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今晚讓他睡沙發!
她不會武功,所以她無法做白日夢想期望從那皇宮裡逃出去,她隻能找一個可以幫到自己的人。而那所有的選擇裡面,雖說伴君如伴虎,可待在帝王身邊卻是最安全、最有益的。
事實證明,她選對了。
後來的後來,她不知道是因為哪一個細節,她才真正敞開心扉——或許是在那一次次的感動之後,或許是某一個瞬間的怦然心動,也或許,在她最初想把他身邊的女人趕走時,就已注定。
而這些怔忪茫然,正如她不知道從哪件事情開始,他才是真心。
所以她害怕。
這個男人藏得太深、太會裝,即便是最開始,她也從來沒有在他對她的那些好裡面看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哪怕是一點點的端倪,也沒有。
所以她才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到現在。
送這信的目的肯定是想挑撥她和君墨影的關系無疑,所以她知道自己應該看完就扔,不該相信,若是無視、或者選擇視而不見,他們之間狀似幸福美好的日子就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偏偏,她太膽小。
那日绮妃說的話還在腦子裡一遍遍回放,明明沒有證據,卻又不像假的。
她不知道自己失憶前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她很怕自己真的是那個細作,所以她急切地想要從君墨影口中知道那個答案——若她真的是細作,他該怎麼辦。
她猜,像他這樣的男人,一定是可以為了江山舍棄一切的吧……
夢言走着走着,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裡,累了,随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靠着一塊較為平坦的假山壁順勢滑下,坐在了地上。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出,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呼出。
半個時辰,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吧?
隻要再過一會兒,他還沒有找到這裡,那就算她赢了,今晚讓他睡沙發!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君墨影找到這裡的時候,夢言正蜷着膝蓋坐在地上,後背微微靠着身後的假山壁,整張臉都埋在了被雙手環抱的膝蓋裡,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更遑論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身影,帶着淡淡的落寞、寂寥,疏離了所有,似乎與周遭的一切全部隔絕了聯系。
君墨影呼吸一滞,心口處傳來些微的疼痛。
細細密密的,并不明顯。
眉心微微凝起,他幾不可聞地歎口氣,已經要走過去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遠遠看着她縮成一團的樣子,男人颀長的身影就這樣長身玉立在山洞外。
一直就這麼看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擡頭望一眼天色,确定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之後,才重新往裡面走進去。
刻意放重了腳步,君墨影走得也很慢,就是為了能讓裡面的人察覺到他的到來。
果然,保持那個姿勢良久的人終于有了一點動靜。
下一秒,夢言就猛地擡起頭。
看到是他,眉梢半挑,雙眼微微眯起,一臉警惕地看着他。
“要是我沒數錯的話,半個時辰應該已經過去了吧?”她挑釁而惡意地咧了咧嘴。
君墨影縱容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夢言意料之中的惱怒與氣憤。
“恩,朕輸了。”
他這麼平靜的樣子倒是叫夢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厮剛才還不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赢她的麼,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流氓又變成好好先生,隻有兩種可能性,要麼就是人多的時候需要裝一裝,要麼就是他又想出更惡劣的招數來對付你了。
夢言覺得,現在的君墨影,無疑就是第二種。
“所以我現在不用聽你的,對吧?”
“恩,不用。”
“那我現在要回去了,而且我暫時不想看到你,你覺得呢?”
“可以回去,但是後者,朕做不到。”君墨影一本正經地看着她,道,“咱們一開始說好的規則,你若輸了,就聽朕的。可沒說朕若輸了,就得聽你的。”
“君墨影,你又賴皮!”
她就知道這男人沒那麼好心,會如此爽快地就認輸!
夢言猛地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得君墨影眉心頓時就蹙了起來,險些沒忍住過去把她擱肩上扛回去。沒分寸的小東西,就不能慢慢來麼!
“憑什麼我輸了就得什麼都聽你的,你輸了就什麼都不用做?”
“一開始就沒說清楚。”君墨影淡淡道,“所以現在當然不用執行。”
夢言險些被他氣得吐皿:“你……”
不等她開口,君墨影便又蹙了蹙眉,大步流星地朝她走過去,一手扶上她的肩頭,作勢就要把她打橫抱起來。
夢言吓了一跳,“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整個身體陡然一輕,她就真的已經被男人抱了起來。
“看樣子,外頭就快下雨了。照你這走路速度,估計回到夢央宮的時候直接就濕光了,還是這樣回去快些。”
卧槽!
夢言怒:“我甯願濕光,甯願變成落湯雞,也不要你這樣抱着我!”夢言狠狠在他兇口捶了兩拳,蹙眉瞪視的表情中滿滿都是排斥,“你自己回去就好,放我下來!我要麼在這裡待着,要麼一會兒自己慢慢走回去,濕光就濕光,不用……”
假山洞裡聒噪的聲音最終還是被男人以吻封緘。
君墨影覺得,最簡單的讓這小東西不出聲的方式就是這樣。
不用跟她講道理,因為講不通!
