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李勝挺着雄壯的兇膛從維持秩序的隊伍裡走出來,可能是憨厚的面容給了他青澀的觀感,使得他像是一個幹慣農家活的小夥子勝似一個殺敵無數的統領,李勝走到布楚的身邊看着人群自豪的說道:“鄉親們好,俺叫李勝,是荊湖南路境内的一個小村子李家村的人,去年俺們村子叫山匪給屠了,為了讓村裡的娃娃們都跑出來幾百人包括俺父母都死在了山匪刀下,俺就是那些跑出來的娃娃中的一個,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報仇了,可是俺們跑啊跑啊,就跑到了布将軍他們村子,布将軍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服穿,俺們想死去的爹娘想的哭,他就罵我們告訴我們想要給爹娘報仇就擦幹眼淚跟着他幹,說出來大家可能不相信,那個時候布将軍也才十四歲,也是個娃娃,可俺們不知怎麼地就是願意相信他,後來他也真的實現了他的諾言領着俺們報了仇,殺上匪山的時候,俺手裡的刀子親手捅死五個山匪,那一刻俺就決定死心塌地的跟着布将軍幹了,說起來不怕大家笑話,俺媳婦兒就是從匪寨裡救出來的女人,可村裡非但沒人瞧不起俺,誰提到俺李勝都得豎起大拇指,不為别的,就因為俺李勝是衛家軍的人,就因為俺們衛家軍一個冬天剿滅了數十個山頭,戰死了二十幾個兄弟,殺了一千多賊匪!”
“好漢子!”
“小夥子不錯!”
“這種漢子誰敢笑話你!”
熱烈的掌聲響起來,李勝憨厚的話語最附和老百姓的感官,立時就有一片叫好聲,李勝就站在那裡,臉上挂滿了自豪的笑容。
布楚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待得稍微安靜了些,他才讓李勝下去,接着又說:“正如剛才李勝兄弟說的,我們衛家軍剿滅了數十個山匪聚集之地,使得附近的山賊聞風喪膽,凡是我衛家軍出沒的地方,他們就不敢來襲擾百姓,否則隻有死路一條!,後來我有幸拜得前朝廷右相李綱先生為師,村子也得聖上恩寵特賜名伯紀,擴為縣,現以有人口五千餘戶,兵力兩千餘人的大縣!此次北上就是奉了李宣撫使的命令相助嶽元帥伐金,大半個月前金軍圍攻開封城的那場戰鬥,就是由我衛家軍輔助嶽家軍一舉擊潰金軍,從而追殺對方十數日,叫金賊永不敢再犯我大宋邊疆!具體的戰果,礙于軍中的一些條例不能直接說給大夥聽,但是有一點還是可以告訴大家的,那就是起碼三年内,開封城外是不會再有金兵襲擾了!”
“呼!呼!呼!”人群頓時激動起來,誰不願意自己家鄉的土地永遠都不要有異族入侵,這個消息對于久居戰亂的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在不遠處喝着茶水的陳奂仁也被這歡呼聲所吸引,不禁忘了過來,當弄清楚百姓們到底為何而興奮的時候他也不由的一陣激動,金兵被嶽元帥大敗!這樣的消息足以讓每一個人鼓舞,更不要說是在他在任開封城守備的期間了,這帶給他的好處多不勝數。
等到百姓們的歡呼聲漸漸小了下來,布楚才接着道:“金币大敗,我知道諸位父老鄉親都很高興,但是還有一件事擺在大家面前,就是今年的秋收已經被金兵禍害完了,你們的莊稼良田乃至于房屋都不複存在了,而這是你們能否渡過這個冬天的根本,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讓大家安靜的想一想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僅僅靠着官府的救濟能不能渡過這個冬天...........然後再熬過明年的春天?”
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年少的人還好,他們總是對明天有些期待的,可年紀大的老人就不這麼認為,久居戰亂之地的他們更清楚每年兵災時分和兵災過後多少人會死于饑餓和寒冷,布楚說的話就是一道擺在他們面前生死之間的事實。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家沒了還可以再建,莊稼沒了還可以再種,可冬天一但來了,自己的家人沒了那怎麼辦?
在嚴酷的事實面前,所有人都忘記了方才的喜悅,悲傷是種會蔓延的情緒,半大的孩子也不敢再去咬手中的雞子,膽怯的抱着自己的母親看着周邊大人難看的臉色,場面一時間壓抑到了極點,也就是這個時候布楚的話語再一次響了起來:“是吧,大家都有想過這個問題,你們之間有強壯的或許能挨過去,可懷孕的妻子,幼小的孩子,年邁的父母他們呢?他們是不是能在明年這個時候還陪在你們身邊?這個答案我不想說,因為太讓人難過,可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說,那就是我想請你們跟着我回伯紀縣,在那裡你們會有你們的新家,會有你們新的田地,我布楚可以以衛家軍的名義保證,隻要你們願意成為我們伯紀縣的人,隻要我們有吃的,你們和你們的父母孩子也都會有吃的,如果你們擔心沒有禦寒的房屋,那我衛家軍之人可以光着膀子替你們擋風!不因為别的,隻因為我們曾經也是一群難民!”
“呼”布楚的話說完,場面上更加顯得寂靜無聲,隻是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人們的呼吸不再像剛才那樣死氣沉沉,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在他們眼中蔓延,新的地方,新的家新的良田,這對現在一無所有的他們來說誘惑力太大,如果不是自祖輩就傳下來的故土情結讓他們猶豫不決,現在恐怕就有人跳了出來答應,布楚當然明白這點,華夏人都是這樣,不到萬不得已誰又肯離開自己的家鄉。
當然除了這些,他們也肯定有自己的顧慮,雖然這是個淳樸的時代,但是同樣也是個交通不便的時代,誰也不會真的就因為他人的幾句話就遠走他鄉去到真的陌生的地方,即便布楚和衛家軍在他們看來跟那些以往的大宋軍隊不同,對他們是真的好,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