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南方戰場一直都沒有什麼重大的消息傳來,似乎是還在膠着之中,這也讓顧舊年有些佩服明深了,在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之下,還能将戰局控制的住,也是十分的不易了,看來明深在讓郁博安帶着一百萬人的天策軍回來之前,是早就有準備的。
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也許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等到華陽王帶着鎮西軍前來,然後一舉擊潰昭文太子了。
此時西北和中部地區的戰事算是稍休,天下大亂的局面也已經暫緩,隻剩下南方還在戰火之中。
所以這幾天江淮的天策軍和禁軍就一直都在江淮以及附近的城市之中幫助其他的災民,在這樣的戰争之中,也有無數的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顧舊年走在街市之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着對戰争的厭惡情緒,也是,在這樣的戰争之中,根本就很難保得自身周全,更不要說還要保護其餘的至親至愛之人。
也許就有很多的人就會在這樣的戰争之中失散。
顧舊年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就隻覺得心裡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說,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繼續發生,就隻有将昭文太子擊敗,否則戰火永遠也不會平息的。
隻可惜,這件事情卻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做到的。
顧舊年正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側燃燒起了熊熊的大火,顧舊年的臉色就是一變。
因為那個地方不是别的,正是江淮的糧倉,也是如今天策軍和禁軍必要的糧草。
戰火之中,糧食本就難求,而糧倉又起了大火,此事非同小可,顧舊年立刻便向着起火的方向而去。
隻是顧舊年心裡卻隐隐覺得大事不妙了。
糧倉之中向來幹燥,為了防止起火,但凡有可能燃燒起來的東西都不會往糧倉裡帶,而且現在又是白天,更何況糧倉的附近都會有水源,為了防止糧倉起火而用,若是一個不小心讓糧倉起火的話,也能及時的撲滅,但是看現在的這個樣子,火光幾乎要沖天,熊熊的大火不斷的燃燒了起來,這分明是有人故意縱火。
但是這附近應該是沒有敵軍的,想來江淮叛軍已經死傷大半,餘下的千人也被禁軍收編,而景長煙的人也因為郁博安帶着天策軍而來的時候被全部消滅,卻不知道現在縱火的人到底是誰?
顧舊年心中雖然思量,但是卻半步不停,快步向這糧倉的方向而去。
糧倉可謂是十分的重要,行軍打仗,那是斷然不能沒有糧草供應的,所以在很多的兵法戰術之中,也會有專門截斷敵軍糧草等等的計策,隻是這件事落在了顧舊年的身上,便十分的讓人難受了。
等到顧舊年終于趕到了糧倉之前,看見天策軍們都紛紛挑着水想要去撲滅大火,奈何火勢十分的大,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沒有辦法将大火熄滅。
顧舊年到這裡來之後,發現郁博軒也到了這裡,于是顧舊年不由得問道:“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縱火之人呢?可有被抓到?”
郁博軒搖了搖頭,道:“我看到火光起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縱火之人了。”
顧舊年聞言,秀長入鬓的眉毛不由得微微的挑了起來,果然是有人縱火,隻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裡,到底是什麼人縱的火?