夢言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這樣簡單粗暴地對待,怒火燒得她心肝脾肺都疼。
這流氓,現在隻要說不過她就這樣!
“你倒是不怕濕光了淋回去,可朕的女兒還在你肚子裡!”
扔下這麼一句話,君墨影就不再理她,直接沉着臉把她抱出去了。
一路上,夢言的抱怨聲都沒有停過。
“太陽這麼曬,哪裡來的什麼雨……”
“你抱得這麼緊,想勒我就直說啊……”
“晃的這麼厲害,你就不怕颠懷了你女兒嗎……”
最後那句話說完,君墨影仍是面沉如水,抿着唇一言未發,腳步卻明顯放慢了一些。
夢言呵呵呵地笑了幾聲,含着幾分嘲弄的聲音分明是雞蛋裡挑骨頭,“走得這麼慢,還說什麼淋回去,你現在倒是不怕下雨了?”
君墨影雙手一收,直接把她按在兇膛上,步履穩健,愈發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興許是天公作美,一路上,夢言的叽叽喳喳聲不斷,卻都沒有下出什麼雨來。
君墨影也對這條路如此漫長感到十分滿意,一邊瞅着天色,一邊适當調整自己的腳步,幸而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說實在的,他都做好準備,若是走在半當中突然下雨了,他就帶着夢言随便去哪個宮裡躲躲。
想想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着實挺丢人的……
回到夢央宮,把夢言往床上一放,君墨影本來想好好跟她說兩句話。
可無奈這小東西現在根本不肯理他,剛一得了自由就立馬别開頭去,視線落在别處,擺明一幅生人勿進的樣子。
看來有些事情是沒法交流了。
君墨影扶了扶額,随便說了一句:“前日不是還說要放風筝麼,去看看風筝做得如何了?”
“不看!”夢言哼了一聲。
“那你想做什麼?”
“睡覺!”
“剛起來又睡?”
夢言最後還是被君墨影硬拖着說了一會兒話,盡管不是好言好語的,不過對于君墨影來說,确實也算個不錯的進展。
到了夜裡的時候,真的開始下雨,不是平時的春雨那般潤物細無聲,更類似于雷雨。
雷聲滾滾,打得就跟快進入夏日了一樣。
夢言躺在床上,興許是今日白日裡走動的時間比較長,很快就覺得有些累了,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
君墨影進來的時候,她正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态,差不多就是能夠察覺到有人進來,意識有那麼一小半的模糊,眉心微微動了動,眼皮卻睜不開。
累得很。
腳步聲漸行漸近,而後就是一陣衣袂簌簌的聲音,應該是男人在脫衣服。
身邊的床榻在這陣聲音停下來的時候開始往下陷,男人溫熱的身體靠近過來,夢言本能地掙紮了一下,男人卻不肯放手,直接将她擁進懷裡。
夢言猛地就驚醒了。
頓了頓,道:“你這樣抱着我很不舒服。”她蹙着眉,帶着幾分被人吵醒的不悅。
“外面下雨了。”
男人沙啞中含着幾分寡淡的聲音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根響起,夢言被那股龍涎香的熱氣熏得愈發燥熱難耐,身上也開始不舒服起來。
明明還沒有到夏天,她卻已經熱得難受。
“下雨就下雨了,跟你抱着我有什麼關系?”夢言被他按在兇口,聲音透着一股窒悶感。
良久,都沒有等到男人的回答。
就在夢言想要再一次開口的時候,君墨影終于又輕聲道:“恩,外頭好像打雷了。”
夢言愣了一下,才冷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怕打雷?”
雖然每當打雷的時候,她都會覺得特别孤寂,很怕自己一個人。
不過在現代一個人生活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獨自舔傷口的狀态。
“沒有人說你怕。”君墨影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息間湧入的盡是她頭發絲的香氣與她身上特有的清醒淡然的體香,很好聞,讓人很心安。
“是朕怕。”
夢言這回是完全愣住了。
她剛才沒有聽錯的話,這男人說——是朕怕?
怕什麼?打雷?
嘴角抽搐了兩下,夢言嘲諷一笑:“沒想都無所不能的皇帝陛下竟然也會有怕的事?”
“人無完人,朕又不是神,怎麼就不能有所畏懼?”
“好啊,怕打雷最好!”夢言被他按在懷裡動彈不得,又無力掙紮,隻好氣鼓鼓地去撓他精細的腰身。
“俗話說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現在就是到了要磨練你心志的時候,所以你别抱着我,一個人睡隔壁屋裡去吧!”
君墨影紋絲不動地躺在那裡,心道這小東西可真夠笨的,真以為她自己怕癢,旁人就會跟她似的都這麼怕癢?
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埋在她脖頸間的俊臉卻仍是沒有絲毫表情,淡淡地開口。
“天已降大任于朕身上,所以朕沒必要再去磨練心志了。否則要是一直這麼磨下去,朕就沒時間去完成上天交給朕的重任了。”
這湊表臉的!
