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飛鷹騎缇騎來報之後,杜韫便将心糾在一起,為了掩人耳目,他親自帶了一隊缇騎親赴天雲山。他雖然躲過了玄狼軍的排查,但滿山的白骨使得他無法辨别。他站在天雲山的山道上,兩行皿淚望着四野一片灰燼,難以掩蓋内心的悲憤。
杜韫看了一眼殿上的雍王,對方雖然起疑自己方才的舉動,但并未察覺到雲若武的真實身份,隻是被當作一個雲天宗的遺孤。
若雲若武真是先皇後的遺孤,他絕不能讓雲若武留在皇城之中,放眼整個羅浮,也隻有千仞峰最為妥當。隻要太子可以安全的活着,杜韫也就可以放心了。
“此劍确實是白雲劍。”杜韫恭聲道,他雖然是說于明帝聽,像是向滿殿朝臣明确,雲若武是如假包換的雲天宗弟子,因為此劍除非宗門弟子,常人是無法駕馭的。
明帝輕輕點了下頭,右手輕輕撫摸着劍刃上的寒氣,似乎又遇到昔日一同征戰四海的戰友,千軍萬馬,厮殺震天從自己已經衰退的耳畔再次響起。
“雲...雲...”
杜韫恭聲的向明帝提醒道,“陛下,是雲若武,雲文信的弟子。”他自是不知道,雲文信為了使人不懷疑雲若武的身份,并沒有收雲若武為徒弟,而是将他交予玉峰院的師弟雲傲辰代為教導。
“哦,對,雲若武,文信的弟子。”明帝并不在乎雲若武,将語氣凝重在文信兩個字上,他擡起頭仔細看着殿下的雲若武,似乎看到了一絲雲文信的影子,恍惚地問道,“你多大了?”
雲若武不知明帝是何意,“啊!”了一聲。
站在紫墀龍案旁的杜韫,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看着雲若武,高聲提醒道,“陛下是問你今年多大了。”
雲若武搖了搖頭,低聲回道,“我自小就是孤兒,師父也沒提。”自他懂事以來就在玉峰院生活,他口中的師父自是雲傲辰,并不是明帝、杜韫以及杜平野心中所想的雲文信。
加之雲若武也沒否認,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現如今,雲天宗留在世上的弟子隻有他雲若武一人。
明帝傷神的注視着雲若武,眼眶中泛起淚花,他将白雲劍推到杜韫身側,低聲道,“還給他吧。”
“是。”杜韫雙手捧着白雲劍,恭敬的來到雲若武身前,就像一個老奴看到自己小主人一般,完全沒有起初那份孤傲。
雖然站在一旁的雍王察覺到一絲異樣,在他眼中,認為應該是杜韫對雲天宗的一點敬意,畢竟明帝初登帝位時,杜韫便常與雲天宗有往來。
不過,在莽原桃谷那次刺殺之後,杜韫消失了一個多月,再次出現的時候與雲天宗少有來往。
“這下信了吧?”雲若武接過白雲劍,從懷中掏出他的那塊破布,将白雲劍纏繞起來,挂在腰間。
“信了,信了。”杜韫第一個應道,十分恭敬。殿宇右側效忠明帝的那群大臣也紛紛附和,逼得雍王也不得不跟着表态,殿宇群臣紛紛承認了雲若武雲天宗的身份,八部族自是也不好強扭。
“既然雲若武的身份已經明确,我們萬象部族可以帶他回千仞峰吧?”劍冥月拍了拍雲若武的肩膀,一臉開心的問道。
杜韫自是一臉欣喜,将雲若武放在萬象部族中,總比留在龍城中安全。雲天宗覆滅之事還沒弄清楚,若雍王知道雲若武的真實身份,定會想方設法将其除掉。
“不可!”劍冥月和雲若武都一臉開心,本以為雲若武拜入殘劍樓之事不會再有變數,不料明帝忽然發聲反對。
“啊!”杜韫低聲驚歎一語,他回頭望着紫墀上的明帝,躬了身子,低聲喊道,“陛下!”
“雲若武乃雲天宗的弟子,理應留在龍城。”明帝粗聲道,聲音十分堅定,不容别人反對。他雙手撐在龍案上,吃力的站起來,向雲若武喊道,“你上前來。”
杜韫快步上前,來到明帝耳畔低聲道,“陛下,老奴深知你思念雲宗主,以及感念雲天宗,但雲若武留不得。”
方才還一臉笑容的明帝,聽到杜韫的勸阻時整個臉都僵在那裡,他雙目露出一絲兇光,冷冷的盯着杜韫,一臉你究竟是站哪邊的表情。
杜韫緩緩扶着明帝坐下,恭聲向雍王道,“雍王殿下,陛下身子不适,還勞煩您帶六部九卿與八部族衆人前往臨澤宮議事。”他雙目哀求的望着明帝,将頭輕輕搖動,乞求明帝不要反對他的安排。
“這...不妥吧!”雍王上前一步,望着臉色鐵青的皇兄,一副聽話乖巧,人畜無害的樣子。
不曾想明帝忽然擺了擺手,示意雍王帶着衆臣與八部族長老、執事、随員退下。
衆人三跪九拜之後,躬身緩緩退出大殿。
待群臣退出龍阙殿,杜韫向殿門口徘徊未遠去的楊震天咳了一聲,示意他上前來。
楊震天返回到殿宇内,向明帝跪拜之後,向杜韫使了一個眼色,一眼“何事?”的神色。
“陛下,雲若武絕不能留在龍城。”杜韫跪在地上,泣聲道。右手在身後揮了下衣袍,示意紫墀四周的内廷侍從紛紛退下。
楊震天也幹咳一聲,示意殿宇内柱石四周的破甲軍也退到殿宇石階之下。
“杜公公,你這是怎麼了?”楊震天勸慰着,他一臉不解的問道,“皇上思念雲文信宗主,讓雲天宗這個唯一的弟子留在身邊做個伴,你為何反對呢?”
“還是楊愛卿懂朕”明帝依靠在龍榻的扶手上,右手拍了拍杜韫那幹癟的肩膀,歎聲道。
杜韫再次叩頭反對道,“陛下,若是雲天宗其他人,老奴絕不反對,但雲若武絕不能留在龍城。”
“為何?”楊震天臉色一愣,他心中思索着,不知一向老持沉重的内廷總管忽然間竟然忤逆起陛下的旨意,而且還是當着滿殿朝臣的面前。若不是皇帝的喜愛,換做别人恐怕早就被拉入澤海天牢之中。
杜韫兩行皿淚從眼角流了下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請罪,“老奴沒用,老奴沒用,老奴沒用。”
“到底怎麼了!”明帝見跟随自己數十年的杜韫今日竟如此失态,臉色一肅冷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