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叛軍便紛紛向着長臨的城門而去,隻不過禁軍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江淮叛軍接近城門。
于是雙方就在江淮叛軍的營寨之前交戰了起來。
上一次的劫營,是為了燒毀糧倉,所以這一次江旭特意派了人在糧倉的附近看守,不讓任何人接近,隻不過同樣的手段顧舊年也不會用兩次。
這一次雖然也是劫營,但目的卻不是為了劫營,而是為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顧舊年這一次留在了城牆之上,并沒有下去,但是顧舊年的身後卻沒有了郁博軒的身影。
郁博軒此時身着尋常士兵的鐵甲,在底下和衆多人一并交戰,隻不過此刻的郁博軒看似身手平平,和衆多人混戰在一起,一點也看不出曾經居然是天策軍的二統領。
交戰的時間非常的短暫,但是十分的激烈,地上就丢下了無數具的屍體,雙方都在奮力厮殺着。
隻不過不知道禁軍之中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道:“他們人那麼多,我們打不過的,快逃啊――!”
話音剛落,這個人當先回頭,拼了命的向長臨城的方向跑去。
其餘的禁軍聞言,也紛紛回頭,一時之間,禁軍衆人竟然全部都撤了回去。
而江淮叛軍自然是要奮力追趕的,趁現在城門還沒有關上,便追着禁軍一路向城門口跑去,若是能沖進了長臨城内,那就可以一舉擊潰禁軍了。
眼看禁軍都快要進了城門裡,城門就要關上了,江淮叛軍跟更是拼了命的向前跑去。
至于混在禁軍之中的郁博軒,卻是其中的跑的最慢的一個,被落在了最後面,而且距離前面的人還有着不短的距離。
長臨的城門也在這個時候緩緩的關閉,幾乎是所有的禁軍都跑了進去,之所以是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為禁軍之中還是有一個人沒有進了城門之中。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之前跑的最慢的郁博軒了。
江淮叛軍等人沒有及時的沖進長臨城内,自然是極為惱怒的,紛紛擡起刀劍就要向郁博軒斬去。
“慢着!”江旭的聲音傳了過來。
其餘的士兵這才收回手,沒有繼續對郁博軒動手,而郁博軒身穿禁軍的衣裝,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城門口,身邊都是江淮叛軍的人,看起來處境自然是艱難極了的。
江旭從後面緩緩的走了過來,士兵們紛紛都繞開了一條路。
江旭便慢慢走向郁博軒身前,但是江旭卻有些小心,并沒有走到郁博軒的身前,而是離郁博軒之間還有不短的距離,至少郁博軒就算是突然暴起要殺死江旭的話,江旭也是可以反應過來的。
江旭看着郁博軒,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郁博軒沒有回答,而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了一下和江旭之間的幾率,若是突然對江旭動手,成功擒住江旭的幾率有多大。
郁博軒雖然身手不凡,但是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千軍萬馬避白袍,一個人再怎麼樣厲害,也是有一個限度的,周圍都是江淮叛軍的人,若是一個失手讓周圍的人全部包圍住了他自己,不要說擒住江旭了,他自己也隻有飲恨的下場。
他一個人雖說想要制住十七八個人的話并不難,但是周圍可不是十七八個人,也不是一千七八百人,而是幾十萬的人。
江旭見郁博軒并不回答他,于是聲音就有些沉了下來,道:“你現在已經被禁軍抛棄了。”
郁博軒仍然沒有說話。
江旭以為郁博軒是在心底掙紮,想來也是,如今顧舊年可就在城牆之上,可以将郁博軒的反應盡收眼底,就算是想要背棄的話,也是需要一個時間來緩沖的。
所以江旭便擡頭看向城牆之上的顧舊年,冷冷的道:“顧舊年,你若是能打開城門的話,我就會放了這個人。”
江旭自然是知道顧舊年不可能為了一個普通的士兵就放棄了整個長臨,江旭隻是想要讓郁博軒感覺到心如死灰而已。
既然長臨禁軍都抛棄你了,為什麼不到江淮軍中來呢?又為什麼不為江淮叛軍做事呢?
