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名黑衣侍衛神色驚慌從拱門外飛奔而來,徑直來到雍王身側低聲道,“殿下不好了,皇帝親自召見八族長老,此時衆人恐已至龍阙殿。
”
雍王臉色青筋驟起,他雙目瞪圓的掃過庭院一圈,方才還未留意,原來六部九卿的正卿都未出現,看樣子是半路被杜韫這家夥給帶走了。
“走!
”雍王狠狠甩了一下衣袍,負氣而去,走向石拱門與剛好走過來的杜韫撞在了一起,他人還未看清楚,便厲聲呵責道,“是哪個沒長眼的狗東西?
”
“老奴對不住殿下,是老奴不好。
”杜韫在身後兩名缇騎的攙扶下站穩身子,看着一臉憋悶的雍王,沉住聲色道歉。
雍王緩過神,壓住心裡的怒火,勉強露出笑容道,“原來是杜公公,多日不見,你竟成了大忙人。
”想到六部九卿的正卿半道被劫走,他雍王便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中途改變,起碼會有自己的人前來禀報,不至于他在臨澤宮中出醜。
杜韫苦笑了一下,恭聲回道,“老奴哪敢和殿下相比,老奴不過是陛下身邊的一條狗。
陛下讓老奴做甚,老奴便做甚。
”
雍王一肚子火還沒地方發,杜韫又擡出皇帝來壓他,此刻更是被氣得臉色漲青,狠狠咬牙問道,“不知殿下差杜公公前來所謂何事?
”雖然他心中此刻已然明了,但當着衆人的面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皇上有旨意,”杜韫停了一聲,待衆人紛紛跪地聽旨,“宣雍王殿下和衆朝臣、八部随員龍阙殿議事。
”
“臣等遵命。
”臨澤宮庭院内的衆人紛紛跪地回道。
此時,六部九卿的官員和八大部族的随員衆人才明白為何那些身居正位的人遲遲沒有來。
由于皇帝年事已高,且重病纏身,以往的數屆八族議事都是由雍王在這臨澤宮中代為舉行。
因而衆人一早便候在這裡,可誰也沒曾想到,皇帝陛下會在龍阙殿中親自召見衆人。
就連石拱門下的雍王也愣出了神,幸虧一旁的戶部侍郎陸培元在旁提醒道,“殿下,我們得去龍阙殿了。
”
雍王緩過神來,強行壓住内心那團憋屈,勉強擠出一點笑意與衆人一同前往正宮方向。
旭日東升懸挂在澤海天際,晨光散滿整座龍城。
雍王與百官、八族随員在杜韫的帶引下來到紫光門。
這時,紫光門城樓之上響起陣陣鐘聲鼓樂,數百禁衛軍豎立在宮門兩側,文武重臣紛紛趨着身子穿過宮門,向龍阙殿方向而去。
殿宇四周的回廊石階上,盡是破甲軍重兵把守,往日護衛在皇朝的九衛都被安排在殿外石階下的龍阙禦道兩側。
宏大的鐘聲此刻在雍王耳中竟是這般刺耳,他始終沒有想到自己的皇兄竟然會拖着病身親自主持這次八族議事。
直到他走到禦階下,才想到自己棋差一招。
龍阙殿是皇帝處理朝政、舉行大朝會的地方,因皇帝年邁多病早已空置許久。
料誰也不曾想到,如日中天的雍王殿下,竟會與衆人一同如魚貫而進。
文武百官紛紛走上石階,神色匆忙的疾步入殿。
雍王站在殿門口停下腳步,冷然問道,“皇兄呢?
”
“聖駕未至。
”石柱旁躬身處理的内廷侍從低着頭,輕聲回道。
雍王心中已然明白幾分,看來自己的皇兄身體果真是無法好轉,不然可以借自己不在之際好好拉攏一番八大部族。
他嘴角微動,冷笑一聲邁進龍阙殿。
“雍王殿下到。
”龍阙殿内的侍從朗聲道。
殿内衆人将目光紛紛投向龍阙殿正門,隻見雍王身着一襲九珠親王朝服,快步走了過來,神色異常鎮定,完全沒有半分異樣。
畢竟是執掌皇朝十餘年的監國親王,以往的大場面自是見識不少。
方才,衆人還在私下議論雍王是否會出席本次八族議事,各種流言蜚語甚嚣塵上。
雍王走過禦道,來到六部九卿之前,站在龍案禦階之側幹咳一聲,然後雙目微閉,負手而立。
那一聲幹咳驚得殿内衆人打了一個寒顫,六部九卿中不少人額頭都滲出了一絲冷汗,隻有八大部族的長老心無旁骛的端坐在木椅上。
整個龍阙殿内忽然沉寂下來,方才衆人議論紛紛之音在雍王的那一聲清咳之下,戛然而止。
約莫過了一會,鐘鼓禮樂再次響起,内廷的侍從快步來到龍案旁,洪聲喊道,“陛下駕到。
”
“恭請陛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各族長老紛紛跪地向年邁的皇帝行叩拜大禮。
文武大臣的恭請聲中,皇帝在杜韫的攙扶下顫巍巍的坐在龍榻上,吃力的正身端坐。
杜韫擔心皇帝體力不支,特意命身側的侍從跪在龍案下,扶住皇帝。
皇帝眼中早已沒有昔日那氣吞萬裡河山,英武神姿。
此刻在衆人面前不過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年邁老者,他緩緩的點了下頭,示意衆朝臣起身。
杜韫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生怕皇帝忽然倒在龍榻上,這便成為雍王進一步的最佳時刻。
他急聲喊道,“衆卿平身。
”
“謝陛下。
”文武百官這才起身,依次站在原地。
皇帝陛下雙腳穩穩踩在紫墀之上,雙目微微睜開,俯視着群臣以及自己委以重任的皇弟,雍王。
“皇弟,你可知四大部族遇襲之事?
”
雍王自然知曉,皇帝如此問來自有自己的深意,他就是想看看自己這個深藏不漏的弟弟在大庭廣衆之下會如何作答。
衆人聽聞皇帝直截了當的過問四大部族遇襲之事,大出意外的望向目光聚焦的雍王。
汐海部族和飛鶴部族的兩位執事紛紛跪地求皇帝嚴查兇手,給他們的部族長老報仇。
還未待雍王作答,汐海部族、飛鶴部族、皿獅部族和赤鷹部族的衆人便在朝廷之上哭得一塌糊塗,口口聲聲要皇帝為他們查出真兇。
皇帝神色凝住,雙目中透着一絲愁怨,望着四大部族哭泣之聲,喊道,“諸位愛卿不要過度悲憤,此事朕...”
皇帝那蒼老嘶啞的聲音幾乎要被衆人的哭聲蓋住,杜韫見狀聲音粗亮道,“大家稍安勿躁,此事陛下自有公斷,還是先請雍王殿下來回答陛下的問題。
”
雍王打算借助四大部族大鬧龍阙殿,回避部族遇襲一事,不料杜韫竟又将此事繞回到自己身上。
他眼角冷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心中暗自啐道,好你個杜韫,待我登基之後,定然輕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