顧舊年思來想去,都覺得應該是沒有這樣的人才對,這樣大的火勢絕不是一個人能做的出來的,必然是很多人一起,在糧倉的各個地方都開始放火,最後火勢才能形成這麼大。
顧舊年心底雖然疑惑,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将大火撲滅了才是,于是連忙組織着天策軍,将大火迅速的撲滅。
雖然天策軍紛紛上前撲滅大火,才勉強将火勢給控制住了,但是糧草還是損失了無數,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
如今糧草損失甚至比金銀的損失來的更加的嚴重,損失了金銀倒是無所謂,畢竟有金銀也不能充饑,但是損失了糧草的後果就是極為嚴重的,戰争之時,糧草本就是珍惜之物,現在損失了這麼多,自然是令人心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大火才算是被熄滅了,隻不過火雖然熄滅了,滾滾的濃煙卻還沒有沒有熄滅了,顧舊年被這強烈的煙味嗆的十分難受,但是也并沒有退後。
而現在也不是心痛損失糧草的時候,于是顧舊年十分冷靜吩咐了下去:“将沒有被焚燒的糧草分揀出來,放在一邊,被焚燒的地方都盡快的處理幹淨,郁博軒,你命人回到皇城或者去長臨,再弄些糧草過來。”
周圍的人便紛紛的應是,然後都下去做了。
顧舊年的眉頭緊皺,她是真的想不到究竟會是誰來到糧倉放火,這一帶都是天策軍和禁軍的地盤,就算是昭文太子的人,想必也到不了這裡來吧。
于是又轉頭對郁博軒道:“你帶人去徹查到底是什麼人在糧倉縱的火。”
郁博軒點頭應了一聲,然後便吩咐了下去。
顧舊年便站在糧倉之前,看着大火過後一片狼藉的糧倉,忽地就歎了一口氣,原本糧草便十分的拮據,如今這一場大火之下,隻怕是江淮的許多人家,都要吃不上飯了。
……
果然如顧舊年預料的那般,不過幾日之後,江淮百姓便開始不安了起來,如今就算是出價再高,恐怕都買不到糧食,天策軍和禁軍的情況倒是還好,畢竟顧舊年已經讓人從皇城和長臨都帶了不少糧草過來,總不至于讓軍隊也受饑。
隻是江淮百姓的情況卻越來越是糟糕了,這樣的情況雖然讓軍隊強行鎮壓的話是有效的,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而那個縱火焚燒了糧倉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找出來。
顧舊年稍稍沉吟了半晌,然後道:“現在還是開倉放糧吧。”
郁博軒聽到顧舊年的話,不由得一驚,道:“如今江淮的軍隊前前後後加起來有一百多萬人,糧草雖然足夠,但是也不多,而江淮的百姓可是足有幾十萬人,若是開倉放糧的話,隻怕糧食的消耗太大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顧舊年也知道郁博軒所言不錯,但若是要用武力強行鎮壓的話,便失了民心,這天下之争,可不單單隻是看你的人數有多少,兵力有多少,若是失了民心,就算能将昭文太子擊敗,也許還會有别的人揭竿而起,這亂世天下一樣不能平息下去,所以強行鎮壓此舉,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還是不要使用的好。
顧舊年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然後道:“那就讓青壯年可以收編進來的就收編進來,不要有家室孩子的,至于其餘婦孺……”
顧舊年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思量了片刻,才道:“這些人就用來組織赈災吧,具體的事情,你下去在仔細處理,大緻便是這樣吧。”
郁博軒乍聽大概,就差不多明白了顧舊年的意思了,細節不消顧舊年說,郁博軒也能明白,所以郁博軒點了點頭,道:“好。”
然後他便下去要處理這個事情了。
而顧舊年的神情卻有些不太好看,如今縱火之人還沒有找到,這樣會讓顧舊年有一種被利刃懸于頭上,随時就會斬落的不安之感,畢竟那個人可以縱火一次,難保他就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隻是那個人卻隐藏的極深,到現在都沒有被找出來。
顧舊年歎了一口氣,隻覺得現在哪裡都十分的不安甯。
江淮的人數又何止幾萬,江淮雖然不如皇城繁華,但是人口也十分的多,在這樣兵荒馬亂缺少糧食的時候,能夠被收編如軍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幸運,畢竟這樣就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的問題了,但是卻要擔心在戰争中随時會面臨着死亡的危險,隻不過這世上哪裡會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等到收編的消息一傳出去之後,江淮的青壯年來的人可謂是極多的,但是凡是有家室的人都不得加入。
因為如今正直兵荒馬亂之際,若是家中唯一的勞力都加入了軍隊之中,隻怕這個家也就毀了大半,沒有家室之人才可以加入,但即便是這樣,也有數萬人被收編入禁軍之中。
