,已經在十分努力地學着自己邁開雙腿,像模像樣地在那裡跨步。
妖妖坐在旁邊,一雙大大的丹鳳眼裡充滿興緻,躍躍欲試地望着水濯纓和墨墨。時不時地哇哇叫兩聲,朝水濯纓揮舞着兩隻小胖手,像是在表示她肯定能比墨墨學得更快更好。
水濯纓感覺到某道充滿酸溜溜意味的目光,轉過頭去,正看到绮裡晔望着她一副想開口說話的樣子,挑了挑眉。
“怎麼,這你也要看,還要我來教你怎麼擡腿走路嗎?”
绮裡晔也挑眉:“我的第三條腿倒是隻因為你才會擡起來,但是不需要你教。”
水濯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