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空澈回到寝宮的時候,蘇洛甯也便把這件事跟他說了,司空澈倒是沒什麼意見,他也有些日子沒有去看尹老前輩了,借着去看他的機會,正好也可以跟他說一說這件事。
“對了,那鳴瑤閣閣主怎麼樣了?有從她的嘴裡問出些什麼來嗎?”
司空澈搖頭,“這個女人倒是嘴硬得很,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對于她口中的那個‘主子’來說真的是很重要,相當于左膀右臂的地位。”
蘇洛甯微微點頭,“問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你忘了,我跟你說過,這個閣主對她的主子可并不是一般的感情,肯定是有男女之情在裡面的,她當然不會出賣自己的心上人了。你知道,女人就是這樣的,如果她真心愛一個人,哪怕丢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他的,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男人,什麼樣的折磨都能忍受。”
司空澈聞言,側頭看向蘇洛甯,然後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繼而柔聲道:“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做嗎?可是我并不希望你這樣做。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威脅你說出我的事情,你盡可以什麼都告訴她,隻要能保全你自己。”
蘇洛甯含笑點頭,“不用你告訴我,我也會這樣做的。”說到這裡,蘇洛甯朝着司空澈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除了瑤兒,你的弱點就隻有我了,其他的當然盡可以告訴他們啊。”
司空澈失笑,但其實他的心裡卻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對于母後,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上次她讓甯兒喝毒酒的事情,自己都已經算了,可是這一次她還想要構陷甯兒,想讓甯兒身敗名裂,從而把她從自己的身邊隔開,這實在是已經到了自己不能忍受的範圍。
“甯兒,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
“我想讓母後住進相國寺去清修。”
……
對于司空澈和蘇洛甯的到來,那尹老前輩自然是很高興的,他一個人住在這裡,常年都見不到什麼人,而且蘇洛甯來的時候,還能給他做一頓好吃的。
看到尹老前輩這個樣子,蘇洛甯不禁有些疑惑,“前輩,你怎麼不出去走一走呢?一個人呆在這裡不是有些太凄涼了嗎?”
“沒什麼凄涼的,一個人也能自得其樂,再說了,世間的一切,我都已經看了那麼多年,早就已經厭煩了。在這裡住下,就是想尋求一個平靜安穩,外面的一切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雖然尹老前輩嘴上說得這般灑脫,但是蘇洛甯愛是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些無奈的蒼涼,她總覺得尹老前輩這番話的背後還有一些隐情。
但是對于尹老前輩這樣人的來說,他不想說的事情,再怎麼問他也不會開口。其實尹老前輩這般年紀卻選擇在山崖底下隐居,一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的,塵世裡呆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故事呢?隻是這個故事他們不得而知罷了。
看尹老前輩正吃得開心,蘇洛甯把從皇宮裡帶來的酒給他倒上,一邊含笑道出來意,“前輩,其實我們兩個今日過來,除了看望您老人家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尹老前輩聽聞這話,頓時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指着蘇洛甯道:“丫頭啊丫頭,你現在也學壞了,早前不說,非要在我吃一半的時候說,我還能把吃下去的飯給你吐出來不成?”
蘇洛甯知道尹老前輩這是在說玩笑話,從他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來,他并沒有生氣,所以蘇洛甯亦是含笑道:“瞧前輩這話說的,我哪敢這樣對您啊,我很澈本來就是為了來看你的,這件事也隻是順便罷了,您若是不願意,我也不至于不讓您吃飯啊。”
“行了,”尹老前輩此時又是拿起了碗筷對蘇洛甯道:“說吧,究竟是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前段日子呢,我回同州老家,遇見了一件怪事……”
蘇洛甯便是把自己遇到無名的經過都跟尹老前輩說了,而那尹老前輩越聽臉色越是嚴肅下來,聽到最後都不由皺起了眉頭,聽得很是認真。
司空澈此時也是注意到了尹老前輩表情的變化,不由看向那尹老前輩問道:“前輩您怎麼了?”
尹老前輩聽到司空澈這般問話,連忙回過身來道:“沒什麼,隻是這事情太過稀奇,所以一時聽得入神了。”
蘇洛甯眸光略略一閃,既然笑着道:“前輩,你也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見過,沒有聽說過啊,這點事情就把您給震住了?”
尹老前輩顯然并沒有心思跟他們開玩笑,此時隻是略略笑了一下,繼續問道:“這麼說來,此時那個無名就在京城裡了?”
