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老人家的保證,布楚才開口說道:“弟子是這樣想的,這筆錢财雖多,但如老師所說的現在整個荊湖南路的情況都不好,全拿出去購買物資是不合适的,而且我衛家軍已經打出了氣勢,日後像這樣的繳獲還會有很多,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把這些錢财通過老師的關系直接上繳給聖上,一來可以說是我們全縣感念聖上賜縣之恩,二來聖上雖下旨免稅三年,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外敵入侵前線戰時吃緊,國庫想來不會有多充盈,我等身為大宋之人,亦願為國出力,這筆錢雖然對于聖上來說肯定是不多的,但他老人家肯定能明白我們的心意的。再者僅僅才過了一個多月,我們縣内就從兩千餘人擴充到現在的五千餘人,這種速度諸位長輩也都看在眼裡,等忙完春耕之後,肯定還會繼續收納流民擴充規模,到那個時候僅僅靠咱們自己就有些吃力了,如果這筆錢财上繳之後能讓聖上龍顔大悅,那咱們以後想要幹什麼,有了陛下的支持總能順風順水的.”
布楚盡力把一番話說得為國為民,不顯得猥瑣,老族長和李宗之兩人聽得也是連連點頭,可李善文和李綱的神色就有些怪異了,兩人對望了片刻,李善文哈哈一笑,對着李綱道:“哈哈哈,難怪勉之說之前要先讓大人應允不責罰與他,哈哈哈,大人您這個弟子,還真有個七竅玲珑的心肝啊哈哈哈。”
李善文一個人笑的開心,李宗之和老族長看的莫名其妙,剩下李綱的臉色就有些精彩了,一會嚴厲的吓人,一會又顯的柔和,陰晴交換之間看的布楚心裡毛毛的,自己這個老師發怒的時候真的會打人,自己就因為不小心說出了一些不敬先賢的話被老人家用主闆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看李綱這個樣子,布楚已經打算找個理由先溜了再說。
還沒等他想用什麼理由遁走,李綱的臉色終于停止了變化,可能是今天的好消息比較多,先是玉米種子,後是剿匪賬冊的數目都讓老人家的心情比較好,最終李綱還是笑了出來,深吸了口氣道:“好好好,老夫今日心情不錯,就不與你這頑皮計較了,日後再敢如此,老夫定要好好教導你何為忠義。”
趁着老人家心情好,布楚連忙打蛇棍上笑嘻嘻的道:“老師息怒,我也不是也是為了縣裡着想嘛,您老人家放心,您教導弟子的仁義禮智信,弟子牢記在心從不敢忘。”,說完又屁颠屁颠的拿來茶壺給李綱斟茶。
李綱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算是原諒布楚了,其實剛剛他之所以想要發怒,都是因為布楚後面的那番話,李宗之和老族長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隻被布楚言語間用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類的詞彙迷惑了,他和李善文就沒這麼好糊弄了,這番話說的好聽些是上繳國庫,為國出力,讓人一聽就很高大上的樣子,可在李綱李善文的眼裡,這番話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說直白點就是,反正現在錢留着也沒用,不如趁着現在國家在打仗到處都在找朝廷要錢的時候反其道而行之送錢給皇帝,把皇帝他老人家的馬屁排舒服了,等以後要借助朝廷的時候就好開口了,至于縣内的需要日後再去剿匪就是了,用一些暫時用不到的錢來換取皇帝的歡心,怎麼看都是劃算的。
可是李綱是什麼人,就像他的名子一生剛直不阿,如果不是布楚的出現,改變了一些小小的曆史軌迹,這個老人直到去世都堅持着禮法綱常從來未曾逾越,雖然現在的他為了這個縣城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名節,在先前寫下那樣一封奏折,可這并不代表他的内心未曾為此掙紮過,隻是人到暮年許多事看得通透了,才下定了決定決定在自己生命的後半段中為這個國家做最後一點努力,但是布楚不一樣,布楚是他最疼愛的弟子,這一點上就連他的親生兒子李宗之都羨慕布楚,無論是學問道統還是做人的标準都不留餘力的教授給布楚,他可以允許自己放下名節,卻不願意布楚去做這樣子的事,說這樣的話,所以當布楚提出這個建議時,老人家的内心是猶豫的,掙紮的,神色間才會不停變換,最終出于對布楚的疼愛,他還是沒有責怪布楚。
布楚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對于李綱他是有所愧疚的,這個老人的性格在曆史上已經表現的很清楚,讓他下這種讨皇帝開心的決定對他來說一定是很困難的,布楚也是猶豫了很久才說出來,沒辦法,雖然他從最開始就想遠離朝廷這個爛泥潭,但這個時代很多事都要講個名正言順,不然什麼事都做不成,而名正言順最好的最快的辦法莫過于皇帝的金口玉言,隻要皇帝發了話他布楚就是帶着伯級縣鬧出天大的動靜,也沒人會說什麼,相反如果李綱任荊湖南路宣撫使的時間太長而沒有什麼作為,僅僅憑借那一封奏折的恩寵遲早是會被調回中央的,眼下這個時間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确定了布楚的提議可行之後,就是更加繁瑣的人員安排,例如什麼時候去,誰去,這都要很精細才行,幾人商量了一下,突然李綱冒出來了句:“我看這提議既然是勉之提出來的,那不如就由勉之帶人護送這些繳獲進京如何。”
老人家這句話說之前毫無征兆,布楚頓時愣住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事情也隻有自己比較合适,李綱李宗之李善文這幾位都要忙着縣内的安排,老族長更是年紀大了不宜遠行,交給外人去做未免有些不放心,萬一好心幹了壞事豈非得不償失,布楚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再排上兩個經年老吏随同,經驗方面也不用擔心,再者李綱之所以這麼說,也未免沒有磨練一下布楚的意思,在他眼裡布楚遲早是要登堂入室入朝為官的,早些見見世面也好。
想通了這點,布楚也就沒有推測,隻是點了點頭拱手道:“既然老師安排,弟子遵命便是,隻是弟子孤身一人怕是會有諸多不便,我衛家軍連日征戰也是時候給大夥一個休息的時間了,所以我想帶一半衛家軍的将士協同護送,老師您看如何。”
布楚的爽快答應,讓李綱的心情又好了一些,老人家撫須微笑道:“嗯,也是該讓這些少年英傑們帶出去見見世面了,隻是衛家軍人數還是太少,即便你帶走一半,也隻有兩百人而已,這樣吧,老夫休書一封,知會湖南知府李冠枝調永勝軍一部協同護送,老夫估計等軍隊調過來,還有幾天時日,你且多做準備,确保一路風順,至于你衛家軍内的人事安排,為師就不過問了。”
“是。”布楚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