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紀縣,縣衙内,天色已經黑了,李宗之披着外衣在燭光下批閱着公文,他的妻子嚴氏端着一碗藥湯走了進來,這兩日李宗之白日帶着鄉親們一起耕種,晚間又要回縣衙處理公文,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尤其是腰疼這個多年的老毛病也冒了出來,讓他每晚都無法安眠,嚴氏心疼的看着自家老爺操勞的身影,歎了口氣,用調羹緩緩攪動着藥湯,端到李宗之身前輕聲的道:“老爺,先把藥喝了吧,這是小芹菜聽說您腰疼,特意從董叔叔那裡拿來的,您是沒看到呀,小丫頭現在長得越來越水靈了以後指定是個大美人呢,小布也真是個有福氣的人”
二人夫妻多年,嚴氏自然知道怎麼轉移自家老爺的注意力,果然一提起小芹菜和布楚,李宗之埋在案首之間的腦袋就擡了起來呵呵的笑道:“是呀,我這個師弟是個有福之人,也是借了他的福,父親他老人家的身體越來越好,再也不複從前日漸老弱的樣子,我這心裡高興的緊啊,呵呵呵。”
嚴氏白了他一眼道:“您呀也該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這近一個月都在地裡勞作,您以前那裡幹過這些,來快把藥喝了吧”,李宗之笑呵呵的應是,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頓時整張臉都苦成了一團,嚴氏連忙取過兩片蜜糖,給李宗之含着,這才讓他的臉色舒展了一些,李宗之笑着握住妻子的手說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一個月雖然勞累了些,可這日子是越過越舒坦,心裡越來越踏實,以往父親還在京中任宰相時家裡雖然風光,但父親得罪的人太多,咱們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過,現如今雖然遠離朝堂,再也不複往日風光,但無論是父親還是我都樂在其中啊,這才叫真正的做實事說實話啊,呵呵呵。”
“好啦好啦,瞧把您樂的,夜深了,老爺還是早些休息吧”見自家老爺這麼開心,嚴氏本來擔心的神情也放松了下來,李宗之說的都是實話,自從半月前李宗之把她從瓊州接過來之後,她也徹底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雖然這裡總有幹不完的活,但卻沒有那些爾虞我詐明槍暗箭,每個人村民見到她都會發自内心的尊稱她一聲:“李夫人”,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好好好,今日就與夫人早些休息,夫人可要把老爺我伺候好了”李宗之看着嚴氏的臉龐,這個向來古闆嚴肅的縣令大人,居然突然說了一句流氓話了,頓時把嚴氏羞的端着藥碗跑了……
“駕,駕,駕!”寬闊的官道之上,幾名少年正在縱馬狂奔,彼此的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正是歸鄉心切的布楚幾人,“籲~”布楚一拉缰繩,胯下的駿馬立刻前蹄高高揚起,嘶鳴一聲,就地停住,而他的周圍秦虎秦柱趙銘李文也都是同樣的動作。
“啧啧,怎麼樣,今天又是我第一,你們幾個服不服”布楚從馬背上下來,親密的撫摸着愛馬的臉龐,得意的沖他身後的幾人說道。
“不服,我的石頭今天沒吃飽,不然怎麼可能跑不過你的青雪”秦柱嘟囔着從馬上下來,不過和布楚一樣的是,也親密的抱住了自己的馬頭,看的出來他們都很喜歡自己的坐騎。
“哈哈哈,輸了就是輸了,誰讓你給你的馬起那麼難聽的名字,還叫什麼石頭,連我的豹子都跑不過,哈哈哈”秦虎在一旁打趣道。
幾人笑鬧一陣,都從包裹裡取出碎布,給自己的愛馬擦拭着身體的上的汗珠,幾匹馬之中單論外形來說,莫過于趙銘的那匹白龍,渾身雪白隻有四蹄和尾端之處有些許黑色,這匹馬本來是被布楚看上的,不過它就跟趙銘合得來,無奈之下布楚隻好選了一匹青色的取名為青雪,至于秦虎秦柱則分别給自己的馬起名為豹子石頭,倒是跟他兩人的名字很貼切,李文的馬就比較文靜溫順,是匹棗紅色的母馬,被李文取名為胭脂。
從臨安出發已經十天了,這十天中他們能騎馬就絕對不走路,這倒不是懶惰的原因,而是他們不會騎馬,趕路之時也是無事,所以趁此機會練習一下馬術,或許都是大山裡的孩子,對于動物天生就很親近,短短幾天時間裡,他們就和各自的愛馬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經常追逐賽跑。
“咱們快到了吧?”趙銘笑着問道,布楚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看了看,點點頭:“嗯,照這個速度,咱們最快明晚,最慢後天就能回縣裡了”
“耶!”頓時幾人都開心的歡呼起來,都是十幾歲的孩子,雖然生活迫使他們在這個年齡就拿起了刀兵,但對家的眷戀還是保留了下來,出門一個多月,早就思念家裡的兄弟親人了。
五人将馬牽到一處小溪邊上,用碎布給自己的愛馬清洗着身體,時不時的也被自己的馬用腦袋拱倒在水裡,一時間小溪邊歡聲笑語不斷.
李心喻和聶無雙從馬車的簾子往外看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于是就從馬車上下來了,兩人并沒有穿着男裝,而是各自喜歡的打扮,周圍的衛家軍将士們也習慣了她們的存在,見她們一下來,就一口一個“嫂子好”的叫着,兩人也都笑着一一回應,她們是這隻隊伍裡最特殊的存在,因為她們的男人在這支隊伍裡被所有人尊重,所以她們也就都享受到了妻憑夫貴的榮耀。
“哎吆,嫂子來了,兩位你們慢慢洗,俺們先撤了。”秦虎秦柱李文三人一看到二女走了過來,連忙很有眼色的牽着自己的馬走了,留下傻笑着的布楚和趙銘二人。
“怎麼下來了,車廂裡太悶了嗎?”布楚牽過李心喻的手,輕輕的幫她攏了攏額前散亂的劉海,溫柔的問道,“嗯,有些悶,想下來走走,看到你們在這邊就過來了”李心喻享受着自己的情郎體貼的舉動,回答道。
這邊的聶無雙和趙銘就沒有那麼親密了,雖然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很明确了,但他們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宋人,禮法的束縛讓他們不能像布楚和李心喻那般放的開,聶無雙羨慕的看着李心喻,然後微笑着走到趙銘身邊,撫摸着白龍脖間的軟毛,笑着問趙銘:“銘哥哥,白龍乖不乖呀”
趙銘也笑着回道:“嗯,白龍很聽話的,跟雙兒一樣乖”
片刻之後,趙銘和布楚又在路上賽起馬來,而在他們的馬背之上都有一名不斷發出驚呼的女子,路過大軍之時引起一片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