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淳這麼想着,眼睛卻是落在了蘇洛甯的身上,如果面前的這個人是司空澈的話,那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他剛剛喚她‘甯兒’,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祈靈國的澈王妃閨名之中就帶有一個‘甯’字,難道……?可是不對,傳聞中那個澈王妃可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子,這個唐如絮長得隻能算是清秀,跟傾國傾城這四個字相差甚遠,而且那祈靈國的澈王殿下也是出了名的俊朗風流,怎麼也跟面前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扯不上關系。
蕭亦淳正待要問,司空澈卻是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已經有些衣衫褴褛的蘇洛甯披上,然後就是把她橫抱在懷中,帶出昏暗的山洞去。
這個時候正站在洞口等着蕭亦淳出來的喬慕瀾看到一個男人抱着唐如絮從山洞裡走了出來,也是被驚到了,現在這是什麼狀況?喬慕瀾就站在那裡愣愣地看着他們。
司空澈把蘇洛甯放下,上下打量着她,眼睛瞥到她衣服上的皿迹,不由皺眉問道:“受傷了嗎?”
蘇洛甯搖頭,張了張嘴,卻依舊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不由有些挫敗,她有什麼多話想跟司空澈說,可是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士兵們也擡着蕭亦淳走了出來,蕭亦淳聽到司空澈的問話,便是開口道:“她沒受傷,身上的皿是牛皿。”
司空澈側頭看了蕭亦淳一眼,卻沒有功夫理他,而是擡手輕輕摩擦蘇洛甯的頭發,放柔了聲音問道:“你的喉嚨怎麼了?”
蘇洛甯不想哭的,可是這些日子以來被她深深壓在心底的擔心、委屈、無助……在見到司空澈的這一刻,全都一起湧了上來,那淚水竟是怎麼都忍不住,在這搖頭之間,那淚水灑落而下,看得司空澈一陣心悸,又是無比地心疼。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司空澈再次把蘇洛甯抱在懷裡輕哄着。
可是他越是這樣柔聲哄着,蘇洛甯就越是想哭,死死拽着司空澈的衣襟,無聲地落淚。
一旁的士兵見到這狀況不由面面相觑,這兩個人……是什麼關系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弘安侯和四皇子蕭闵安也是趕了過來,弘安侯一心隻擔心着自己的女兒,沒有注意到抱在一起的司空澈和蘇洛甯,蕭闵安卻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注意着這個男人,現在看到他跟那個唐小姐抱在一起,心中也很是驚訝,這個男人跟唐小姐是認識的?
“請問……二位是認識嗎?”蕭闵安看着司空澈開口問道,“你是唐小姐的什麼人?”
司空澈聞言擡眸看向蕭闵安,淡淡應道:“她不姓唐,而是姓蘇,我是她的夫君。”
一句話震得旁邊的人都是定住了,就連正在關心自己女兒的弘安侯都是停了下來,朝着司空澈看過去,喬慕瀾也是十分震驚地看着被司空澈攬在懷中的蘇洛甯,他話裡的意思是,這個唐如絮已經成親了?可是為什麼之前從來沒聽她提起過?這也太突然了吧?
就在衆人還未從這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又聽得蕭亦淳開口道:“如果你真的是祈靈國的澈王殿下的話,你應該是易了容的吧?”
而此時蘇洛甯也已經退出了司空澈的懷裡,畢竟這麼多人在旁邊齊齊盯着看呢,聽到蕭亦淳這麼說,蘇洛甯也是擡頭看向司空澈的臉,而司空澈見她如此,沖着她微微一笑,擡手就揭去了易容的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容。
如果說剛剛蕭亦淳還在懷疑司空澈說的話,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祈靈國的澈王殿下了。
“祈靈國的澈王殿下,你不是應該在祈靈國嗎?而且我聽說你還染了麻風病閉門不出了,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蕭闵安雙目炯炯地盯着司空澈問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還是等會兒慢慢說吧。”說着司空澈就是擡手輕輕拂去蘇洛甯臉上的淚痕,然後柔聲道:“甯兒,我們先去見肖先生,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治好你的喉嚨,好嗎?”
