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禦麒以為她是感動,說道:“好了,嫣兒,别哭了,你回來就好了。這一年,他們長得很快,可沒有娘親的日子對他們而言,同樣是一種煎熬。幸好,他們挺過來了,而我也挺過來了。我們一家四口終于可以團聚了。”他蹲下身,用雙手緊緊圍住一大兩小。這一刻,他期盼了很久。溫暖在心口湧動。
慕容傾城被緊緊圍住,而心裡想得更多的卻是身在宮外的孩子天賜。若不是金禦麒的殘忍殺害,天賜就不會失去父親,而她也不會失去丈夫與國家。她的團聚又該從何而來呢。
若與這個皇帝過分親密,是會對不起九泉之下的夫君的。她的夫君郭子富何其無辜,她必須要為他做些什麼。一想到仇恨,傾城的心又變得強硬。她推開了金禦麒,說道:“皇上,你國事繁忙,還是回禦書房吧,我想與這兩個孩子獨處。”
金禦麒原本火熱的心扉霎時像被澆了一桶冰水,冷到極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曾經恩愛的妻子,重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嫣兒,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變了,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他很想大哭一場,卻隻能拼命忍着,不想吓壞孩子。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傾城頂了一句。
金禦麒搖頭,說道:“不,嫣兒,你一定是誤會我了,倘若是以前的你,絕對不會這麼與我說話的。”他隐忍着淚水:“當我失去你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可我明白,你不會希望我做個碌碌無為的皇帝。”
“哦,是嗎?”傾城看到他眼角泛起水氣,告訴自己要硬下心腸,不能看到他流淚就心軟。
“你可以不相信我,人在做天在看!”金禦麒激動說道:“嫣兒,為了你,我強迫自己繼續堅強,給黎民百姓安定富足的生活;為了你,我既當父皇又當母後,隻為了你回來可以看到孩子健康的笑臉;為了你,我關心慕容府上下,以償還失去女兒、失去妹妹的悲痛;為了你,我猶如行屍走肉般活着,隻求你快點回宮,共聚天倫。”他的眼淚,終于還是未能忍住。
一個皇帝竟然在對着她哭。此時此刻,慕容傾城的心中百轉千回着;她自認不是奸惡之人,對于美好的事物依舊向往。這個毀了她國家、毀了她親人的男人,不該得到她片刻的慈悲。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同情他,他的眼淚令她陷入莫名境地。是悲哀還是幸災樂禍?亦或者五味俱全?
“嫣兒,你醒醒吧!我求你了,我從來不求人,可我就是求你了!”金禦麒無法忽視她眼中的迷茫,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個陌生人。他的心好痛,痛到差點無法呼吸。
“你求我?”傾城不懂。堂堂一國之主為何會變得如此低三下四。慕容傾城就算再好,也隻是一個女人,為何能左右他所有情緒?
“對,我求你,你快點清醒過來好不好?”金禦麒單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龐,想碰又怕她抗拒:“我不想被你折磨,這比任何人在我身上捅一刀還要痛。”
“折磨?”傾城喃喃自語:“我真的能折磨你麼?”有時候折磨也是一種手段,如同一個活人思念一個死人時的感受。
金禦麒流着眼淚失笑:“嫣兒,老天真是待我們不公,我日思夜盼,盼來的卻是你失憶、完全不記得我們之間的過去。我們變成了陌生人。”
“我也不想變成這樣,隻是,你我之間必須有個了斷。”傾城不去看他的雙眸,那雙眸如兩把刀子,割扯着她的心。
“你說什麼?”金禦麒大為震驚:“了斷?嫣兒,為何要了斷?你我之間何來了斷?”
“呃,是我說錯了。”傾城退後一步:“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她低頭看着眨巴眼睛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我會好好疼他們。”孩子的确是無辜的,她不會為難他們。而他們可愛的臉龐也成功俘獲她的母愛。
金禦麒陪受打擊,失落說道:“行了,我回禦書房了。”其他話,他無法說出口,總感覺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可是他也清楚,對于她,他是不會放手的。失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萬一挽回不了她的心。
“恭送皇上!”傾城行禮。
金禦麒帶着傷心失望離開,每走一步,心事便沉重一分,一直到回了禦龍殿,還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玉明與九真大驚失色,他們不知道皇上發生了何事,也不好多問,隻能盡力寬慰。
九真最會說話,卻依然小心翼翼:“皇上,您覺得哪兒不舒服麼?奴才這就去請禦醫。”
“不用,朕這身體,哼,還是死了幹淨。”金禦麒悲觀說道。
“别呀,皇上。您是皇上,是黎民百姓的皇上。”九真說道:“您龍體康泰是整個金鎏國的福氣。”
金禦麒不說話,九真也跟着不言語。他知道,隻要皇上想說就會說的。
茹小雅輕手輕腳進入殿中,說道:“皇上,禦膳房聽聞貴妃娘娘回宮,高興之餘特意為娘娘做了幾樣可口糕點,奴婢代為詢問,是否送到禦龍殿來?”
“小雅,别問了,皇上這會兒沒心情。”九真多嘴,其實是想激一激皇上。
金禦麒振作着,說道:“九真,就你話多。既然喜歡代朕發話,朕就将送糕點的任務交給你了。”
九真一愣,說道:“皇上,娘娘才剛回宮,您不親自陪着麼?”他心中暗思:難道皇上心情不好與娘娘有關?
“朕想靜一靜,況且,朕國事繁忙。娘娘那兒,你們這些宮女奴才要好好伺候着,若有不妥,重重懲罰。”
“是,奴才明白。”九真不敢耽誤,說道:“皇上,那奴才下去了,娘娘那兒有什麼話奴才自會帶過來。”
“嗯,去吧。”金禦麒卸下疲憊的心情,對玉明說道:“朕要在天黑之前批閱完所有奏折,晚膳就在禦書房吧。”
“是,皇上。”玉明遲疑了再遲疑,終于忍不住問道:“晚膳之時是否要去通禀娘娘。”
金禦麒很想點頭,可左思右想之後說道:“算了,恐怕她沒這份心情。”
“啊?”玉明擡頭看着皇上的側臉,他陰郁的臉色告訴她,一定有事發生了。該勸慰嗎?
玉明想了想,說道:“皇上,娘娘可能是在宮外待久了,對宮裡的生活有些不适應,今日又接連面見皇太後與皇後,請皇上别放在心上。”