顧舊年自然知道江旭此言何意,隻不過顧舊年卻是微微一笑的,道:“将軍的好意我心領了,隻不過城門我不會開,這個人想要怎麼處置,都看将軍您了。”
江旭聞言,便冷笑了一聲,然後又轉頭看向郁博軒,道:“你聽到了嗎?你已經是被禁軍抛棄的了,若是我問你的話,你都肯說的話,那自然是一切都好,但你若是不肯說的話,你的命,也就不要想要了。”
郁博軒看向江旭,眸底深處是嘲諷的意味,隻不過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有些許不安的意味,道:“我……我叫張一。”
江旭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擡頭看向顧舊年,冷笑了一聲,又将視線落在了郁博軒的身上,問道:“禁軍這一次劫營是為了什麼?”
這也是江旭非常想要知道的問題,上一次禁軍的劫營是為了焚毀糧倉,那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現在看來,禁軍除了丢下不少具屍體以外,似乎是什麼都沒有做,但是依江旭對顧舊年的看法,顧舊年是不可能做這樣無謂的事情,這背後定然是有着什麼江旭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郁博軒的臉上泛起了為難之色,看那樣子,應該是知道原因,但是有些害怕,不太敢說出來。
“沒事,你可以說出來。”江旭道,“既然現在禁軍已經将你抛棄了,何不全都說出來,我便不會傷害你的性命,若是你想要加入江淮軍,也是可以的,我也會既往不咎。”
郁博軒似乎是猶豫了很久,但是一看那躊躇的樣子就知道,他定然是知道其中原因的。
半晌,郁博軒才道:“這……我不敢明說。”
這便是可以說的意思了。
江旭微微的一笑,道:“但說無妨。”
郁博軒又是一陣猶豫,然後才道:“我不敢說,請将軍附耳過來,我才能告訴你其中的原因。”
郁博軒話音剛落,江旭身邊的軍官便道:“将軍,不能聽他的話,他定然是想要借機對你不利!”
除了這名軍官之外,其餘的人也紛紛的表示江旭不要上了他的當,離他遠一些才穩妥。
江旭的眸子微微有些眯起起來,從頭到尾掃視了郁博軒一圈,若是現在站在這裡的不是郁博軒,而是他的哥哥,郁博安,隻怕早就被江旭認出來了,所幸郁博軒平常極少跟在明深的身邊露面,這幾日也是在顧舊年的身邊,江旭又哪裡能知道顧舊年身邊的那個侍衛,居然就是郁博安的弟弟,如果知道是話,是斷然不敢就這麼站在郁博軒的面前的。
江旭看着郁博軒略顯白皙的面容,和那些長期殺伐戰場的粗犷士兵不一樣,看上去就覺得應該是身手平凡,再者,之前看他落在最後的跑步速度,就知道定然不是什麼高手了,江旭自己的身手雖然算不上有多麼好,但是必然要比一般的士兵出色很多,而郁博軒這樣的,顯然是在一般的士兵裡,都是墊底。
所以江旭并不擔心郁博軒會對他動手,就算他真的有那個膽子,也不知道最後會鹿死誰手。
所以江旭擡手,示意邊上的軍官不必多言,然後就向着郁博軒的方向而去。
郁博軒眸底浮現一抹冷笑,但是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現出來,反而有些不安的感覺,落在江旭的眼裡,自然是更加認定了郁博軒不會對他動手,不僅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膽子。
等到江旭走到了郁博軒邊上的時候,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看見郁博軒的臉上浮現一抹十分冷冽的笑意,還有着十分濃郁的嘲諷意味。
江旭的臉色就是一變。
當江旭剛意識到有些不好的時候,郁博軒卻已經開始動手了,他擡手扣住了江旭的手腕,然後将江旭拽了過來,另一隻手,就按在了江旭的咽喉之上。
說起來似乎是有些漫長,但實際上從江旭走到了郁博軒的面前開始,到郁博軒将江旭整個人制住的整個過程,連一個眨眼的時間都不到。
其餘的江淮叛軍頓時神色大變,想不到郁博軒居然真的敢動手,而且江旭竟是毫無還手之力酒杯郁博軒給制住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江淮叛軍甚至都來不及有什麼反應。
江旭有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隻是郁博軒的一隻手抵在了江旭的脖頸之上,江旭勉強艱難的開口,發出的卻都隻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音節,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而其餘的江淮叛軍這時也都反應了過來,便紛紛想要上前對郁博軒動手,但是礙于江旭就在郁博軒的手中,一時間投鼠忌器,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了。
江淮叛軍其中的一名軍官看着郁博軒,十分憤怒的道:“快放了将軍!”