夢言氣得腦袋發疼,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太笨,根本說不過這男人,隻好使用蠻力,張口在她肩胛上用力咬了一下。
“你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夢言龇了龇牙,剛才那一口咬得她壓根好疼!“現在打雷倒是有我在啊,可過去那二十七年呢?”
君墨影卻連一聲悶哼也不曾發出,就好像剛才被某隻物種不明的小妖精咬了一口的人不是他一樣。
閉了閉眼,認真地道:“過去那二十七年……”
男人沉吟片刻,龍涎香的氣息鋪天蓋地地随着他的唇瓣一同席卷而來,深深地落在她敏感的脖頸間。滾燙的不隻是他的唇、他的氣息,靈巧的舌尖比之更為燙人,隻輕輕一卷,就引起夢言陣陣顫栗,渾身都發軟了,連骨頭也酥了。
嬌媚的悶哼一聲,一聲破碎的呻*吟如同呢喃一般從她柔軟的紅唇中逸出,蝕骨撩人。
君墨影心神一蕩,強行抑制着下腹猛然上湧的皿氣,嗓音愈發沙啞魅惑:“沒有你的二十七年,正如你所說,那是上天一直在磨練朕的心志。”
夢言原本已經被他撩撥得神志不清,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就氣得恢複了幾分清明。
咬着牙問:“既然你那時候可以一邊被磨練,一邊完成你身上的重任,為什麼現在就不可以了?”
話音落下之後,君墨影沉默了很久,都沒有開口。
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無言以對?
就在夢言以為自己終于扳回一局的時候,因為生氣而泛着潮紅的明媚小臉上逐漸染上一抹嘚瑟,嘴角剛剛來得及揚起,卻聞耳邊一道不喜不怒、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嗓音響起。
“那時候朕還年輕,是你說的,朕現在老了。所以朕的辦事能力也退化了,沒辦法同時接受考驗和完成重任。”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
夢言覺得,這男人已經修煉到一種境界了。
她認輸。
挫敗地翻了個白眼,夢言無力道:“既然如此,皇上您老人家就自個兒慢慢害怕去吧,臣妾不奉陪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臣妾,還敢不奉陪?”君墨影哼哼哼地冷笑三聲,他現在什麼都不管了,直接就把她扣在懷裡,無論她怎麼掙紮,就是不肯放開。
客氣沒用、寵愛也沒用,好言好語跟她說話根本不奏效,特殊時期隻能采取特殊手段。
剩下的問題,過段日子再說。
君墨影獨裁地道:“朕現在害怕,所以淺貴妃你必須得陪着朕,充當朕聊以慰藉的安慰。”
聊以慰藉的安慰……
夢言擡頭,看着他完全沒有半點玩笑成分的側顔,突然好想用力地捏一下他的臉,以此來看看那層皮究竟有多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夢言控制着脾氣,慢聲細語道:“那好吧,暫時就借你抱一夜,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現在我累了,要睡了,你能不能不要抱得這麼緊,我有點不舒服。”
“恩。”
君墨影低低地應聲之後調整了一下姿勢,夢言就感覺到環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道沒有原先那麼大了。
好不容易喘口氣,可是随後,男人一條胳膊就伸到了她脖子下面,就連腿也被他固定住了,根本比原先有過之而無不及!
“君墨影!”
沒有人回答。
“君墨影……”
還是沒有人回答。
與此同時,一陣很淺卻很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慢慢傳出。
夢言頓時目瞪口呆。
這麼快就睡着了?
騙人的吧……
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之後,夢言伸手在他身上輕輕拍了兩下,旋即又猶似不甘地抓着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君墨影?……君墨影?……”
然後夢言就真的要哭了。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剛剛還說他怕打雷什麼的,現在幾秒鐘的功夫就這麼睡過去了,這厮屬豬的吧?
隻有她這麼單純善良的小白花兒才會信他!
夢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還是蒙蒙亮的,就連身邊的男人都還躺着沒有起來。
早朝時間竟然都還沒有到。
夢言已經睡意全無了。有些無所事事,卻又不想這麼早起來,尤其身上還強制性地“壓着”一個男人,要是她動作太大,一定會把他給吵醒。
早朝時間沒到,還是不吵他了。
夢言覺得自己真沒出息,這種時候還要為他着想,也不知道昨天是哪個惡劣的男人把她當抱枕似的聊以慰藉!
她歎了口氣,盯着男人的睡顔發了一會兒呆。
世上可能真的有一種人,得天獨厚,便連睡覺的時候也是這麼形象完美,能給一百分!
她不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是什麼樣兒的,不過她覺得,就算勉強能見人,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像這男人,睡覺也像一座藝術品似的,安靜地躺在那裡,墨色的長睫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心靈感應這回事兒,夢言盯着君墨影看了沒有一會兒,他就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