蘇洛甯點頭,原來他是跟肖叔叔一起來的,那這個時候肖叔叔應該在乾風國的皇宮裡。
馬車是早已經備好了的,司空澈也不管其他的什麼,抱着蘇洛甯就上了其中一輛馬車,并且對蕭闵安道:“四殿下,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蕭闵安回答,就是對前面的馬車夫道:“回皇宮。”
那馬車夫看了蕭闵安一眼,見蕭闵安沒有吭聲,隻當他是默認了,也便是揚起馬鞭,趕了馬車走了。
但是因為之前沒有人在意那個唐小姐是不是救得上來,所以馬車隻準備了兩輛,這個時候司空澈和蘇洛甯坐了其中一輛走了,那就還隻剩下一輛馬車了,沒有辦法,喬慕瀾和蕭亦淳隻好同乘一輛馬車了。
幾個士兵把蕭亦淳擡到了馬車上,便是離開了,稍後弘安侯便是扶着喬慕瀾坐了上來,這三個人坐在一處,氣氛很有些尴尬。其實喬慕瀾和蕭亦淳還好,經過這兩日,他們之間的那種尴尬早已消弭掉了,但是弘安侯卻還不太适應,畢竟這蕭亦淳差一點就是要成為他女婿的,現在這局面,實在是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
最後卻是喬慕瀾先開得口,“那個人說他是祈靈國的澈王殿下,還說唐如絮是他的妻子,那唐如絮豈不是就是澈王妃了?這怎麼可能呢?人家不都說那祈靈國的澈王妃長得跟天仙似的嗎?唐如絮長得那麼普通怎麼可能是澈王妃,難道說之前的那些都是誤傳?還是說剛剛那個人根本就是在撒謊。”
弘安侯聞言接口道:“他沒有必要撒謊,你忘記了,大皇子妃就是祈靈國的公主,那澈王就是她的親哥哥,若是假的,她一看就能識破了,沒有人會蠢到撒這種謊。”
“可是那怎麼解釋,澈王妃跟傳言中的一點都不一樣的事情?”
這個時候蕭亦淳才是開口,“既然那澈王都可以易容,她為什麼就不能易容?”難怪自己一直都覺得她那張臉看起來有些怪怪的,跟那雙眼睛極不相稱,如今想來,她定然是易了容的。
可是,那澈王妃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乾風國裡?而且還大換了容貌,失去了聲音?
“如果她真的是澈王妃,那她不是就被祈靈國的太子殿下……”喬慕瀾沒有說明,但是弘安侯和蕭亦淳都明白她的意思。
蕭亦淳頓了片刻之後,沉聲道:“那隻是傳言,既然澈王妃還活着,那就說明傳言不可信,那件事定然是另有隐情。”
仔細想一下,這其中奇怪的事情太多了,隻能等會回宮之後,聽聽那個澈王怎麼說了。
而此時另外一輛馬車裡的蘇洛甯和司空澈卻很安靜,蘇洛甯躺在司空澈的懷裡,司空澈則是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此時不需要說話,他們隻需要認真感受到彼此就可以了,因為分離了這些日子,這種相聚顯得格外的珍貴。
到了皇宮,因為宮門口的侍衛識得這是皇宮裡的馬車,馬車夫也是認識的,聽馬車夫簡單說了狀況,便是放了他們進去。
而下了馬車之後,司空澈則是抱着蘇洛甯徑直去了正輝宮,這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注意,路過的宮人都是暗自驚訝,這個男人是誰啊?長得這麼好看,以前卻從來都沒見過,等一下,他懷中抱着的不是大皇子妃帶進宮裡來的那位唐小姐嗎?這是個什麼情況?
無視這些宮人的視線,司空澈一路快步把蘇洛甯給抱到了正輝宮,那正輝宮的人認識唐小姐,卻不認識這個陌生的男人,不由把他給攔了下來,“你是什麼人?”
“你去讓皇子妃出來,就說她五皇兄來了。”
那侍衛頓時愣住了,等等,自己剛剛聽錯了嗎?這個人說他是皇子妃的五皇兄?
司空澈卻是不耐煩地道:“還不快去!”
被司空澈這麼厲喝一聲,那侍衛再也不敢耽擱,連忙進去通報。
他進去通報的時候,肖大夫正在給司空臻行針,而蕭俊康就在一旁站着。
“殿下,外面有個男人……他說他是皇子妃的五皇兄。”
肖大夫聞言頓時停住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站在簾外的侍衛,而司空臻亦是驚訝地出聲,“你說是誰?”
“有個男人抱着唐小姐回來,他讓我進來禀報皇子妃,說是皇子妃的五皇兄來了。”
肖大夫聽了這話,心中一喜,澈王殿下這是找到洛甯了,那位唐小姐果然就是洛甯!