郁博軒擡眼看着周圍一圈的江淮叛軍,冷笑了一聲,道:“現在,所有人都退到營寨處,若是上前一步,便要了他的命。”
那名軍官十分的惱怒,手中握着長劍,指着郁博軒,道:“居然用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還不快放了将軍,我等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郁博軒淡淡一笑,然後問了一句:“不退後嗎?”
“你――!”
那名軍官剛要開口,隻不過下一刻,他的臉就變了色。
郁博軒一腳踹在了江旭的小腿之上,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随之響起,江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冷汗涔涔而下,但是卻因為被郁博軒制住,就算是想要慘叫,都是十分喑啞的聲音。
郁博軒又看了衆人一圈,冷聲道:“我現在開始數,每數十次,你們若是退不到營寨處,我就折斷他一根骨頭。”
“你――!”那名将軍臉上一片惱怒之色,隻不過不等他要把話說完,郁博軒就冷冷的開口了。
“十,九,八……”
郁博軒的語速不急不緩,就這麼冷冷的看着那名軍官。
那名軍官看着江旭蒼白痛苦的臉色,終于咬了咬牙,道:“還不趕緊都退回去!”
語罷,便當先的回去了。
其餘的江淮叛軍也紛紛的回頭,而且速度十分的快,生怕在郁博軒數到一之前沒有回到營寨,郁博軒又要折斷江旭的骨頭。
郁博軒看着所有的江淮叛軍都回到了營寨之中,然後就轉過頭,看向長臨城上。
顧舊年連忙下令打開城門,等到郁博軒拖着江旭進來之後,又立即關上了城門。
江淮叛軍之中,那名軍官站在營寨之前,看着城門再一次的關上,緊咬牙關,臉上是十分的惱恨神色。
顧舊年看着郁博軒将江旭拖了上來,眉梢微微一挑,然後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意,繼而看向江旭。
江旭的臉色十分難看,而且又因為被郁博軒制住,即便如此痛苦,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如今江淮叛軍已經沒有了江旭,想必之後的戰鬥就會順利很多,但是卻也不能保證,畢竟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象之中的那麼簡單。
“先把他放了。”顧舊年道,然後示意讓江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江旭如今小腿的腿骨斷裂,就算想要站立都十分的困難,隻好坐在椅子之上,顧舊年知道江旭傷勢不輕,于是轉頭對郁博軒道,“讓慕太醫過來。”
此時郁博軒已經松開了制住他的手,他自然可以開口說話了,隻不過他沒有慘叫痛呼,而是先吸了一口冷氣,臉上是冷汗涔涔而下,看着顧舊年,卻扯出了一分笑意,道:“想不到,你果然是好手段。”
這笑意十分的難看。
也是,腿骨斷裂,還能用這樣勉強平淡的語氣說話,已經是不容易了。
顧舊年微微一笑,道:“将軍客氣了,我隻是怕别的方式請不來你,這才用這樣的手段,還請将軍不要介意。”
“我還能如何介意。”江旭慘笑了一聲,道,“我這一次,算是徹底的敗給你了,别的我也不多說了,準備怎麼處理我,都是你的事了。”
“将軍說笑了。”顧舊年笑了一下,然後道,“我從來也沒有說過要處理将軍。”
江旭聞言,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顧舊年将他抓來,不是為了殺他,而是為了想辦法從他口中獲得消息,又或者,直接将他俘虜,所以顧舊年說出這樣的話,他一點兒也不奇怪。
“你若是想要做什麼,便直說吧。”江旭勉強道,此時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疼痛幾乎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覺了,被人生生折斷腿骨的痛處,若是不江旭勉強堅持到現在,甚至直接暈厥過去都不一定。
顧舊年笑了笑,然後問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将軍本來并不想要進攻長臨的,隻不過卻有什麼讓将軍改變了主意,我想,是因為昭文太子吧?”
從江旭的幾次表現上來看,就知道江旭其實是對于強行進攻長臨是非常都抵觸的,所以顧舊年才有這個推測。
這也并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于是江旭十分痛快的點了點頭,道:“不錯。”
“想不到昭文太子既然會如此的強人所難。”顧舊年淡笑了一聲。
“各為其主罷了,再者……你又何必說我,你一個女子,從皇城到長臨,這樣的軍旅,對你來說,也不好受吧。”江旭低笑了一聲,汗水從頭上落了下來。
門外,慕雲兮已經走到了這裡,隻不過卻被郁博軒攔住了。
慕雲兮不由得一怔,他順着門口,正好可以看見裡面的江旭,但是看臉色,就知道江旭的模樣有多麼的痛苦,隻不過郁博軒為何要攔住他不讓他進去?