足可以見戰亂年代的可怕之處,甚至不惜面臨戰死的危險,也要加入軍隊之中,若是放在尋常時間,哪有人肯,隻是現在卻不得不如此了。
而赈災的行動也迅速的展開了起來,組織赈災的人很多原本便是災民,就讓他們來煮粥發放,一來讓他們也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二來這樣也節省了天策軍和禁軍的人力物力,也不會隻養一些白吃幹飯的人,但若是那些老人小孩的話,自然就不會有這一層限制了。
除此之外,江淮最近經常發生搶劫偷竊的事情,畢竟有些人實在是缺衣少食,迫不得已就會做這些勾當,顧舊年也命人加強防範,若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嚴懲不貸,絕不放過。
在連續的幾個搶劫偷盜的人被當街斬首示衆了之後,這樣的事情,就慢慢的減少了很多,畢竟除了搶劫偷盜之外,還總有其他的辦法不是,但若是真的死了,無論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所以這樣的事情也慢慢的少了好多。
顧舊年看着江淮的情況慢慢好了起來,心底卻更是擔心了。
不是因為擔心江淮,而是擔心其他的地方。
現在的江淮可是兵力充足,面對這樣的事情,也隻是稍微費些心力就可以解決了,而且江淮之後就是皇城,皇城的資源向來都是不缺的,雖然在戰亂的時間也多少會受到些影響,但是總要比其他的地方好的太多了。
隻是其他的地方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尤其是現在的南方地區,明深的手裡就連兵力都不充足,在和昭文太子的交戰情況都十分的岌岌可危,更不要說還能分些人力到赈災的事情上,隻怕是連一點點的餘暇都沒有。
但是南方的災民卻未必會這麼理解了,若是忽然有人帶頭,走投無路之下,做出些什麼事情來都不知道,而昭文太子雖然也面臨着同樣的問題,但是昭文太子手中的兵力足夠,可以抽出一些兵力分在這個事情之上,明深卻不可以,也做不到。
所以顧舊年才會覺得十分的擔憂。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江淮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夜幕深沉,皎月的銀輝灑落了一地,滿地都是銀白色的月光,隻是就在這樣靜谧的月色之下,忽然就是一陣噪雜的聲音。
顧舊年自從這一場戰争開始之後,就一直都睡不的安穩,夜裡但凡是聽到了半點聲響就會被吵醒,此刻驟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于是立刻就被驚醒了,坐了起來,簡單的披了一件衣服,然後立刻走到外面去。
隻見天策軍的營寨之中,竟然彌漫起了滾滾濃煙,不消周圍的人禀報,顧舊年就知道了,這又是有人縱火!
隻怕和上一次在糧倉縱火的人是同一個人,但是經過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後,顧舊年便命人對糧倉嚴加看管,重兵把手,斷然不能讓糧倉在出什麼事情,所以對方便退而求其次,選擇在天策軍的營寨之中放火?
顧舊年心下一沉,而郁博軒也在這時趕了過來。
“立刻派人追上縱火的人。”顧舊年冷聲道。
郁博軒也明白,并不廢話,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郁博軒立刻帶上一隊人馬,前往去追擊縱火之人,隻不過對方縱火之後就遠遁而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追的到,就算追不到的話,至少也要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才好。
顧舊年看着郁博軒遠去,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冰冷了起來,這個縱火之人三番兩次的做這樣的事情,未免也太不将天策軍和禁軍放在眼裡了,雖然能逞一時之利,但怎麼說也不可能是天策軍這一百萬人的對手,隻要能将對方抓住,很多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就在顧舊年思索的時候,江旭卻走了過來。
如今江旭已經背叛了昭文太子,而徐安成也算是間接被江旭害死的,所以江旭是再也回不去昭文太子那邊了,隻能繼續跟着顧舊年,顧舊年雖然對他稍有限制,但是還是比較信任他的,他的腿傷還沒有那麼輕易的就好了,此時還是靠着别人的攙扶才能走過來。
顧舊年看到江旭走了過來,于是便擡起頭看向江旭,問道:“将軍怎麼過來了?”
“外面的情況這麼混亂,我自然也知道了。”江旭道,然後轉頭看了看濃煙彌漫的天策軍營帳,繼而問道,“上一次景長煙帶着人逃跑了,并沒有被抓到,是嗎?”
此事并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于是顧舊年點了點頭,道:“不錯,并沒有抓到景長煙。”
于是顧舊年眉梢微微的一揚,想到江旭在此時提出了這個問題,隻怕是别有原因,于是又接了一句,道:“你是懷疑那個縱火之人是景長煙?”