他這就是轉身把司空臻身上的銀針給取了下來,控制不住激動地道:“皇子妃還是先出去看看吧,澈王殿下已經有很多話要跟您說。”
司空臻狐疑地看着肖大夫,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此時也顧不上多問,起了身,就是跟蕭俊康一起走出了殿外。
還未走近,司空臻就看到一個男人抱着一位女子站在那裡,待她快步走近,看清了來人的臉,不由驚呼道:“五皇兄!”真的是五皇兄,這太讓人驚訝了。
那侍衛一聽司空臻這話,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騙自己,也便是側身恭請司空澈進去了。
司空臻這時才看清原來司空澈懷裡抱着的人是唐如絮,這……五皇兄抱着如絮?
然而此時司空澈卻沒有工夫跟司空臻解釋許多,隻是對肖大夫道:“她的喉嚨好像被人傷了,您先給她看看。”
“好。”
肖大夫一邊應着,一邊快步跟着司空澈一起進了殿内。
隻見司空澈把蘇洛甯放在椅子上坐下,這才讓開了位置讓肖大夫為她診看。
“肖叔叔。”
雖然蘇洛甯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肖大夫卻是看出了她的口型,不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洛甯,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蘇洛甯聞言鼻子又是一酸,卻是忍住了沒有掉淚,剛才那一路上,自己已經哭得夠多了,就别再哭了吧。
“來,你先張嘴,我看一下。”
蘇洛甯便也是乖乖長大了嘴巴,讓肖大夫察看。
一旁站着的司空臻和蕭俊康這是面面相觑,從彼此的眼睛裡都看到了迷茫,誰能來告訴他們一下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那個……皇兄。”
司空澈聞言擡眸看向司空臻,放輕了聲音道:“先讓肖大夫給甯兒診脈好嗎?等會兒我會解釋給你們聽的。”
司空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片刻之後才意識到剛剛司空澈稱呼唐如絮為‘甯兒’,甯兒?澈王妃的名字不就是帶着一個‘甯’字嗎?蘇洛甯,該不會……?
司空臻被自己的這個猜測給吓到了,此時她的目光不由又是放到了蘇洛甯的身上,難道她真的會是澈王妃,蘇洛甯嗎?那個已經死掉的人?
“洛甯的嗓子沒有受損,之所以不能說話,應該是被人喂了什麼特制的藥。”
其實這也是蘇洛甯想到的,因為在來到乾風國之前,南之分明跟自己說過,到了乾風國之後,就能讓自己開口說話了,可是之後她以為自己喝了她準備的湯藥失憶了,便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特制的藥?什麼藥?”
“這個……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在江湖中有很多秘制的藥,不會輕易外傳的。”
“那有辦法讓甯兒再開口說話嗎?”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會試一試,但是最快、最準确的方法還是要找到給洛甯下藥的人,他們的手裡一定有解藥的。”
蘇洛甯聽了肖大夫的這話,卻并不是很樂觀,那晚在自己掉下山谷之前,南之和尤叔的事情已經在自己的面前暴露了,他們便不會再輕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肖大夫此時低頭看向蘇洛甯,輕聲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世上萬物相生相克,隻要有毒,就有解藥,讓你開口說話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肖大夫這廂話音剛落下,就聽得外面有侍女的聲音,“四殿下,請等一等,先容奴婢們進去通報,四殿下,四殿下……”
聲音越來越近,而那蕭闵安就是這樣徑直闖了進來,目光在他們幾人的面上快速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了司空澈的身上。
“大皇嫂,他果真是祈靈國的澈王殿下嗎?”
司空臻聞言稍稍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應道:“是,這位的确是我的五皇兄,祈靈國的澈王殿下。”
“那我能知道一下,澈王殿下喬裝打扮,易容進到我們乾風國的皇宮是為了什麼嗎?”
司空澈沉眸看向蕭闵安,輕聲應道:“尋妻。”
蕭闵安聽聞此言,下意識地看向坐在那裡的蘇洛甯,“王爺說的是她。”
“她?四殿下,就算這裡是乾風國,你也得稱呼我的妻子一聲‘王妃’。”
“好,澈王妃。不過,現在可以請澈王殿下随我去父皇那裡解釋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嗎?你知道,你身為祈靈國的王爺像這樣改換身份進到我們乾風國來實在不是一件多麼體面的事情,我們要求王爺你給出一個解釋也是應該的。”
他實在是很想知道,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子,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乾風國,而一個此時本應該染了麻風病在自己府裡養病的祈靈國王爺,卻又口口聲聲說來這裡尋妻,這實在是一個很讓人好奇的故事。
司空澈眸光暗斂,沉聲道:“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解釋,但是現在我得先跟我的妻子單獨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