“現在拖延的時間越長越好。”郁博軒平靜的分析道,“這樣的疼痛會讓江旭自己先奔潰,這樣一來,他們的談判,江旭自然就落了下風,更何況,現在江旭的身份本就是階下囚,越是這樣下去,就越是對于我們有利。”
慕雲兮雖然聽得有些似懂非懂雲裡霧裡的,但是既然郁博軒這麼說了,也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于是就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了。
而屋内,顧舊年和江旭還在繼續交談着。
“我怎麼樣倒是不要緊,隻不過将軍你,當真想要一直追随昭文太子嗎?”顧舊年微笑了一下,然後問道。
江旭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咬緊牙,疼痛的感覺有些侵蝕着他的意識,半晌,才開口道:“我既已經追随太子殿下,又這麼可能因為你的三言兩語就改變了初衷。”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嗎?”顧舊年輕笑了一聲,繼續問道。
“就算我現在肯改變了心思,背棄太子殿下,但是一個背棄舊主的人,你還敢用嗎?”江旭冷笑了一聲,額頭之上已經滿是汗水。
不是江旭太過柔弱,而是這樣的腿骨斷裂當真的痛徹心扉,這還是江旭遠比一般人要堅強的多,若是換了一般人,隻怕此刻早就已經生不如死了。
江旭說的是沒錯的,一個輕易就背棄舊主的人,任是誰也不敢輕易再任用的,但是顧舊年不一樣,顧舊年需要的不是讓江旭去做什麼,隻要江旭肯留在顧舊年的手裡,說上那麼一兩句話就行了。
反正江旭現在腿骨斷裂,就算是顧舊年肯放他離開,他都沒有那個能力去離開。
“将軍現在的處境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顧舊年道,“隻要将軍安心留下來即可,其餘的事情無須将軍去做。”
“你這是想長期将我當做人質,以此來守住長臨?”江旭冷笑了一聲,問道。
顧舊年輕輕的搖了搖頭,微笑了一下,然後道:“并不是将軍想的這樣,若是想要守住長臨,又何必要請将軍過來。”
江旭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原來顧舊年自始至終都不止是想守住長臨,她恐怕是意在皇城吧,江旭不由得心裡對顧舊年暗暗有了些敬佩之意,雖然是敵對陣營的,隻是江旭自問,若是和顧舊年易地而處,隻怕也不會做到顧舊年這樣,能守住長臨已經是萬幸,自然不會在意圖收回皇城了。
“看來……你就是意在皇城了,隻不過……”江旭艱難的道,聲音有些滞澀,大抵是腿上傳來的疼痛讓他說話都有些吃力,半晌,才接着續道,“你又怎麼能笃定,我就會……幫你?”
“那将軍的意思是準備拒絕了嗎?”顧舊年的聲音十分的平淡,還有幾分渾然不在意的感覺,“不過将軍也應該知道,現在就算是拒絕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吧?”
的确如此,雖然顧舊年還沒有說出是想要江旭做什麼,但是無論江旭答應與否,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事到如今,長臨是必然可以守住的,因為江旭就身在這裡。
而江旭答應與否,則是關系到皇城的歸屬。
江旭咬着牙,勉強忍受着從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隻感覺疼痛已經漸漸侵蝕了他的意識,連思考都有些麻木了,聽到顧舊年的這句話,先是極為艱難的冷笑了一聲,然後才道:“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答應你,又能如何?”
顧舊年臉上就浮現了一抹笑意,道:“将軍,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可不要忘記了你說的話。”
“這……自然。”
看着江旭蒼白如紙的臉色,顧舊年側過頭,看向門口,然後才道:“慕太醫,進來吧。”
慕雲兮不由得怔了一下,原來顧舊年早就知道他就在外面,但是慕雲兮也不耽擱,立刻就拎着藥箱走了進來。
有慕雲兮在這裡照看着江旭,料想江旭腿骨斷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于是顧舊年就從屋内走了出來。
如今江旭已經在顧舊年的手上,想必奪回皇城,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這裡,顧舊年就不由得又想起了婉修儀,大抵是那一天婉修儀說的那一句一定要奪回皇城,才能讓顧舊年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吧。
郁博軒看着顧舊年,不由得問了一句:“他同意了?”