江旭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想這附近除了景長煙以外,便沒有其他人了吧。”
顧舊年沉吟了一下,覺得江旭說的似乎是有幾分道理的,但是景長煙的人可是在之前被天策軍全殲了,而縱火雖然不需要很多人,但是這麼大的火勢,大火綿延的地方這麼大,就定然不是幾個人可以做到了,景長煙手裡必須要有一支軍隊才可以。
景長煙上一次一共就帶着十五萬的兵馬而來,又全部都死在了天策軍以及禁軍的手裡,現在又能從哪裡得到兵馬?就算是從昭文太子那接手軍隊,等軍隊從南方趕到這裡,也需要不少天,不可能這麼快就開始縱火的。
于是顧舊年皺着眉頭,問道:“是景長煙嗎?似乎時間有些對不上吧。”
“時間對不上,地點對上了就行了。”江旭淡淡的道,“景長煙無論是做什麼,向來都喜歡留一手,作為底牌,以防萬一,他表面上看似隻有十五萬的軍隊,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暗地裡又藏了幾萬的兵力?”
顧舊年聽到江旭的話,眉頭就擰的更緊了,當真是景長煙還有其餘的兵力留作後手嗎?雖然有這樣的可能性,隻不過顧舊年還是不太能相信。
江旭見顧舊年似乎是信了幾分,于是笑了笑,又接着道:“景長煙可是在最一開始,就将消息都告訴你了。”
顧舊年聞言就是一愣。
最一開始的時候?
最一開始的那個關于景長煙的十五萬兵馬要從天策軍的背後襲擊天策軍的消息的确是由景長煙傳過來的,但是景長煙告訴顧舊年什麼了?
顧舊年不由得有些茫然。
大概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于是江旭繼續解釋道:“他若是真的是十五萬兵力的話,為何還要告訴你?這分明是想要用這條消息用來迷惑人心,這樣一來,他手中藏着的那些餘下的兵力,就有了用武之地。”
顧舊年聞言,臉上便有了幾分了然之色。
江旭說的不錯,如果景長煙當真是真的隻有十五萬兵力的話,恐怕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還有一點,那就是當初景長煙的突然撤離。”江旭繼續道,“他既然身為将軍,自然應該和士兵同患難,但是他卻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離開戰場,想來應該是手中還有别的兵力,不願意就這樣死在這邊的戰場。”
聽罷江旭的話,顧舊年也确實覺得景長煙的嫌疑是最大的,隻不過暫時還是不能确定的,誰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别的蹊跷呢。
于是顧舊年點了點頭,道:“多謝将軍了。”
景長煙……
顧舊年眸子之中的寒芒一閃而過,不論那個人到底是誰,顧舊年都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天策軍營帳之中的大火已經漸漸的熄滅了,死傷的人數雖然不少,但是在整個天策軍的人數裡看來卻顯得十分的少了,顧舊年下令讓軍醫好好照看那些傷者,隻是軍醫的人數要遠遠少于傷者的人數,所以江淮之中的醫館現在也是人滿為患了。
第一次是糧倉起火,第二次是營帳起火,不知道接下來又該是什麼地方呢?
顧舊年心中冰冷的想着。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的時間,郁博軒又帶着那一隊伍的人馬回來了。
顧舊年看到郁博軒的臉色就知道郁博軒定然是又沒有抓到人,于是就直接開口問道:“你可看清是什麼人了?”就算是沒有抓到人,至少也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做的此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郁博軒有些慚愧的底下了頭,道:“屬下失職。”
顧舊年歎了一口氣,想不到那個人的速度居然會這麼快,郁博軒好歹也是天策軍的二統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别說抓到那個人了,竟然就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但是顧舊年也并沒有說什麼,畢竟郁博軒已經盡力了,敵人太過狡詐,也不能怪郁博軒。
此時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天策軍之中的傷員,顧舊年隻覺得頭都有些疼了,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後思量道:“以後無論白天黑夜都要加強戒備,敵人一定還會再來的,到時候我希望損失不要像前兩次一樣那麼難看。”
郁博軒點頭應是。
天策軍之中被活活燒死在其中的隻有一百來人,但是卻又四五千人或多或少都收到了燒傷,軍醫自然是忙不過來了,而江淮的醫館也顯然是不夠用了。
現在的天氣是越來越熱,顧舊年便下令讓他們這些傷者回到皇城之中,既能有醫者治療,也不必擔心傷口會繼續惡化。
時間流逝,幾天的時候很快就過去了,但是敵軍卻并沒有再一次的進攻,隻不過顧舊年又接到了另一個消息。
書信是華陽王傳來的,但是字迹卻十分的潦草急促,甚至都恨不得一筆寫完所有的字,而且書信之上,居然還沾染了皿迹,看上去十分的觸目驚心,顧舊年剛接到書信的時候,差一點都沒有認出來書信之上寫的是什麼字,竟然如此的潦草,等到仔細的辨認的出來了之後,顧舊年的臉色就是一變。
