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楚笑着将茶盞往楊再興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先喝口茶緩一緩,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道:“不瞞楊大哥,此物我衛家軍内也是不多,眼前的這個還是連月趕制出來的,今日拿出來給楊大哥看,其實是有些要事想跟楊大哥商量,這樣楊大哥不妨先看看這幾份軍報和嶽将軍的手書”
說完變将一些文冊遞了過去,楊再興這幾日都在養傷,何軍醫特地囑咐過,不可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會影響到恢複速度的,所以這些軍報之前都沒給楊再興看過,此時拿了出來楊再興也就大概猜到了布楚所說的事情應該跟軍事有關了。
布楚喝着茶,等着楊再興看完軍報,片刻後楊再興放下手中的軍報,眉頭微皺,思索了一會才開口道:“嗯,颍昌之戰,金兵怕是被打疼了,從他們的軍事部署上來看,下一步怕是要有大動作了。”
布楚也點點頭跟着道:“恩,小弟也是這樣認為,金兵跟嶽将軍交上手之後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軍中士氣早就陷到低谷了,這點從那日小商橋上萬金兵被我們打着跑就可以看得出來,完顔兀術又是初掌金國大權,此時若不能有一場大勝給他做籌碼,估計他的後院也快起火了,所以無論是從政治需求上還是金兵南下的目的上都可以斷定,近期内必有一場大戰!”頓了頓,布楚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走到沙盤旁邊,手掌虛晃了一圈之後,伸出食指直直的指着沙盤上那座迷你版本的開封城無比自信的道:“依小弟看來,金兵們的下一步動作應該是這裡,也隻能是這裡!”
楊再興順着布楚手指的方向雙眼一眯,口氣有些肅穆起來問了一聲:“喔?兄弟何出此言?”
布楚從沙盤下面取出幾支小旗幟,上面分别用字表明了代表着哪一方勢力,開始在楊再興的面前把旗幟插在沙盤上,一邊插一邊開口解釋道:“楊大哥你看這裡是完顔兀術本人帶領的軍隊,号稱是有十萬大軍,這裡是金軍大将韓常所帶領的一支,人數方面大概也有兩到三萬的規模,還有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有金兵小規模的軍隊在附近,楊大哥你再看,兩日前他們的位置和兩日後他們的位置,有何區别。”
楊再興定睛一看,果然沙盤上的這幾面小旗子的方位都在朝開封城轉移着,隻不過兩日的時間不過前進了數十裡,可以說速度非常慢了,所以才沒人發覺:“嗯,果然如此,金兵們是想圍城,把嶽将軍他們逼回城裡,可這有何用啊?野戰他們打不過我們,難道攻城就能站到便宜?要知道論守城,我們大宋絕對是最厲害的,金兵雖然勢衆,但若真的要攻城,嘿嘿,怕他們沒那麼好的牙口!”
布楚也跟着笑了笑,不過笑容之中略有些無奈:“楊大哥說的沒錯,這種隻要不是傻子就不會幹的事,完顔兀術他恰好就準備幹,難道你們就不覺得這事非常反常嗎,雖然完顔兀術此人屢屢敗于嶽将軍手下,但能跟嶽将軍交戰這麼多次,這本身也是一種能耐了,這種人做這種傻事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
布楚的話說完,楊再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覺得布楚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卻想不通其中的關鍵點,因為這麼幹确實對金兵們一點點好處都沒,完顔兀術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他實在想不出來,于是楊再興轉頭看了看布楚,發現對方雖然面上有一絲苦笑,但并沒有像自己一樣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又想起布楚總是能帶給人驚喜,連忙開口說道:“兄弟言之有理,隻是為兄想不通其中的門道,既然兄弟已經猜到了,就不要賣老哥的關子了”
楊再興的話說完,布楚臉上的苦笑更濃了一些,半晌做出無奈的樣子深深的歎了口氣才開口道:“唉,此事好說也不好說,罷了,楊大哥與我不是外人,嶽将軍的威名小弟更是信的過的,不瞞楊大哥,這事雖然詭異,小弟也确實猜到了一兩分,金兵們如此反常的行為隻能說明他們想幹一件事:拖!”
“拖?拖什麼?”楊再興疑惑的問道。
布楚無奈的又拿出幾封書信,上面的名字大多都是李綱二字,這些都是李綱從各個渠道打探到的朝廷近期的一些決定乃至風向,再整理成書信拍快馬送到布楚手裡的:“這些是家師送來的,楊大哥可以看看,不過路途遠了些,我手上的大多都是三四天前的消息了”
楊再興疑惑的再次接過書信翻看了起來,片刻之後之見他本來因為傷勢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絕望一陣憤怒:“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一群無膽之人,隻敢跪在别人腳下吃飯!”信還沒看完,楊再興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門外把手的士兵第一時間提着兵刃沖了進來,卻看見布楚和楊再興面色不太好的站在那裡,又戚戚然的退了出去..
見楊再興這個樣子,布楚隻得先開口勸慰他道:“唉,楊大哥,朝中奸臣當道,蒙蔽聖聽,嶽将軍又領兵在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生氣又有何用,還不如我們大家一起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打破這個殘局”
楊再興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憤怒,方才他看的信中大多都是朝廷準備議和撤軍的意向,甚至其中很多文字描寫還隐隐的說嶽飛意圖不軌,這才讓他頓時失态了,楊再興點了點頭:“嗯,兄弟說的有理,哥哥剛才是失态了,唉,現在我才知道你說的拖是在拖什麼,不瞞兄弟說,我早就懷疑朝廷内有金國的人,不然每次他們都對我們朝廷的事情那麼了解,就如這次,一但真的讓他們以絕對兵力圍了城,拖上一段時間,朝廷下令撤軍議和,嶽将軍好不容易打出的大好局面又會毀于一旦,更不要說從此我宋人在金人面前隻能低着頭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