“是的,我們就是想趁着這次的機會看看能不能讓前輩你出山幫忙給那個無名看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毛病,如果他這樣一直不好,也想不起之前的事情的話,終究是太危險了。但是現在也的确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殺了人,所以也沒有辦法把他送到監牢裡去,所以我們就想着前輩你或者能給他看一看,如果能治好的話,當然是最好。”
“好,我答應了,今天就跟你們一起去看看那個人去。”
尹老前輩這般果斷地就答應幫忙倒是出乎司空澈和蘇洛甯的預料之外,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尹老前輩隻聽了這前因後果,别的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
雖然蘇洛甯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尹老前輩能答應幫忙這件事終究是件好事,也是值得高興的。
他們吃罷飯之後,收拾了一下便是徑直往京城的方向去了,其實說是收拾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尹老前輩生活得簡樸,也沒什麼行李可帶的。
馬車漸漸駛進城門,此時天色已經晚了。等他們到了隽王府的時候,太陽完全都落了下去。
本來是想着讓尹老前輩先休息一下的,可是那尹老前輩偏偏不肯,隻想快點見到那無名,蘇洛甯和司空澈他們也便是帶着他去了。
在去無名房間的路上,司空隽對他們解釋道:“這兩天無名一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也不喝,甚至連動一下都不曾,看起來似乎有些絕望的樣子。”
“我想着,他在發瘋的事情應該是沒有意識的,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所以等到他清醒之後回想起自己之前做的時候,也感到深深的悔恨,但是此時他已經不能做什麼挽回的事情了。”
走到無名的門前,司空隽先是敲了敲門,裡面沒有聲響,司空隽他們幾個這才推門而入。
聽到門口的動靜,那無名依舊是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一動都不動,仿佛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一樣,這讓蘇洛甯也覺得而有些害怕,這個無名該不會是想不開了吧?
而此時司空澈卻是注意到自從尹老前輩進到這房間開始,目光始終直直地定在無名的身上,動都沒有動一下,這讓司空澈覺得很有些好奇,尹老前輩對這個無名真的而是十分地在意,可以說是有些過分的在意了,這好像有些不尋常啊。
“無名,我們帶了一個大夫過來給你診脈。”司空隽先是開了口。
無名這個時候才轉過頭看了他們幾個一眼,語氣帶着些冷然,“有什麼用?”之前自己不知道看了幾個大夫了,結果呢?什麼都沒用?他們什麼也說不出來。
“當然有用,可不是什麼人都配得上讓我給他醫治的。”這個時候,尹老前輩開了口,聲音一如往常地帶着些調侃的味道。
“你是誰?”
聽到無名這麼問,尹老前輩卻是笑了,“我說了我是誰,你知道嗎?你現在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無名語塞,便沒有再說其他的了。
而此時尹老前輩卻已經在無名的床前坐了下來,對無名道:“好了,現在伸出手來讓我給你診脈吧?”
可是無名卻是不動,直愣愣地盯着那尹老前輩看了半晌之後,方才沉聲開口問道:“你能治好我嗎?”
“如果我說我能治好你,你信嗎?”尹老前輩笑着道。
無名怔了怔,這才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來,遞到那尹老前輩的面前,沒有再說一句話,
那尹老前輩給無名診了脈之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面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嚴峻,蘇洛甯真相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兒,那尹老前輩已經站起身來,扒着無名的腦袋,看向了他的腦後。
無名也是被他這突然而來的動作給弄懵了,連忙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看你腦袋上有沒有傷疤,在我看來,你這失憶是外傷引起的,應該是跟頭撞在了什麼上有關系。”
那無名聽到尹老前輩這樣說,也就沒有再掙紮了,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失憶。
果然,尹老前輩很快就在無名的頭上找到一處傷疤,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傷疤還在,這就證明了,無名的腦袋的确是受過外傷。
而此時司空澈和司空隽也是湊過去看了一眼,的确,從這傷疤可以看出,之前他受的傷還挺重的。
尹老前輩指着那處傷疤,沉聲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受傷的原因就是這個。”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嗎?”無名看着尹老前輩的目光中亦是明亮了起來,那裡面閃現出了之前一直都沒有過的希望,“我可以恢複記憶嗎?”
“嗯……這個可不好說,你這般看着我,實在叫我為難,我是真想告訴你我可以保證讓在你恢複記憶,這樣你就不用失望了。但事實是,我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讓你恢複記憶,畢竟記憶這種事情是說不準的,誰也沒有辦法保證。但是我可以跟你說,如果我不能治好你的病的話,那這天底下就沒有任何人能治好你了。”
這話說得可是相當地狂妄,蘇洛甯和司空澈也都是有點意外,雖然尹老前輩說話的時候喜歡開玩笑,但是這樣類似誇海口的話,他之前卻是從來沒有說過的。
“前輩指的是我的失憶,還是其他的……”
“其他的什麼?”尹老前輩明知故問道。
無名緩緩低下頭去,身側的拳頭卻是不由握緊了,“我咬傷人的事情。”
而此時尹老前輩眼眸深處有什麼情緒翻湧了一下,很快就歸于沉寂,他微微低頭,斂去了眼睛裡的情緒,又是在無名的床前坐了下來,之後開口道:“那你得先跟我說一說,你究竟是什麼個情況,你傷人的時候……是個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