書信之上的内容很簡單,華陽王隻用了兩個字就完全的概括了,但是這内容卻是讓人覺得心驚肉跳的。
兵變。
且不說兵變為什麼會發生在這個時候,又會持續多長的時間,就單是看兵變的結果,無非就是兩個。
要麼就是華陽王一方赢了,要麼就是兵變的一方赢了。
可是就算最後是第一個結果,華陽王赢了,那兵力的損失又該到什麼程度?兵變的那一方可不是隻有十個百個人就敢兵變,那無疑是找死,除非他真的有可以和華陽王相抗衡的實力,不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就算最後的結果是華陽王勝了,那也許華陽王能留下的兵力,隻是一些殘兵敗将了。
對于南方戰場來說,也許就取不到任何的幫助了。
這還是好的方面。
若是結果更惡劣一些,最後是兵變的一方赢了,那局勢就更加的嚴重了。
顧舊年的手指猛然攥緊了。
她想不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前幾天才剛收到華陽王平定了西北的消息,現在就收到了華陽王的鎮西軍兵變的消息,這前後的反差也太大了,即便是顧舊年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
隻是看到這書信之上的皿迹以及潦草字迹,就知道華陽王當時的狀況定然是十分的艱難的,隻怕就連寫這書信的時間都是難得抽出空來寫的。
而且,華陽王應該是受傷了。
想到這裡,顧舊年的心底就是一緊,看來兵變應該是持續了有幾天的時間,但是華陽王一直都難以抽出時間寫信傳遞消息,恐怕那個兵變之人就是如此想的,先讓華陽王将西北平定的消息傳出來,然後在發動猛烈的進攻,讓華陽王措手不及。
這樣一來,在南方的将士就會無謂的等待着所謂的援兵,倒頭來才知道其實什麼都等不來。
就算華陽王能平安的解決此時,隻怕也要拖延到了很久之後才可以。
半晌,顧舊年才勉強平定了心緒。
無論怎樣,既然已經開始了,那不是顧舊年想要結束就可以結束了,想來華陽王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之下,都可以成功的平定了西北的戰事,這一次即便是遭遇了兵變這樣的事情,應該也可以應對的。
顧舊年這麼安慰自己的想着。
隻是壞消息卻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傳來。
天策軍的營寨被縱了火的事情才剛剛的全部處理幹淨,以為對方會暫且安甯一段時間,誰知道今夜竟然又是一場濃濃的硝煙在江淮彌漫了起來。
這一起起火的既不是糧倉,也不是營寨,而是江淮的民宅。
民宅不同于營寨,營寨之中都是士兵,是訓練有素的,在遇到事情之後自然是能反應過來,而邊上的士兵也會立刻幫助滅火,但是民宅卻不會這樣,所以可以預見的是民宅之中百姓的死傷絕不會少。
所以直到民宅的火徹底的染亮了半個天空,天策軍和禁軍才發現了民宅起火,而顧舊年也才注意到此事。
此事耽誤不得,顧舊年立刻就下令讓天策軍和禁軍前往救火,但是火勢越來越大,配合着風勢,竟然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顧舊年此刻才終于知道什麼叫做身心俱疲,她甚至都叫人不必前往追擊了,之前在火勢一開始的時候就追擊,也沒有追到人,更不要說現在火勢都燃燒了這麼久,就算是追擊也定然是追不到人的。
顧舊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幸而天策軍和禁軍的人手十分的多,在多方的齊力配合之下,才終于将大火給滅了,但是這一次死傷的人數尤其是幾百幾千人,那樣濃烈的大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因此殒命。
顧舊年更加的頭痛了。
江淮之中的軍醫加上大夫估計隻有一百來人,這在平常的時候應該是夠用了,但是放在現在,别說是一百來人了,隻怕是一千餘人,都未必能将這些傷者全部都安排到位。
饒是顧舊年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好了。
江淮的形式越來越是混亂。
現在的天策軍以及禁軍是白日裡夜裡都睡不好覺,每天都時時刻刻的準備着滅火,當真是鬧心極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
如今的天策軍和禁軍手中拿着的拎着的可都是木桶一類的盛水工具,準備做滅火用的,而且剛剛經曆了這一場烈火,隻感覺身心俱疲,戰鬥力基本可以說是為零。
卻就在這個時候,從前方而來一隊人馬,人數不多,大概就隻有幾千人而已,隻是都是騎着馬而來,氣勢洶洶的,霎時間就和天策軍以及禁軍短兵相接。
措手不及不說,有備而來不說,單隻是天策軍以及禁軍的這個狀态,就絕不是對方的對手,隻是剛一接觸,就損失了無數的人手。
但是天策軍和禁軍的總數也是有着一百餘萬人的,後方養精蓄銳的兵力不是沒有,若是換了他們沖上來的話,隻怕局面就很可能改寫。
但是實際上的情況并不是這樣的。
顧舊年雖然立刻當機立斷的讓後方的兵力前往前方阻止那些人繼續砍殺,但是畢竟人數衆多,前方又全是人給擋住了,一時之間根本難以到前方形成有效戰力。
厮殺繼續,而且還是單方面的屠殺一般,被屠殺的一方竟然是天策軍以及禁軍,
而等到後方的精銳部隊終于快要到了前方的時候,一聲長嘯就從那幾千人的敵軍之中遙遙傳來,隻聽他道:“快撤!”
