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族軍和完顔兀術的本部親軍之間的内耗擴及越來越大,轉瞬之間全軍除了負責警戒不在軍中的斥候隊伍之外,全軍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面色發白,有人幸災樂禍,更有人憤憤不平,不過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道理是,現在不是在金國境内,而是在大宋朝的國土上,這裡不是給他們肆意戰鬥的地方,因為他們的身後始終徘徊着一頭餓狼,繼續内鬥下去,這頭餓狼一定會趁機撲過來,所以當兩軍之間的傷亡人數擴大到三百人左右的時候,内戰終于還是被制止了,部族軍和完顔兀術的本部親軍各自出了一位有分量的将軍調節,大家才堪堪住手。
當完顔兀術醒來從親兵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兩軍之間的恩怨,完顔兀術也早有預料,對發生這樣的事情并不吃驚,由于他的王座是由政變得來的,在金國的一些規模比較大的部落眼裡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不過礙于他的威壓無人敢言罷了,當戰事進行到這個地步,他本人也被病痛數次折磨的昏睡,這種威壓就變得若有若無起來,再綜合兩軍之間的矛盾,内戰也就變成了不可避免的情況,在完顔兀術看來這個時候爆發還是可幸的,因為在嶽家軍的壓力下,即便再怎麼鬧,内亂的規模也不會太大,類似于河蚌相争漁翁得利的典故金國也不是沒有人傳唱。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被厚實的棉被捂出了一身汗的完顔兀術精神總算好了些,在親随的侍候下,勉強喝了兩碗白粥,靠在床邊看着因為内疚自責而不安站立着的阿木愧,完顔兀術有些好笑的問他:“怎麼,阿木愧,是什麼事讓我的勇士低下了驕傲的頭顱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聽到完顔兀術問話,阿木愧罕見的扭捏了一下回答道:“阿木愧辜負了大王的信任,使得我軍内亂,阿木愧心中有愧願受大王責罰”
完顔兀術笑了笑,看見阿木愧的樣子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跟随着父兄出現的場景,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像阿木愧一樣不知天高地厚,心高氣傲,直到發生了很多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才變得沉穩起來,在他看來阿木愧現在就在經曆着這樣的過程,年輕人嘛,不多經曆些挫折怎麼能挑起重擔,對于阿木愧這個侄子他還是很喜歡的所以笑着說道:“呵呵呵,我的勇士不必為了一時的失意而愧疚,你是草原上的雄鷹,早晚會有展翅高飛的一天,今天發生事情對你來說,是上天對你的教導,隻要你謙虛的接受,下一次你就會有更加成熟的處理辦法,”
感受着叔父溫和鼓勵的話語,阿木愧的頭低的更低了,隻因他再内戰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及時組織,而是像個呆傻的路人一樣坐視事情的發展,最後要不是兩邊的兩位老将壓住了場面,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但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完顔兀術還是沒有責備于他,這讓他除了感激之外,心底的愧疚更濃重了一些:“阿木愧謹記叔父教誨,日後定會為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反思,不讓叔父失望。”
“嗯,這才是叔父的好侄子,大金的好勇士,叔父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完顔兀術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面色上浮現出一絲疲累,揮了揮手示意阿木愧退下。
阿木愧雙手抱拳沖完顔兀術行了禮,口中說着叔父保重身體雲雲,就躬身準備退下,卻不料此時行榻外面忽然有人匆忙的走了進來,跟走到簾子口的阿木愧差點撞到一起,阿木愧皺了皺眉頭,止住了将要出去的身形,因為他看到進來的人是完顔兀術的親信野木達兒真。
野木達兒真不光是完顔兀術的親信,而且還被完顔兀術在軍中委以要職,主管軍紀軍冊等事情,為人以冷靜做事情有條理著稱,在金軍也是少有的讀得懂漢字的金人,此時的野木達兒真歉意的看了阿木愧一眼,似乎是在為自己差點撞到他而道歉,阿木愧點頭示意無事,不過野木達兒真額頭上的汗滴阿木愧還是很感興趣的,因為他無論何時看到野木達兒真時,這個略有些文氣的牧羊人,都是溫和冷靜的,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間,阿木愧不由心中一緊,心下暗想難道軍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或者是嶽家軍再度追了上來,才讓野木達兒真如此失态,想到這裡,阿木愧的面色也不太好了起來。
果然,野木達兒真一開口,阿木愧疚吞了一口唾沫,本來疲憊的眯着雙眼的完顔兀術也頓時眼中冒出精光。
“大王,末将.....末将方才清點軍中人數...發現,發現金水部三千人消失不見...特來彙報!”野木達兒真有些憨厚的聲音響起,完顔兀術眼珠一轉,就大概想明白了是什麼事情,不由怒道:“無膽匪類,金水族一族該絕!”或許是因為怒氣引發了身體的不适,完顔兀術說完之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旁的親随連忙用手按着他的後背,舒緩他的不适,這一陣劇烈的咳嗽,使得完顔兀術再度耗盡了自己的精力,虛弱的半躺在床上道:
“金水一族死不足惜,待本王回去定叫他們全族上下雞犬不留,然我軍心不可亂,阿木愧野木達兒真我命你二人執我令箭,禁止軍中有人談論金水族擅自離軍的事情,另外嚴加觀察大軍,一旦發現有人意圖效仿金水族,立地斬之!”
“是!末将遵命!”阿木愧和野木達兒真對視一眼,屈膝跪倒領命,完顔兀術煩躁的一揮手,讓親随取出自己的令箭虎符遞交給二人,随後便靠在床上閉目養神不在言語,阿木愧和野木達兒真接過令箭虎符,面色嚴肅的出了完顔兀術的行榻,看着逐漸黑暗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