顧舊年點了點頭,隻不過眉頭卻微微的蹙了起來,道:“隻不過,可能不會這麼簡單吧。”
江淮叛軍原本有七十萬人,在皇城的攻城戰之中,損失了十萬餘的戰力,如今在長臨城下的,大概隻有三十餘萬人,餘下的人則在皇城之中。
顧舊年現在所憂心的就是那餘下在皇城的人,若那些人都是江旭所能掌控的還好,也許能輕易的就收回了皇城,也能讓現在還在和昭文太子決戰之中的明深能夠取得一點優勢,但若不是的話,或許想要奪回皇城,還需要一場惡戰。
不過現在多想無益,所以顧舊年稍稍安下了心,想來事情應該還不會發展的那種地步。
……
慕雲兮簡單将江旭的傷勢進行了處理,雖然江旭暫且不能行走,但是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劇烈的疼痛了,這樣的程度,還是在江旭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内。
顧舊年派人将筆墨紙硯給江旭送過去,江旭看到這個,頓時便明白了顧舊年是什麼意思,伸手執筆,卻是猶豫了很久。
隻不過在想到顧舊年之前所說的那些話的時候,他就覺得心情十分的複雜,有些話不需要明說,但是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顧舊年和江旭之間便是如此。
良久,江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既然事已至此,那他也隻好這樣了。
這才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字來,雖然寫的時候覺得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一路十分順暢的寫了下去,中間沒有任何的滞澀,等到江旭全部寫完的時候,便将這封信折疊了一下,然後交給了邊上看着他的人,示意要他交給顧舊年。
那人接過信,便送到了顧舊年那裡。
顧舊年将這封書信看了一眼,然後又折疊了起來,臉上就浮現了一抹笑意,看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進行,想必不日就可以收回皇城了。
……
此時江淮叛軍的營寨之中,卻是一副愁雲慘霧的模樣,畢竟江旭被禁軍生擒,對于江淮叛軍的影響是極為巨大的。
幾名軍官就在營帳之中,相對歎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走了進來,禀報道:“将軍,這是長臨城上送出來的書信。”
其中一名軍官稍稍一怔,然後問道:“長臨城上?怎麼送來的?信使呢?”
那名士兵搖了搖頭,将書信遞給了那名軍官,那名軍官低頭看了一眼書信,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書信之上明顯是被羽箭劃破的痕迹,看來對方是用羽箭将這封書信攜了出來。
想來這種時候長臨之上送來書信,應該就是和江旭有關的,或許,就是要用江旭來威脅他們。
軍官冷笑了一聲,然後将書信打開。
隻是剛看了第一眼,就不由得一怔。
這書信之上的字迹十分的眼熟,好像就是江旭親自寫的,隻是想不到長臨城上的禁軍居然會将江旭所寫的書信送過來。
于是這軍官就一路認真的看了下去,但是越是往下看,臉色就越是變化不定,因為江旭寫的并不是什麼要他們守衛皇城又或者直接強攻長臨。
江旭要背棄昭文太子。
其實這名軍官早就知道之前江旭就已經對昭文太子做的決定有些不滿了,隻不過江旭還是按照昭文太子的決定去做了,但是江旭雖然表面上是這麼做的,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事已至此,江旭就準備背棄昭文太子了?
那名軍官又反反複複的将這一封書信從頭看到尾,然後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江旭原來是真的想要背棄昭文太子。
江旭在其中所寫的,就是要讓他們停下不必在進攻長臨了,然後一路退到江淮即可。
因為顧舊年不需要俘虜他們,也不可能會将他們收編,他們的人數可是要遠遠多于禁軍的人數的,就算是收編,到時候誰被誰收編都不一定。
所以顧舊年隻需要讓所有的江淮叛軍都退到江淮即可,顧舊年要做的隻是要守住皇城,其餘的事情就不是顧舊年需要考慮的了。
那名軍官看了半晌,這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是否背棄昭文太子對于這名軍官來說其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他是追随着江旭的人,隻要是江旭的決定,他就會做。
但是,這封書信,當真是按照江旭的意思來寫的,而不是被禁軍方面的人逼迫的嗎?