于是這幾千人就立刻調頭而去,絲毫都不留戀戰場。
“追上去!”顧舊年立刻道。
不消顧舊年說,天策軍便立刻追了上去,這一次是那些人距離天策軍最近的一次,若是這一次能追上的話,自然就好,以後也不必在忍受深夜之中不是的騷擾了。
但是顧舊年還是小看了那些人。
天策軍追了沒有多遠,那些人便跑的無影無蹤,消失在了前方,雖然他們的人數衆多,可以憑借地上的腳印等等來追尋,但是顧舊年還是暫且阻止了。
“等到明日早上在追擊。”顧舊年道。
“明日早上?”郁博軒有些意外。
“他們這樣的誘敵之計,便是想要讓天策軍追上去,誘敵深入,然後一舉殲滅吧。”顧舊年的眸光微閃,對方三番兩次的用同樣的手段,雖然每一次都是火攻,但每一次的效果居然都是出奇的好,顧舊年看了這麼多次,也看的厭倦了,也該到了顧舊年反擊的時候了。
她就不信手中有這麼多的兵力,居然還對付不了敵軍!
顧舊年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是陡然的一冷。
郁博軒聽到顧舊年的話,便點了點頭,不在多言,立即命人清點傷亡人數,又将天策軍和禁軍整頓了一番。
隻是等到傷亡人數清點完畢之後,郁博軒的臉色就十分的難看了。
天策軍和禁軍加在一起居然死傷足有兩三萬人!
要知道對方可是隻有幾千人前來的,而且對方的損失可謂是極少極少,幾乎可以說是零傷亡,但是居然給天策軍和禁軍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
顧舊年在聽到傷亡人數之後,手上更加的攥緊了。
如今南方戰場明深失去了一百萬人的兵力,雖然暫且還能支撐的住,但是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處于下風了,而中部的情況又如此的糟糕,天策軍和禁軍的人數不斷銳減,更不要說西北的戰事更是慘烈不堪,兵變之下,無論勝敗都不可能對其他的戰場提供任何的援助了。
顧舊年隻覺得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絕望,真的還能打敗昭文太子嗎?真的還能結束掉這場戰争嗎?
顧舊年越是想着,越是覺得心裡變得十分的不安惶恐了起來。
隻不過顧舊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總會有辦法的。
于是她轉頭看向郁博軒,道:“以後凡是傷者無法構成戰力的都直接送回皇城,可以繼續參與作戰的輕傷者留下讓軍醫治療。”
“是。”郁博軒點頭,但是心中也有一種無路可走的絕望之感,但是當他看到顧舊年還能如此平靜的應對這一起的時候,好像突然就覺得還有希望。
“現在先讓天策軍和禁軍都整頓休息下來吧,敵人今夜連續兩次襲擊,想來是不會有第三次了。”顧舊年歎了一口氣,又接了一句,“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要人仔細堅守,斷然不能在給敵人任何的可趁之機了。”
“是。”郁博軒十分認真的點頭,雖然現在的局面是如此的絕望,但是就連顧舊年都沒有輕言放棄,他自然也會一直堅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