那名軍官又仔仔細細的想了江旭這幾日下來的神情語态,江旭的确是對昭文太子的決策有了很大的意見,就算是想要背棄昭文太子,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那名軍官就定了定神,決定按照江旭所寫的做,那就……背棄昭文太子好了。
長臨城上。
顧舊年站在城牆之上,将下方江淮叛軍的所有動向盡收眼底。
“他們當真會退嗎?”郁博軒問道。
顧舊年笑了笑,語氣十分的輕松,有幾分笃定的意味,道:“一定會的。”
江旭手底下的軍官不是昭文太子的人,而是江旭的人,如今是江旭親筆所書,再者,江旭本身就不是想要執行昭文太子的這個命令,這一點連顧舊年都能看的出來,那名軍官一直都跟着江旭,不會看不出來的。
所以,江淮叛軍必然會退回去,如此一來,就可以收回皇城了,等到皇城被收回之後,對于在和昭文太子決戰的明深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那江旭怎麼處理?”郁博軒又問道。
“當然是留下來了。”顧舊年笑了笑。
江旭是不能離開這裡的,不然若是等到江旭回去之後,又想要反戈,那就真的是措手不及了,而江旭也不能死,若是死了,想必江旭手下的軍官就會開始瘋狂的報複了。
隻要讓江旭安心的留在禁軍這裡,顧舊年就可以收回皇城,然後等着明深,又或者華陽王的歸來了。
若是當真可以這樣簡單的話。
此時,皇城之外。
一個人騎着健馬,從皇城之外飛奔而來,到了皇城門下,駐守在皇城的江淮叛軍邊讓他停下,冷聲問道:“什麼人?!”
那人騎在馬上,冷冷的看着那名士兵一眼,然後就将手中的令牌扔給了他。
那名士兵接過,看了一眼,臉色不由得一變,然後連忙恭謹的道:“原來是徐将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徐将軍趕緊進去。”
此人正是徐安成。
昭文太子早有預料,自己這一次的決定或許會讓江旭有所不滿,若是江旭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徐安成就可以直接斬殺江旭,接手江淮叛軍。
所以徐安成就是為此而來的,畢竟徐安成才是最讓昭文太子放心的那個人。
等到徐安成走到了皇城之中,看着駐守在皇城的江淮叛軍,不由得問道:“長臨還沒有被攻下嗎?”
“這個……是,是還沒有。”那名被徐安成看着的士兵滿頭大汗,道。
的确是沒有,不僅沒有攻下長臨,甚至江旭自己都被敵人給生擒了,隻不過這話,他是斷斷不敢說出來的。
“廢物。”徐安成冷笑了一聲,“區區長臨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拿下。”
“這……徐将軍……”那名士兵頓時心底就有些不舒服了,長臨的地形本就是極為險要,易守難攻的,江旭久攻不下也是正常的。
“你是對我說的有什麼不滿嗎?”徐安成眸間一冷,問道。
“不敢、不敢。”那名士兵忙不疊的道,他算是看出來了,徐安成現在就是要殺雞儆猴,找一個立威的,他可不能做那個出頭鳥。
徐安成又是冷笑了一聲,然後道:“将目前長臨的所有情報,都和我說一遍。”
“這……”那名士兵臉上犯了難,這情報最主要的一點,可不就是江旭被敵軍生擒麼,隻是這話讓他怎麼開口。
“怎麼?你不打算說嗎?”徐安成冷冷的問道。
“不……不是,是、是将軍被敵軍給……給生擒了。”那名士兵見徐安成的臉色不好,自然不敢在這樣遲疑下去,隻好說了出來。
徐安成聞言,心底就有些欣喜之意,江旭果然如此無能,那麼這些江淮叛軍就都是歸于他了,隻不過心底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徐安成的臉上卻是湧起了極為憤怒的神色。
“被敵軍生擒?!”徐安成勃然大怒,“幾十萬人進攻是幾萬人的城池,還會被敵軍生擒?!”
“是……請徐将軍息怒。”那名士兵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很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廢物!”徐安成冷哼了一聲,然後道,“既然江旭已經被敵軍生擒,那麼現在駐守在皇城的所有江淮軍都聽我的命令,由我指揮。”
“這個……徐将軍,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那名士兵臉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現在江旭都已經被敵軍生擒,不讓我來指揮,難道是讓你來指揮不成?”徐安成十分惱怒的道,“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是、是。”那名士兵點頭,既然是昭文太子的命令,那他也是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